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言的日子可以说是过得如鱼得水。
有的时候她还会与云迟打趣儿:“云迟,你说前朝可有我这样的妃嫔,在去锦宫里头的一个戴罪婉仪,用的却是娘娘的份例。”
“小主是有福之人,奴婢早就说过了。皇上不会撇开小主不管的,小主且安心养着身子就是。”每当这个时候云迟都笑得惬意,一副神算子的模样逗乐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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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皇上去了去锦宫?”贤妃皱着眉头在翊坤宫里来回踱步,跟在身后的挽歌抿着唇边,柔声道:“传话的小内侍是这么说的,听说还罚了个嬷嬷。”
贤妃转着指间的点翠护甲,若有所思的问了句:“太后怎么说?”
“太后娘娘那儿……”挽歌犹豫着瞄了一眼贤妃的脸色,轻声答话:“太后娘娘那儿并没有什么反应,像是没得消息一样。”
贤妃的手指划长长的护甲,来回摩挲:“怎么可能没得到消息,你以为太后娘娘真的不理世事了不成?”
挽歌咬了咬下嘴唇:“那太后娘娘……”
“本宫就不信太后会没有动静!若真是这样……里头一定大有文章。”
“那娘娘……”
贤妃护甲划过案几,勾勒了几个随意的形状:“只可惜皇上禁了探望,不然本宫必然亲自去瞧瞧这顾君言又出了什么花招。”
“顾婉仪既已入了去锦宫,想来也翻不出什么天来,娘娘不必太过忧心。”挽歌出声宽慰,声音里十分柔和。
贤妃手指猛地一划,发出刺耳的声音:“本宫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当初明明可以送她去西天,皇上竟然亲自开口让她去了去锦宫。”
点翠护甲被贤妃丢掷在一旁,挽歌小心翼翼地上前拾起,收进妆奁里头:“皇上也许不过是念着旧情,进过去锦宫的妃嫔哪里有出来的道理,就算出来也威胁不了娘娘。”
“但愿如此。”贤妃敲了敲自己的额首,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挽歌识相地后退几步正想走出正殿,却被贤妃再次叫住了步子:“等等,你去找宋贵人来。”
“喏。”
说起宋贵人,她此时靠着启祥宫的窗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启祥宫的大门,却从来没有人推开过,宋贵人一向稚嫩的脸庞再也没有了笑意。
顾姐姐,诺儿要的不过就是一点点皇上的恩宠,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满足诺儿,你忘了是谁把你带到了皇上的身边嘛?
你忘了是谁在你最低谷的时候对你不离不弃嘛?
宋诺好看的桃心髻上簪着铃兰花,这是辰统帝随意赞了一句的花,宋诺便记在了心里,日日佩戴,宫里人都以为她喜欢,也不敢怠慢。
其实宋诺喜欢的从来不是铃兰,而是玉簪花,可是又有谁在意过呢?宋诺自嘲一笑,直起身子站稳,又恢复了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
宋诺告诉自己:我要活下去,活下去。
她紧了紧手里的帕子,上头的图案是君言亲自绣了的,如今在宋诺眼里却显得十分刺眼。顾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诺儿,你都进了去锦宫了,为什么还要和诺儿争!还要和诺儿抢!
宋诺的眼神有些扭曲,站在一旁的巧儿害怕地垂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出。
“叩叩叩。”
宋诺的眸子一亮,亲自去开了宫门,入眼的是低眉顺目的挽歌,宋诺的笑意僵在脸上,半晌才开口问道:“挽歌姑娘怎么来了,可是贤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挽歌蹲□子:“奴婢给宋贵人请安,贵人万福。咱们娘娘得了空,请宋贵人一同去说说话儿。”
“啊?现在?”宋诺愣了愣,下意识地抬手扶了头上的铃兰花。
挽歌点点头:“正是呢,小主有事儿?”
“没……没有。”就算如今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宋诺心底对于贤妃还是有些害怕,但宋诺却毫不迟疑地拉住挽歌的手,坚定道:“咱们这就走。”
“小主!”身后的巧儿有些担忧,巧儿入宫时间不久,可宫里嬷嬷都说,贤妃娘娘是个高深莫测的人物,小主和她搅合在一起,一定不会得了便宜的,她急急地出声想要叫住宋诺。
宋诺转过头对她安抚一笑:“怎么了,巧儿?”
“小主……”巧儿犹豫着看了眼挽歌,欲言又止。
宋诺拍了拍巧儿的肩:“你在屋里等着我,若是无事就去御膳房取些白糖糕来,我回来想吃。”她弯了眼眸,笑得一派纯真,巧儿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站在原地点点头,目送了宋诺出去。
宋诺一路跟着挽歌至翊坤宫。
翊坤宫里头住着的是如今后宫里身份最为尊贵的妃嫔,宫门宏伟气派,翊坤宫三个字乃太祖皇帝亲笔书写,推开宫门络绎不绝的宫人们来回走动着,井然有序,但宋诺只觉得十分紧张,她下意识地攥着衣角,垂下头。
“嫔妾启祥宫宋氏给贤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宋贵人请起。”贤妃转过身子,一袭暗红色对襟襦裙委地,头上的镶宝石蝶戏双花鎏金簪并一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张扬妩媚的高髻将她衬托得十分高傲,腕间带着的赫然是那日婉淑媛提起的金丝贵妃镯。
贤妃刚刚抬着下巴,端着高位该有的架子。
宋贵人有些后悔,但已经容不得她后悔了。
“宋妹妹,近来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俊俏】
云迟:【星星眼】小主,奴婢觉得皇上长得好俊俏!
君言:【白眼】长得俊俏能当饭吃吗?
云迟:不能!【认真】但是如果长得不俊俏,会吃不下饭!
君言:……
☆、孕吐
君言在去锦宫里头将养了两个多月,肚子微微隆起,连脸也圆润了些,时间不紧不慢地进了六月。
辰统三年的六月,是辰统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大规模选秀,君言等人的入宫不过是太后择选的人家直接抬了进来,而三年一次的选秀却不同。
四月里就都准备了起来,各家小姐均请了教养嬷嬷教习规矩,行为举止,举手投足甚至是一颦一笑都有讲究。
五月各地方已将甄选完毕的秀女送上了京城,至六月初六那日,宫门大开。
络绎不绝的各家轿子将世家小姐们从偏门抬了进来,进了储秀宫。
可这还不算,宫里有名望的老嬷嬷们要一一检查秀女们的身体状况,筛选下一批,身上有胎记,疤痕,身有残疾的都不能留下。
如若荣修仪跟着这批秀女进宫,就算再如何容姿倾城,也是过不了初选的命。
留下的秀女一一排开,竟也有五六十人。
四人一个厢房被安排住下,就要展开为期一月的教导。
而此时此刻,太后才开口解了君言的冤屈,动不了贤妃,随意找一个替罪羔羊还不容易?御膳房的掌事就遭了秧。
太后娘娘只说是那掌事忙昏了头,不小心将入菜的慈姑混入了禧嫔的红枣茶里,因心里害怕被怪罪,而寻了启祥宫里头的小宫人串通一气陷害于顾婉仪。
这理由说到底还是有些牵强,可是太后认同了,后宫里就没人还敢再有疑问。贤妃再张狂,始终也是忌惮太后三分的。
君言顺利从去锦宫里搬了出来,太后为安抚君言,特地赐下名贵药材,绫罗绸缎。
当然,这些已经不是后宫妃嫔们关注的焦点,当君言六月十五出现在寿康宫里,宽松的襦裙也遮不住隆起的小腹。
贤妃眼里的怨毒根本毫不掩饰,连婉淑媛的茶盏也一不小心打碎在地上。
面色最不好看的当属禧嫔,她的孩子丢了,君言却怀上了,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知道。
君言刚要福□子请安,太后就出了声:“你如今身子重,这些礼节也可免去,肚子里的孩子要紧,咱们皇上的孩子已经去了一个,这一胎可千万得给哀家保住了。”
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严厉,太后娘娘的目光扫过贤妃,略微停顿后才挪开:“这些日子也苦了顾婉仪在去锦宫里头,怀着身孕却蒙受冤屈。”
贤妃就算想给君言一个下马威,现在也只能扯着帕子开口道:“是呢,顾妹妹三月不见,竟立了这么大一功,妹妹还是仔细着自己的身子,别磕着碰着了才是。”
“嫔妾谨遵贤妃娘娘教诲。”君言还是欠了欠身,鸭卵青的衣衫将她衬得十分素净,与贤妃的浓妆艳抹形成鲜明对比,眉宇间也尽是柔和。
贤妃碰了个软钉子,碍于太后娘娘在场,不能多说什么:“那便好。”
自己说不得,自然要让枪子儿上,只是安婕妤自从被贤妃当做了弃子就安分了很多,平日里根本不爱说话,婉淑媛又是个软性子,犹犹豫豫地不敢说,说出来也掐不到点上,恨得贤妃一阵牙痒痒。
倒是禧嫔,从未见她这样主动地说过话:“从前嫔妾就知道顾姐姐是做不出这等事儿来的,如今真相大白,顾姐姐还有了身孕,真是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