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若按以前的救治方法,除了福大命大之外,这些重伤兵丁们,若真的死了,那么,就要发放足足3000多两抚恤金。
如今,锦绣却用800两银子,至少挽回了62名将士的性命,让他们捂住了那即将要流出去的三千多两银子。如果这样算,确实是划得着的,大大划得着呀。
尤其最最重要的,将士们救回来后,还可以继续打仗,不必再像培养新兵那样劳心劳力,光花银子不来事。
训练一个老兵,真的很不容易。
拥有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更是不容易。
老兵死了就死了,再也活不回来了,还得花银子给抚恤金。
若是救回了一个,就能挽回50两银子,并且还能挽回一条老兵的性命,战场上多一份力量。
命没了,银子也就要跟着流去。
若是命被抢回来,那50两抚恤金就不必发放,将士们还能再站起来,重返战场。
而救治一名伤兵,锦绣说过了,一个重伤士兵的救治花费,也不过10两银子罢了。
以10两银子的代价,救回一个花费许多力气才训练出来的士兵。
以10两银子的代价,让他们少损失一个伤兵,少给一份抚恤金,再是不会算账的,也明白这笔账,确实是划算的。
锦绣环视众一圈,见大家都默不作声,而赵九凌也是陷入深思,他的一干幕僚也不时点头,露出满意的神色来。她便知道,她成功了。
拨款制药的任务是拿下来了,接下来,便是给军医们涨待遇。
“锦绣听说,王爷来之前,宣府兵力战力低下,兵痞横生,上官不作为,下边亦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上行下效,溃烂一片。王爷来之后,挖出军中毒瘤,雷厉风行,严酷军纪,奖罚分明,这才使得宣府焕然一新。王爷贵为天之骄子,亦知道赏罚的重要性,也知道提高将士们待遇饷银,加重奖罚制度,为何却没把军医们考虑进去?”
赵九凌没有说话,倒是张文英一脸鄙夷地道:“王大人这话可就不妥了,他们一不流血,二不流汗,又不上战场,只不过做些救治伤员的份内事,又不是没得吃穿,将士们上阵杀敌,那可是拿命去搏的,偿且只有那么丁点饷银,没道理区区军医就娇气了。这是没理儿的事。”
其他人虽然没说什么,但看他们的脸色也知道,估计也是这样想的。
锦绣微微一笑:“听张大人的意思,好像还瞧不起军医罗?”
张文英不屑地道:“王大人,老夫劝你还是少用激将法。老夫知道王大人是有大志向的,但老夫也不怕得罪你,那些军医,本事没两个,架子倒是高,压根就不配赏赐。王大人若真要替他们说话,日后救治伤兵的时候多卖力点儿,想必有王爷在,自不会少你那份功劳。”
张文英这话可就说得有些重了,还暗指了点讽刺意味,还把赵九凌也带进去了。
赵九凌冷冷瞟了他一眼,穆少清沉声道:“张大人,请慎言,王大人既然提出了这个问题,自是有她的道理,张大人稍安匆躁,请听王大人把话讲完。”
张文英冷哼一声,把头别向一边。
穆少清温和地对锦绣道:“王大人,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锦绣微笑以对,望了眼张文英,“刚才听张大人那番话,我倒是有种错觉,张大人似乎瞧不起军医?”
张文英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道:“不敢,如今军医们有王大人撑腰,老夫可不敢瞧不起他们。”
锦绣撇唇,“张大人不必拿大话压我,你瞧不起就明说吧,何必藏着掖着?”
张文英是标准的读书人,古代读书人书读多了,有了功名,又有了点名声,便开始拿架子,自恃身份,又自恃自己张家在宣府也还算是名门望族,而锦绣区区一个女流之辈的军医也敢与他平起平座,本来就不痛快了,如今又见锦绣刻意针对他,心头一把火赵发旺盛,立马就昂着脖子,厉声道:“王大人这话说得对极了,老夫就是瞧不起军医来,怎么着?”
赵九凌脸上闪过不悦,其他文官们暗自挪了挪屁股,纷纷把头低下头。
军医地位实在不高,他们也确实瞧不起军医,可也不会这么明张目胆说出来呀?得罪人的事儿呢,谁会干?尤其军医虽然无用,可也得罪不起大夫呀,谁敢保证自己不生病?
据说这王锦绣确实有几把刷子的,就更不能得罪了。
锦绣并未动怒,只是挑了眉,“哦,原来张大人瞧不起军医呀,既然如此,那干嘛还设立军医?干脆散了吧,否则还要花银子养他们,划不着呢。”
张文英怒道:“圣人说得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矣,老夫不与你一介妇道人家计较。”
锦绣冷笑:“张大人声称自己是读书人,只是,我觉得,你还真不配作读书人?”
“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张文英彻底炸毛了,差点从登子上跳了起来。大有锦绣若不给个合理的解释,就要与她拼命的架式。
赵九凌眉头皱秘更凶了,沉声道:“张大人,你失态了。”
张文英豁然一惊,连忙道:“王爷恕罪。此女子侮辱下官,下官不服,请王爷吧这小女子侮辱朝廷命官之罪。”
赵九凌眉毛一扬,正待说话,锦绣不屑地道:“你也配做朝廷命官?一个真正合格地朝廷命官,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上要敬忠敬君敬国家,下要爱民利民造福于民。你,张大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上战场你抬不起武器,种庄稼你拿不动锄头。说你有才学嘛,又没能替百姓做一件好事,说你没才学嘛,之乎者矣圣人之语满口大道理张嘴就来。你这样的读书人,除了一张嘴巴得瑟外,还能做什么?”
锦绣这话说得可真是毫不客气,其他文官却扑嗤地笑了起来,连赵九凌都忍俊不禁,不由多看了锦绣两眼,心想,真想不到,这丫头嘴巴也还真利。以后可不得与他打嘴仗。
张文英气得嗔目,厉声道:“老夫怎么就无用了?老夫是总督府主簿,专管银米钱粮,打得一手算盘,如今宣府上下的税银都要经过老夫这张手,朝廷发放的饷银也要经过老夫之夫,将士们的抚恤金,包括你们军医们所需药物饷银都由老夫作主拔出……王大人,我这个读书人,怎么就叫无用了?”
锦绣讶然道:“我一直以为,读书人都是些恃才傲物迂腐不知变通,如今听张大人这么一说,原来读书人还是有用的很,是锦绣失礼了。小女子头发长,见识短,张大人何必与我一个妇道人家计较?传扬出去,没得失了身份。”她嘴里说着道歉的话,但脸上的表情可不那样。直把张文英气得双眼发黑。
赵九凌轻咳一声,板着脸,斥道:“王大人,你确实过分了。张大人在宣府多年,一直掌管着此地银粮,征税收租,忙里忙外,若非他的精打细算,将士们如何能有今日的风光?”
赵九凌这番话,还是肯定了张文英的功劳的,张仕英气顺不少,冷哼一声,斜睨锦绣一眼,表示自己不屑与这个小女子计较。
锦绣却道:“王爷这话说得妙。有道是天生我才必有用,但凡参与战场的将士们,不管做哪一行哪一业,都是奉献了自己的本事与本领,诸位大人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材,抵御外敌这份功劳自是少不得大家。张大人主管钱粮,精打细算,方有将士们吃得饱穿得暖,这确是值得钦佩。为何军医们付出了劳动,却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呢?这是何道理?张大人?”
张文英滞住,冷笑道:“他们有什么本事?不过是卖弄一些奇淫技巧轩邓。”
锦绣怒了,厉声道:“张大人,我敬你是读书人,给你几分敬重,你自小饱读圣贤书,难道没听说过有句话叫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吗?你是读书人就高贵,医者就低贱?这是何道理?医者去偷去抢了吗?医者坑过你蒙过你?”然后又恨恨地环视众人,朗声道:“将士们奉献的是自己的生命和躯体,军医们奉献的则是他们的技术与能耐,大家都是为了抵御外敌,保家卫国,不同的是大家岗位不同。为什么军医就只能被称作下贱勾当?你们这些读书人,自诩为君子,却做着小人的勾当。明明要依靠大夫治病救命,又要把人家踩进泥地,你们这圣贤书读得可真是妙哇。”
赵九凌却神色一动,忽然忆起来,以前锦绣也曾说过这么一句话,“又要人家给你看病治命,又要把人家踩进泥里,有没有天理?”
众人有的暗道惭愧,有的低下头去,有的不以为然,但大多数都没有反驳,只是随着锦绣的话说军医确实也辛苦,确实不该受歧视云云。
有的观看赵九凌诸人的脸色,还拍起马屁来,说军医也辛苦,也该提高些待遇了。
第189章
张文英脸色涨得通红,嘴上强硬地道:“不管你如何巧言善辩,这事儿坚决不行。别说一个字儿,就是多给半个字儿,老夫也不会同意。”
锦绣没有理会他,而是目光炯炯地望着赵九凌:“王爷,军医们确是辛苦,不但要忍受着上官的辱骂与排济,还要忍受受伤士兵们烦躁的脾气,他们确实没有上战场,可是,当战事一打响,他们就在后边抢治伤兵,当战事结束后,忙碌的却是他们。当诸位休息的时候,他们却还在抢救伤兵。就使我来说吧,当年金陵剿匪那几日,总兵府剿匪结束后,可我们这些大夫,却整整三天三夜未曾合过眼。王爷知道这是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