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膳,一家人围着老太太聊些山东老家的事,丫鬟走来回道:“三姑奶奶,王爷来了,老爷正领着往内院走,说来给老太太请安。”
沈老太太一听,唬得忙道:“这怎么使得,王爷是贵人,怎能给老身请安,二媳妇、四媳妇,快扶老身出去迎接王爷大驾。”
众人扶着老太太出了厅堂,赵世帧由沈老爷陪着进了后宅,往厅堂走,沈老太太不糊涂,看见王爷过了穿堂,快走向前,就要跪下行礼,“老身拜见王爷”
赵世帧忙道:“王妃快扶住老人家,老夫人是长辈,后辈该给老夫人请安。”
沈绾贞扶住老太太, “晚辈给老夫人请安?”赵世帧一揖。
沈老夫人赶紧还礼,“王爷亲临府上,折杀老身。”
沈老爷躬身道:“王爷请屋里坐。”
沈老太太是见过大世面,礼数自是全懂,恭请王爷上座,推让不过,老太太和赵世帧夫妻东西向坐了。
赵世帧问了老太太一路劳乏,叙了几句家常,赵世帧看看沈绾贞,沈绾贞明白,道:“老太太,我和王爷先回府,等明儿再过来陪老太太
“恭送王爷王妃”沈老太太起身相送,众人都跟着送到府门。
看着沈绾贞上轿,沈绾珠随后乘小轿也一同回王府。
老太太看着王府一行没了踪影,眉开眼笑地对沈老爷道:“看来王爷心里对我们三姑娘很看重,屈尊降贵亲临府上接三姑娘回去,你今后仕途也有依仗,没想到我沈家也攀龙附凤,和当今太后成了儿女亲家,祖宗保佑,你未来仕途顺畅,我也就放心了。”
“母亲,儿子一定不辜负母亲厚望。”沈老爷精神头十足,信心百倍。
沈绾珠回王府,直接奔薛瑾房中去了,薛瑾一看她打沈府回来,连衣裳都没换,就跑来找自己,知道有要紧事,忙打发莲儿和媚儿出去看着人。
沈绾珠不知是天热还是激动,脸色红润,薛瑾递给她一把宫扇,“妹妹,什么事这么急?”
沈绾珠扇了几下,薛瑾又递给她一杯凉茶,沈绾珠咕咚几口下肚,身上的潮汗散去,渐觉凉爽,这才凑近薛瑾,小声道:“我姐姐从前的丫鬟回来了。”
薛瑾一怔,马上反应过来,喜道:“问了吗?怎么说,你姐姐有龌蹉事吗?”
沈绾珠得意地点点头,“我给了那丫鬟好处,全都说了,说我姐姐与方公子私通信笺,私会定情,后方公子去我家提亲,这些事情都瞒得死死的,就她贴身丫鬟知道。”
薛瑾讥笑,“王爷若知道王妃闺阁中就行为不检,妹妹猜会做何反应?”
沈绾珠扬了几下团扇,得意地道:“王爷嘴上不说,心里准膈应,这事要是吵得阖府都知道,宫里的太后也就知道了,王妃打脸,太后定然生气,太后和王爷都看不上她,看她今后如何在王府呆下去。”
屋里这厢说话,薛瑾的大丫鬟媚儿贴在窗根下,听得清清楚楚。
媚儿等到小莲儿上来换班,就急忙走去找薛瑾的陪房余妈妈,余妈妈也是薛夫人的人,媚儿把事情经过,薛瑾要害沈绾贞的事说了一遍,二人一合计,当下余妈妈告假说家去,就直奔薛府见薛夫人。
薛夫人这几日,耳根清净了,薛延陵也风闻女儿被太后娘娘申斥,在王府内禁足,吓得不敢跟夫人再提划给小妾庶子财产的事,颜姨娘得知消息,顿时蔫了,薛夫人跟前晨昏定省,老实规矩多了。
薛夫人听余婆子学说,心中一喜,正巧分各房月银,拿出二两银子,赏给余婆子,又匀出二两让她捎回去,给薛瑾的丫鬟媚儿,又嘱咐余婆子告诉媚儿盯紧了,若有变故即刻来回。
余婆子满口答应,乐颠颠揣着银子走了。
余婆子走后,薛夫人凝神琢磨一会,对冯保生家的道:“你猜沈家三姑娘知道会怎么样?”
冯保生家的肯定地道:“那还用说,一定不会放过我们家大姑娘和沈家五姑娘。”
“那就借她的手,除掉那小蹄子。”薛夫人狠狠地道,颜姨娘自女儿做了侧妃就不知天高地厚,自抬身份,妄想跟她比肩。
过来片刻,薛夫人对冯保生家的道:“你悄悄去趟王府,偷着见沈氏,把这桩事情告诉她。”
冯保生家的出了上房,就直接去大门口,坐上轿子奔安王府,到了安王府大门上,跟看门侍卫谎称是王妃娘家人,有事找王妃。
外院的一个小厮跑去内宅,殃及一个婆子去上房回王妃,这个婆子走到半路,正巧看见闫嬷嬷,就说沈府有人找王妃。
闫婆子诧异,王妃才打娘家回来,这又是什么事,这时候王爷也在上房,想别是沈家又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当着王爷面说,不方便,闫婆子就跟这婆子来到大门口。
冯保生家的认识闫嬷嬷,看见闫嬷嬷,赶紧从门旁过来,没开口说话,先朝她使了个眼色,闫嬷嬷精明老道,看见她来当时就起了怀疑,又见她行迹鬼祟,知道她一定有背人的事,就拉着她转过外面院墙,俩人站在东墙根,无人处说话。
冯保生家的就把来龙去脉说了,闫嬷嬷唬了一跳,忙拜谢,“多亏妈妈来告诉,不然王妃就有大麻烦了。”
冯保生家的当着她也不瞒着,道:“我家夫人也不是全为你家三姑娘,也是为了自己,我们大姑娘为人阴毒,三姑娘还是想个妥善的法子,以绝后患。”
冯家的一走,闫嬷嬷回到上房,进堂屋,看见绣菊在屋里,比划下问王妃,绣菊朝西间努努嘴,示意王爷在屋里。
闫婆子着急,出出进进好几趟,好容易等王爷出来,闫婆子顺着堂屋半卷竹帘看见王爷出了上房院子,急忙走去西间,沈绾贞倒背着身子坐着,道:“过一会等王爷回来传晚膳。”
闫婆子随手把门关上,沈绾贞没听见她答应,回头,诧异地朝她脸上望过来,闫婆子阴脸,凑近她,说了几句。
沈绾贞没说话,就看她手里抓住炕上的一件家常穿的纱裙,都攥出褶子来。
少顷,手慢慢松开,平静地声儿道:“我自有主意。”
当晚,沈绾贞不动声色,在赵世帧面前丝毫也没表露出来。
次日,沈绾贞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命人告诉沈绾珠一块回娘家,陪老太太京城各处逛逛。
沈绾贞坐上轿子,趁空,把事情反复又想了一遍,现在要是把那个丫鬟处理掉,不正好说明心虚,坐实了此事,让薛瑾和沈绾珠抓住把柄。
沈绾贞不清楚她前身经历的事,但是她的贴身丫鬟敢说,就一定有证据,何况方公子现在也在京城,三头对案,稍有差池,那么婚前行为不捡,必将是成为她品行不端的口实,古人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未婚私通,必为人所诟病,这就构成她自身无法洗刷的一大污点,何况她现在身份显贵,皇家讲究脸面,这样的儿媳,王妃,令皇家蒙羞。
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让薛瑾和沈绾珠得逞,此事她不宜亲自出头,若稍有不慎,弄巧成拙,反被人抓住把柄,无中生有,看来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求得她父亲沈老爷的帮助,她和沈家休戚相关,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可惜沈绾珠被嫉妒蒙蔽双眼,受薛瑾蛊惑,不知道厉害关系,事关沈府名誉,家教不严,太后必迁怒沈家。
沈绾贞命大轿快行,也未等沈绾珠,她要先到沈府找父亲,商议此事。
沈老爷母亲大人来京,按朝廷规定,准假陪伴慈亲,沈绾贞去时,正好把沈老爷堵在书房里。
沈老爷看女儿直接上书房找自己,以他为官经验,没用多问,父女去里间书房说话。
沈绾贞就把沈绾珠和薛瑾合谋一事说了,当然当着她父亲不能承认事实是真,为表明青白,又历数自她嫁入王府二人屡次陷害她。
沈老爷听完,勃然大怒,一拳锤在书案上,“这个孽畜,糊涂东西,这是陷我沈家于尴尬境地,传扬出去,我沈某家教不严,颜面何存?”
事到如今,沈老爷也不想追究女儿是否有其事,追究明白毫无意义,反倒更加难堪。
沈老爷不愧官场多年老手,很快冷静下来,问:“贞儿,你预备怎么办?是要为父出头替你摆平是吗?”
沈绾贞暗道,看来对这个爹真没看错,遇事冷静,思路清晰,沉稳多智谋。
沈绾贞当下道;“女儿着急找父亲就是这个意思。”
沈老爷沉脸道;“为父明白,看来你妹妹王爷侍妾身份是做到头了。”
沈绾贞不惊讶父亲心狠,她绝对相信,于沈家利益攸关,父亲是绝对不会儿女情长,父女心意相通,沈绾贞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事已至此,沈绾珠已然不把她当姐姐,就别怪她不当她是妹妹。
沈绾贞不得不提醒父亲一句,“那个丫鬟过后在处理掉。”
“为父明白”沈老爷看看三女儿,暗想,看来对自己女儿他并不了解,就冲她今儿来找自己相助,足以说明,她有头脑,遇事冷静,临危不乱,堪当大事的人。
稍停,沈老爷道:“别打草惊蛇,你赶紧回内宅,放心吧,你不会有麻烦,为父要助你在王府站稳脚跟,事关整个沈家,我不会心慈手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