陆博骑在马上,心急如焚。他认得沈江蔓的马车,如今已经能看见正在大街上正快速移动的孔雀绿马车。
他扬鞭催马,神情更急。
然而,国公府到了。
三四个门人围上来,牵着马车从侧门进去了。
陆博颓丧地垂下头,连沈江蔓的背影他都没看见。他,从来都不想伤害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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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江蔓慌不择路地小跑去了张姨娘处。
见女儿这副狼狈样子——哭花了脸,还跑得气喘吁吁,张姨娘赶紧拉着她坐下:“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样子?叫老太太看见,又要说你……”
沈江蔓已经哭着将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张姨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点主意都没有。这要如何是好?一边是女儿的夫家,若是告发了出来,叫女儿的下半辈子怎么过?一边是娘家,难道坐视夫家就这样谋算了娘家不成?
沈江蔓望着张姨娘,就等着她能帮自己拿一个主意。
岂知张姨娘却也只知道哭,一把抱着沈江蔓,就哭道:“我苦命的儿啊,说到底还是你当初你听众人劝啊……”
沈江蔓被哭得更是六神无主。
母女俩抱头痛哭了一回,沈江蔓才擦了擦眼睛,说道:“我去找长姐,她必定有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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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江蓠没想到沈江蔓会在这时突然造访。
彼时天色已暗。一轮残月挂在树梢。她正在灯下与丫头们收拾明日入宫要穿的衣裳。
而沈江蔓红肿着眼睛,在见到沈江蓠的那一刹那,她居然生出比见到张姨娘时更为安心的感觉,便扑进沈江蓠怀中,拖着哭腔唤了一声:“长姐……”
沈江蓠吓了一跳,赶紧扶住沈江蔓,搀着她在榻上坐下,由着她在自己怀里哭了一会。
沈江蔓痛苦一阵,才抽抽噎噎地又将前话说了一遍。
不听还好,一听沈江蓠自是怒火冲天——这陆家也太不是东西!居然在背后有如此谋算!
她一把扶正沈江蔓,厉声说道:“你给我坐好!”
沈江蔓心头一骇,只得依言坐好。
“你公公明知那是你的娘家,你的血亲,仍起这等心思,便是心肠歹毒之人。他今日能谋算你的娘家,焉知他日不能谋算你?”
“再则你一介女流,虽是嫁作他人妇,已是陆家人。但是你的血脉来自沈家,沈家自是比陆家更能依靠。”
沈江蓠望着沈江蔓凄楚的面容,幽幽叹了一声:“况且,古人早已说过,人尽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
闻言,沈江蔓如被抽去了心头之血,身子一软,似要晕倒。
沈江蓠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喝道:“你好好听着!为防生变,我即刻回府通知父亲。再则,此事一出,两府必然撕破脸皮,你的儿子还在陆府。儿子,你是要还是不要?”
一提起儿子,沈江蔓只觉撕心裂肺一般,又扑进沈江蓠怀中:“长姐,陆博,他只有一个啊!我谁都不要,只要他一人。我的夫,唯有他一人而已。”
沈江蓠伸手轻轻抚摸沈江蔓的头发:“父亲,不会要他们的性命的。”她见沈江蔓整个人似有疯魔之状,知她已承受不住更多事情,便道:“你就在此处休息,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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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由仪与沈江蓠商定,先下手为强。
第二日,沈由仪上了一道奏折,称皇商陆家领户部银子行商,但是办事不力,致使亏空巨大,有负圣恩,请陛下裁处。
沈由仪虽然恼恨陆家,但是看在沈江蔓的面子上,并未痛下杀手。最后,圣旨下来,革去皇商职位,着陆家赔补。
五十万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再加上得罪了沈由仪,再无人帮忙遮掩,部里催银子催得又急。陆老爷不得已变卖了好几处产业,又连关数家铺子——生意人与官宦家庭不一样,靠的是钱生钱,一时之间拿出五十万银子去赔补亏空,只得四处腾挪,拆了东墙补西墙。这环环相扣的生意链条哪里经得住一环损伤?
等补上亏空,陆家亦是元气大伤。
陆博焦头烂额地忙了好一阵子——陆老爷气病了,躺在床上一月都下不来。
陆纪氏后来知晓这是沈家使的黑手,又看沈江蔓一走了之,数日不曾回来,恨得在家里跳着脚骂沈江蔓——瞎了眼娶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进门!她一辈子别想再进我家的门!又一个劲儿地叫陆博休了她。
内外忧患之下,陆博真是心力交瘁。
他一直以来深觉对不起沈江蔓,是以加倍地对她好。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跟沈江蔓,到底谁更可怜。
江蔓对自己一往情深,可是自己却一心牵挂沈江芷。说起来,他与沈江芷连话都不曾说过几句。而自己偏偏念念不忘。
这样想来,他宁愿自己是沈江蔓,起码能守在心上人的身边。尽管那个人的心不在自己身上。
他最喜欢闭着眼睛将江蔓搂在怀里,指尖在光裸的皮肤上能触及到底下那一半与江芷一模一样的血脉。
这永远无法触及的情爱,如饮鸩之欢。
他跟江蔓,真是两个失意之人的互相取暖。有彼此映照,才不会让各自的寂寞与寒凉无所遁形。
当沈江蓠找上门索要孩子的时候,陆博一口拒绝了。他说:“虽然我家已败落,但是江蔓总归是我的妻子,是孩子的母亲。我愿意接她回来。我仍愿意与她共度此生。”
沈江蓠冷冷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从他客气有礼的脸上看不清到底心里作何想。
她问到:“你把江蔓当成什么呢?你待她好,出了事也不怨恨她,你想将她留在身边,可是你的心却不在她身上。”
“是我有负于她。不管我心里有谁,我都愿意照顾她一生。”
沈江蓠忍不住一阵冷笑:“你以为你这样就是对她好!你明知她对你一往情深,你明知你心里只有江芷,你还留江蔓在身边做什么?你以为这样就能弥补她!”
“你又不喜欢她,却将她留在身边,日日夜夜看着自己钟意之人为她的亲妹妹黯然神伤。你这是画地为牢,折磨她一生!”
沈江蓠激动地提高了声音:“你根本不是想弥补她!你不过想安慰你那可怜的良心,不用对她过于愧疚而已!你凭什么用她的一生来为你的自私陪葬!”
“你心上没有她,就放她走,让她自由。她一个人不会比跟你在一起更可怜!”
陆博的脸色煞白。沈江蓠的话句句如刀,狠狠扎向他。是啊,如果连江蔓也离开了,剩下独自一人的自己会多可怜,又多寂寞!
他喃喃重复到:“不行,我不会让你带江蔓走,也绝不会让她带我们的儿子走!”
“绝不会!”陆博盯着沈江蓠的眼睛,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决不能两手空空。
☆、第61章 抢孩子(补全)
萧栖迟刚走进钱庄的后院,就看见沈江蓠站在廊檐下,痴痴地望着庭中绿树,眉头还是皱着的。
他玩心陡起,便轻手轻脚绕到沈江蓠背后,伸出手,在她肩上拍了一拍。
沈江蓠如被电击一般,整个人抖了一抖,脚步一踉跄,就从站着的廊檐边滑了一下,嘴里惊呼出声。
萧栖迟没想到沈江蓠反应如此之大,赶紧伸手去捞:“没吓着罢?我只想闹你玩儿来着。”他的手臂从沈江蓠腋下穿过,自然而然地揽于腰间,才将她扶住。
沈江蓠很快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即刻感受到腰间如铁箍般的力道,而在不厚的衣衫一侧,传来一阵一阵的温热。那热度似乎穿透了锦绣的衫裙,贴在自己皮肤上。
在这个不伦不类的拥抱中,她竟然感到了温暖。
她心头一震,迅速红了脸,赶紧推了萧栖迟一把:“我自己能站好。”
萧栖迟见她窘得发红的脸,不怀好意地呵呵一笑,才收回手。
沈江蓠余光瞥见他促狭的,似乎心知肚明的笑容,只觉刚才的羞赧似乎都被看透了似的,更加不好意思,只想立刻平静下来,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谁知越想平静,新心潮却起伏得越剧烈。沈江蓠自己都能感受到面上如火烧一般,不知到底已经红成什么样。
萧栖迟见她的脸越来越红,心中暗笑:年纪小小,内涵很深啊……
他故意咳嗽了一声,给沈江蓠找了个台阶:“虽然没到夏天,这屋外也晒得很……”他一面说,一面捂着脸笑到:“再这样下去,脸都要熟透了,我们进屋罢。”
沈江蓠赶紧提了裙子往屋子里走。
屋里空气微凉,她倒一下镇定了。只是人却仍是呆呆的。她本来气势汹汹去找陆博,定要陆博将孩子交给沈家。
岂知陆博却如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打死不肯。
而沈江曼经过这些事,已是身心俱创,现在什么事情都不愿意想,也不愿意考虑,一心只是思念儿子,整日以泪洗面。
看得众人都肝肠寸断。
沈江蓠从陆家无功而返,后来去看沈江曼,临走时被她死死抱住了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道:“长姐,你一定要带林儿回来啊……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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