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与熊掌二者不可得兼,她想要二者兼得,最后却赔了夫人又折兵。
“本届学生会会长是手冢国光同学,恭喜。”
全体学生起立鼓掌,羽鸟笑着,拼命地拍着手掌。拍啊拍,眼泪竟蓄积在了眼眶里。羽鸟连忙掏出手帕佯装擦汗,将泪水擦去。再次看了台上的手冢,羽鸟的双眸仿佛被吸住了,动也动不了,却最终强迫地闭上眼,转身离开。
一回班里,汐就拉着羽鸟蹦蹦跳跳,“他看我了,他看我了!蔷薇!他看我了哦!”
“蔷薇——”羽鸟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汐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抱歉啊,一时顺口。羽鸟同学,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抬起双臂捂着脸,泪就这么下来了,“没有,我很开心。”
“你哭了吗? 对不起啊,我说错话的话,我道歉,你别哭啊。”汐手忙脚乱,偏偏渚蹲茅坑了,她一个人还真是束手无策。
“没,”羽鸟再次摇摇头,“你叫了我名字,我很开心。”
可惜,这一声“蔷薇”,要用手冢来换!她甚至恨不得立马告诉手冢,她喜欢他,很喜欢他。
可是她不能!双方父母都是至交,告白失败了怎么办?他们见面的时候还会自然吗?手冢阿姨和手冢叔叔简直把她当作了自己的女儿,她应该满足了不是吗?
这世界上怎么有人这么贪婪!
厌恶自己的贪婪,厌恶自己的没用。她,羽鸟蔷薇,为什么就不能再有用些呢?至少成绩好些,再漂亮些,不是赶鸭子上架当班长,而是大家一致认可自己——这样,她至少还有些底气,可以试着抛弃那些顾念。
因为,这样没用的她,就只有那些顾念才能维持两个人的关系了啊……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鲁莽处事,连这仅有的关系都亲手毁坏!
呵,羽鸟蔷薇,你是活得有多卑微,有多窝囊?
温热的手掌贴在了她的背上,一声“蔷薇”,将泪水如数引发。那声“蔷薇”不是略带变声期的沙哑,而是十六岁少女的清丽。没有人知道她为何流泪,所有人眼中都透着茫然与不解。惟有羽鸟一个人知道,她的泪水,是用来祭奠她那未萌发的爱慕的种子。
作者有话要说:
☆、〇六
按惯例,羽鸟夫人今晚一定会出现在自己家中。手冢倚着书柜,翻看着手中的书本,却压根没有把文字看进去。老实说,他在等羽鸟夫人。并不是想听羽鸟夫人的赞美,也不是想听羽鸟夫人的八卦,只是想告诉羽鸟夫人,羽鸟蔷薇其实是有能力的家伙,她只是还没发现自己的长处罢了。
可是等到了晚上九点三十分,羽鸟夫人仍没有过来。手冢合上了书本,门外的母亲柔声询问:
“国光,还不睡吗?”
“快了。”尽管想问母亲“羽鸟夫人有没有来过”,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他问不出口。
手冢深呼吸,将书本放回书柜,关灯睡觉。
桑树嫩绿的叶子伸出了手冢家的围墙,羽鸟站在桑树下,寻找着桑椹的影子。还真是可笑,才四月初,桑树又怎么会结果子呢?
没有告诉母亲手冢成为学生会会长的消息,所以母亲一如既往地做饭吃饭洗碗打扫看肥皂剧然后洗澡睡觉。她闷在房间里,盯着一张老照片不停地看。那是她所持有的和手冢唯一的一张合照,手冢一岁,她刚出生。
尽管一岁的小娃娃都长着相似的脸,她还是找出了些许他的影子。看,眼里写着“无聊”两个字呢;看,紧紧地抓着手冢阿姨的手指呢;看,表情有点严肃呢……
小屁孩,跩啥呢。
“噗”地笑出了声,一愣,又是苦笑。今天她是喝水太多了?眼泪怎么老落下呢?
她将照片小心地放在了相册里,出门,站在了桑树下。
要么就断得彻底些,要么就去告白——她选择了前者。
“手冢国光,”她轻轻地叹气,随后扬起了一个微笑,“我和你……从此就真的只是朋友而已。如此而已。”
声音微弱,除了她自己,谁也不可能听得见。
转身,回到了自己家。已是九点三十分,母亲还要继续看肥皂剧所以不会那么早休息。羽鸟若无其事地坐在了母亲旁边,“妈,我忘记和你说了,隔壁的手冢今天当选为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会长了。”
“啊?你怎么不早说!没办法了,只好明天去拜访了。”芽衣抱怨了一句,可她明白抱怨也不能时光倒流。再者,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明日再拜访也不打紧。
手冢夫妇和羽鸟夫妇交情很好,当初差点定下了“要是生了女儿就订婚”这种荒唐的诺言,还好现在是自由恋爱时代。但是后来只要对方家里有些什么大事,另一方就会上门拜访。反正住得近,不过是五十米的距离。
第二天上学出门早了些,因为羽鸟失眠了。双眼有些红,那是睡眠不足的象征。只是一出门,就碰到了手冢——她该想到的,手冢因为网球部的关系,都会比较早出门。
可他已经看见自己了,躲是不能解决问题的。羽鸟深呼吸,硬是扯出了个微笑,上前,“手冢,早。”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声音很哑,就像刚哭完。
“声音——”看吧,他果然听出来了。羽鸟只好告诉他,这几天上火了,嗓子疼。手冢不是多疑的人,听到她的解释,不管合不合理,反正就是这样了。他点点头,继续朝前走。羽鸟一如既往地并肩走着,脚步却越来越慢。不能和他一起走,不能和他一起走,大脑如是告诉她。
和他一起走,和他一起走,身体如是告诉她。
“手,手冢。我钥匙忘记带了,练习加油。”羽鸟撒了谎,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跑。
「原谅我的懦弱,我真的很害怕你连让我当你的朋友都不乐意。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可是……站在你身边,我没有安全感,我很害怕,害怕你会连我们见面都觉得尴尬。」
她明明不想放手,明明她喜欢手冢,却放了手,却甘心当他的朋友。若不是他昨日的目光,她或许还能心安理得地呆在他身边,对他笑着说“我们是朋友嘛”。
直到她确定手冢不可能再看到她,她才无力地蹲下。“羽鸟蔷薇,你在干什么!”她低声呵斥自己,“都决定放手了,你还想怎样!你很聪明吗?你很漂亮吗?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
她是自卑,自卑自己的一切。可她不得不这么想——当你面前站着一个强大的人,他除了呼风唤雨随意杀伐以外无所不能,他优秀得让许多女性为之倾倒,这个时候你还有自信吗?你还觉得……喜欢上明知他不喜欢自己的这样的人,还会觉得自己不自卑吗?
手冢看她匆忙离去的身影,忽地觉得这个离开的理由似乎不合理。
他一向不在意这个,所以只是看着她消失在视线之中,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他算是网球部来得较早的人之一,最早的是老朋友兼老队友大石秀一郎。
大石正在做伸展运动,见手冢到来,笑着打了声招呼:“早啊。”
“早。”手冢也打了个招呼,去社办换了衣服,和大石一起做准备运动。
“恭喜你当学生会会长了。忙得过来吗?三年一班的正班长、网球部的正部长以及学生会的正会长手冢国光。”
很难得大石会调侃他,但手冢只消一个眼神就让大石闭了嘴。眼镜下的双眸明显地写着一个问句:想要跑20圈吗?
他才不至于自讨苦吃,于是换了别的话题。陆续有部员到来,规定时间之前大家都到齐了。手冢一声令下,大家开始晨练。
说到三正(三个正职),他想起了去年的三副(三个副职)。去年当上副部长和副主席的时候,羽鸟那家伙还一本正经地过来祝贺。后来居然连班长都是副的,倒让那家伙笑了一阵,还说风凉话:“千万别又当三个正的,三振出局啊!”
他们都知道,手冢在初三的时候就曾“出局”过。
结果现在,真又“出局”了。
不知不觉又扯到了羽鸟身上。手冢摇摇头,走上球场开始练习。明天要去和别的学校比赛,这是为了地区预选赛而打的热身赛。
要想拿到全国冠军,就得从最底层的地区预选赛开始打。就像是升职一样,先当普通职员,之后是经理,主管,一步步朝上走,才能成为CEO;比赛也是如此,先过了地区预选赛,接下来是都大赛,关东大赛,最后才是全国大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