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君言来了精神,眸子亮了亮示意她继续说。
缓竹顿了顿:“李小主生得有几分姿色,家世也还算不错,禧嫔当时脸色就不好看了。碍于皇上在场并没有多说什么,听闻回了长宁宫当日连晚膳都没传。”
君言眉尖轻蹙:“为何?若真是偶遇,禧嫔也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
“禧嫔小主本就是个泥性子,生了气也不会往外撒,奴婢听说当日那李小主是撞上了皇上,栽进了皇上的怀里,言辞还十分大胆。”缓竹说得精彩,君言也听得认真。
“当真?”君言笑出了声来,脑子里勾勒了当时的画面,甚至可以想象齐缙黑炭一样的脸色。
缓竹继续道:“是呢,那李小主一点儿都不害怕,连行礼都不曾,黏在皇上身上都不肯下来,指着皇上甚至还问起了皇上叫什么名字,也不知是不是哪儿碰坏了脑子。”
君言当个话本来听着,乐不可支得笑了起来:“这李小主这么有趣儿?那后来呢?”
“后来皇上当然是甩袖而去了,还让花嬷嬷把李小主领下去,打了包袱回府,早朝的时候李大人的头都抬不起来。”
君言笑得人仰马翻:“不知哪儿来的活宝,难不成真摔坏了脑子?”
缓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奴婢瞧着也是,听花嬷嬷说着李小主从前十分乖巧,从不多说一句话,性子也温温和和的,只是不怎么出挑罢了。忽的有一日就跳脱了起来,花嬷嬷本想着也翻不出什么浪,就没管,没想到出了这事儿。”
“那还有呢?”
“哦……还有一位云小主,早前没进宫时就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极爱出风头,按理说闺阁小姐是不可抛头露面的,连名声都很少往外传,这是规矩。这云小主却特立独行,爱吟诗作对,还有几篇佳作传到了几个书生的手里,被大为夸赞。”
缓竹说着比划了几下:“云小主有几分才气,所以有些孤傲,和秀女们处不大来,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听说被人设计,险些毁了容,还好花嬷嬷发现的及时,才没有酿成大错。”
“这秀女真是一个比一个活络,待她们都进了宫,这后宫怕是要热闹一阵子了。”君言又抿了一口温水,说得随意。
缓竹有些疑惑:“小主不恼?”
“我有什么好烦恼的,该烦的还是贤妃和郭氏,我就在这启祥宫里头呆着,等出了月子,早就尘埃落定了。”君言说着放下茶杯,“哎对了,我听说有一个秀女被破例晋了娘子?已经住进了棠梨宫去。”
缓竹抿唇浅笑:“正是,是岳家的姑娘,如今已经是岳娘子了,是太后娘娘钦点的,皇上也并未说什么,应是今日进棠梨宫。”
“这岳娘子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啊。”君言笑意渐深,想起前世的岳容,可是辰统帝心尖上的人,磕不得碰不得的,短短一年就从娘子爬到了贵嫔,又产下公主成了昭仪,若说前世最得宠的女人,当属这岳容了。
只是如今世事难料,岳容,还记得冰天雪地你让我跪在廊下,昂着你的下巴不屑地看着我,嘴里还道是请我看这冰雪琉璃世界嘛?
还记得你的宝贝公主明明只有三岁却故意摔倒陷害于我,让皇上对我嗤之以鼻嘛?
咱们这账,还是慢慢来清算的好。
哦,差点忘了,还有你的好姐妹周氏,不久也要被册封,你说若是我不让她进宫,你该怎么办好呢?
君言支着头笑得惬意,缓竹没有再出声,刚入殿的云迟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代替缓竹站在了君言身侧。
半晌,君言才抬起头,眼睛冲着云迟眨了眨,一只手拉了上去,看向云迟:“我这几日觉得胸口闷得慌,你去请赵院判来瞧瞧。”
云迟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提了裙摆就往太医院而去,走远了才从袖里取出一张纸条。
赵院判开了方子,君言却依旧郁郁寡欢,齐缙每每来启祥宫,见着的都是提不起精神的顾嫔,哪里还有往日灵动的样子。
“言儿这是怎的了,太医怎么说?”齐缙将君言搂紧怀里,问得关切。
君言摇摇头:“嫔妾也不知,就是觉得胸口闷得慌,夜里也睡不安稳,赵大人来瞧过几次,开了方子试了,却还是不见好转,嫔妾也觉得像不是病了的样子。”
一旁的云迟轻声道:“小主这几日总是这样,赵院判也束手无策,说是从脉象上来看,并无大碍的,会不会是……”
云迟犹豫了半天,才再次开口:“会不会是有什么不好的东……”
“放肆!”齐缙一个眼刀杀过,云迟识相地闭上了嘴,“这宫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你说话过点脑子!”
“奴婢知错。”
“皇上息怒,云迟也是为了嫔妾,不过这太医看不出个究竟,嫔妾心里也堵得慌,不如还是请东方大人前来瞧瞧,也好安安心啊。”君言揪着齐缙的衣角,说得委屈,软糯的声音,把齐缙的心都给说化了。
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也好,霂佑,那就传朕旨意,让东方时卿明日过来启祥宫一趟。”
霂佑垂下头:“喏。”
“皇上真好。”君言的脸贴上齐缙的胸口,笑得满足,眼睛里闪过一丝狡猾。
东方时卿来的时候,齐缙并不在场,他掠开袍子行礼:“臣给顾嫔小主请安,小主万福。”东方时卿是钦天监正使,说白了就是个神算子。
在靖国也颇有名气,君言本以为会是个老气横生的男子,没想到却出奇的俊朗,看上去不过是弱冠③的年纪,身形颀长,气宇轩昂,若树临风,说话做事进退有度,让君言不免又高看了两眼。
“东方大人免礼,今日劳大人来一次,嫔妾这几日胸口总觉得有些堵得慌,赵院判瞧了,说是并无大碍,嫔妾心里想着,还是请东方大人来看一次,才稳妥些。”
“臣惶恐,臣是隶属钦天监,并不会瞧病。”这东方时卿说话还有些硬气,君言并不恼,面上依旧带着笑意:“嫔妾自然知道,嫔妾请先生来,就是想让先生瞧瞧,是否有人同嫔妾犯了冲。”
君言说着让云迟奉上生辰八字,尔欢和缓竹守在门外,不知里头发生了什么。
东方时卿接过那红纸,面色凝重,他扫了眼上头的字迹:“臣不知小主是什么意思。”
“嫔妾能有什么意思呢?”君言笑得惬意,腕间的镯子顺势而下,“嫔妾不过是个深宫妇人,只是怕有人同嫔妾犯了冲,伤着了肚子里的孩子,才冒昧请先生来看看。”
东方时卿的手垂落在袖管里,松了又紧,他抬起头直视着君言。
深邃的眸子像是一滩化不开的浓墨,竹青色的长袍衬得他有了几分出尘的味道,这本是大不敬的动作,君言却也没有在意,对上了他的眸子,他不似齐缙的硬朗,肤色较为白皙,眼下竟然还有一点泪痣,看得君言有些晃神。
东方时卿终究还是松开了拳头:“臣……知道了。”
他收起红纸对着君言又是一礼,他闭了闭眼眼,顾嫔……
天杀的,这上头根本不是什么生辰八字!
作者有话要说:①豆蔻:唐·杜牧《赠别》诗:“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是指女孩十三岁。
②金钗:女孩十二岁。
③弱冠:男子二十岁。
二八年华的君言是十六岁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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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秀
“臣参见皇上。”东方时卿跪在殿上,面上神色凝重,玄色长袍衬得他皮肤看上去更为白皙,眼下的泪痣竟然还能添些妖娆的味道。
齐缙手握紫毫连头都没有抬起:“起来吧,怎么说?”
手中紫毫入行云流水,一篇大字就跃然纸上,东方时卿起了身子,目光低垂:“回皇上的话,臣取了顾嫔小主的生辰八字细细演算,启祥宫东北方向确是有煞星而来,与顾嫔小主相克。”
“东北?”齐缙停下了手中动作,抬起头看向东方时卿,又转首与一旁霂佑道:“启祥宫东北方向,朕记得唯有翊坤宫与储秀宫。”
霂佑低着头答话:“回皇上的话,正是。”
“爱卿可还有什么别的线索?这储秀宫与翊坤宫里住着的人可多了去了。”齐缙放下紫毫,从案几后绕了出来,走至东方面前。
东方时卿点点头:“这煞星本就是日柱空亡①,其本人恰好又与顾嫔小主犯冲,臣演算下来,应是名中带木字,家中有人姓氏为吴且与顾嫔小主同岁的女子。”
齐缙的面色不大好看,他使了个眼色,示意霂佑仔细想想可有这样的女子,霂佑沉吟了片刻:“奴才记得储秀宫里头是有一位周姓秀女,闺名中带有木字,可这姓氏……奴才就不知了。”
“周秀女?可是六品内阁侍读周琰家的?”齐缙的手指敲了敲案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