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猴子先让大家去旁边收割完的豆子地里捡漏网之豆,人多好干活,不多时捡了小半框豆荚,又划拉些半湿半干的柴禾,他掏出带来的一小瓶子灯油倒在柴禾上,就是怕雨后柴禾湿点不着,有了灯油,呼!柴禾燃起。
洛醺几个围着火堆,看他如何烧豆子,等了半天,柴禾都熄灭了,孙猴子才把豆荚放到不是很旺的火上,豆子小,火大容易烧得尸骨无存。
然后,个个都开始咽口水,变化最大的是何冰,她难得的露出笑脸,一来是昨晚被洛醺劝说想通了很多事情,另外是这种朴素的生活让她想起小时候和父母哥哥在一起的日子,或许她馋的不是豆子,而是对往事的眷恋。
过了一阵,孙猴子用一根小木棍开始拨拉,一粒一粒熟透的豆子找了出来,没等吃就闻到了浓浓的香气,只等吃到嘴里,各人都是赞不绝口。
洛醺瘪着嘴想哭:“想我爹,他带我烧过苞米。”
何冰湿了眼眶:“想我哥,他带我烧过地瓜。”
满囤哭出声来:“想我娘,她带我烧过家雀。”
各人都触景生情,皓暄左右的看,自己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也不知该想谁,为了配合大家的情绪,他道:“想我祖母,她给我说过烧苞米烧地瓜烧家雀的事。”
他一句话做了总结,孙猴子看这几人哭天抹泪的,有些后悔:“我这好心好意的,不曾想让你们难过,改天不带你们出来了。”
于是,集体发出这样的呐喊:“不要!”然后大家就开开心心的笑了。
吃过烧豆子,大家坐着先聊了会,然后继续上山采蘑菇,准备把第三筐采满就打道回府,因为孙猴子想起另外一个好玩的事,秋雨天凉,不如生个火盆做在炕上烧土豆吃,或者用大铁锅炒苞米花。
罗锅山名字土里土气,但很富有,五个人很快把第三筐蘑菇采满,高高兴兴的转身下山,距离山脚很近时走到一片刺槐树丛,就听欻拉欻拉的声音响起,洛醺一拉孙猴子:“会不会是狼?”
孙猴子又底气不足了:“不会吧?”
洛醺又带着哭腔:“到底是不是?”
孙猴子又立即道:“绝对不是。”
说不是也有点害怕,手一挥,五个人猫腰藏在灌木丛后,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猛然就发现一个硕大的东西,黑乎乎的,洛醺见过狼,甚至和狼搏杀过,看着那东西不像狼,并且奇怪的是那东西身边竟然也有一个柳条筐。
洛醺好奇,禁不住说笑道:“狼也采蘑菇?”
孙猴子感觉蹊跷:“会不会是人?”
洛醺摇头:“那东西在爬,人不是直立行走吗,罗锅山有没有熊瞎子?”
孙猴子看看她,又拿捏不准了,所以没吱声。
皓暄真害怕了,贴近洛醺道:“醺姐姐,我祖母说狼都是先吃小孩子,这里面我最小,一定先吃我,我死了你告诉我爹,其实我天天夜里梦见他。”
洛醺见他这样隆重的交代后事想笑,却听他说天天夜里梦见沈稼轩,忽而又心酸,才知道皓暄有多想父亲,只是这孩子性格太像沈稼轩,不喜欢多言多语,她对寒暄道:“没等狼吃你之前,醺姐姐把它灭了。”
眼看那不知是狼是熊的怪物慢吞吞的靠近他们这些人,孙猴子忽然发现黑乎乎的一坨底下竟然露出一只手,刚想说是人,洛醺已经跳了出去,本着先发制人,手中的筐扣在那东西身上,并大喊一声:“呔!”
然后就听对方:“我的娘啊!”一屁股墩坐在地上。
这时大家才发现,这所谓的怪物竟然是葛玉秀,怪就怪她披着老爹的一件长衫,还猫腰的在找蘑菇,本来就高大,这样看着就像怪物了。
洛醺认出了是她,惊呼:“秀子,你怎么来了?”
葛玉秀突然捂着肚子,来不及回答她的话,只道:“好疼,肚子好疼。”
孙猴子还以为她是开玩笑,嘲讽道:“拉倒吧,摔一下就疼了,你比罗锅山还结实。”
葛玉秀仍旧不停重复:“肚子好疼,真的疼。”
洛醺害怕了,知道她有孕在身,急忙去搀扶她,突然发现她下身殷红一片,顿时脑袋嗡的一声:“孙猴子,快,秀子出血了。”
她自己曾经流产过,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再看孙猴子,愣了片刻,然后俯身抱起葛玉秀就跑,是回去村里找郎中。
后边的洛醺简直惊呆了,按身体比例,孙猴子抱着葛玉秀就像武大郎抱着武松。
洛醺更加害怕,怕自己一时莽撞害葛玉秀流产,自己就万劫不复了。
正文 256章 皓暄的初吻
感谢“健烨”的粉红票,感谢“东坡闲士”的打赏。
※※※※※※※※※※※※※※※※※※※※
民间真可谓卧虎藏龙,比金水湾还不起眼的罗锅山,竟然有郎中,竟然还医术了得,葛玉秀和腹中的胎儿母子平安,洛醺松了口气。
打量下老郎中,不是耄耋也过古稀,未免担心他老迈昏聩,怕他打包票说葛玉秀无恙是为了寥寥无几的一点诊费,看他家徒四壁实在跟神医无法联系,是以委婉的问:“老人家,您确定她真没事了?”
老郎中呵呵一笑,牙齿所剩无几,说话漏风吐字就不清晰:“她娘当年怀她的时候也犯过此类毛病,也是我给瞧好的,你们看看这丫头现在还不是长的人高马大的,多壮实。”
这件事葛玉秀听葛老太太闲聊时说过,所以她笃信老郎中的医术:“洛醺你放心吧,老爷子厉害呢,不过我告诉你们,我今天出事,任何人不准回去告诉我娘,否则她该骂孙猴子了。”
洛醺见她第一次维护孙猴子,很是奇怪,提醒她:“你自己不骂最好。”
葛玉秀又是第一次娇羞的笑着,突然间眼睛里多了些温柔和幸福的神色,声音也从惯常的开口必如雷公变成如轻絮般柔和:“我也不骂,此后都不骂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说啥是啥。”
嗓子还是有点粗,但却女人味十足,洛醺不是奇怪是惊呆,哈哈哈的仰头四下里看,打趣她:“今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葛玉秀道:“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是我才发现孙猴子其实很稀罕我。和他成亲到今个,这是他第一次抱我,以前吧我老是觉得他娶我就是被逼无奈,当时是我大姨做主,他是沈家伙计不敢违抗我大姨的命令,但我发现他今天着急的样子。才知道他是稀罕我的。”
洛醺、何冰对望一眼,看着傻大黑粗的葛玉秀并非只知道骂人打人不懂情爱,其实她心里也在乎,之前和孙猴子吵吵闹闹却是以为孙猴子不喜欢她而已,洛醺暗自欢喜,今天自己也算是无意间办了件好事。有句话叫弄巧成拙,自己这次算是弄拙成巧了,望去旁边蹲着的孙猴子,他低着脑袋嘟囔句:“我担心我儿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因为什么。孙猴子今个一抱化解了和葛玉秀一直以来的隔膜,葛玉秀本性在,做个娇滴滴的小媳妇很难,信誓旦旦保证不像以前那样对孙猴子开口就骂动手就打了,且以他马首是瞻,夫唱妇随。
老郎中又给开了些保胎的药,回来葛老太太难免会问,葛玉秀自己说是出去溜达,心血来潮就开了些药保胎,好歹把葛老太太糊弄过去。
洛醺心里歉疚。亲自熬药,按照老郎中的交代,药煮沸后,要文火慢煨一炷香,所以她就老实的坐在厨房里盯着炉灶上的药罐。
孙猴子晃晃荡荡的走了进来,推她:“你去歇着,我来吧。”
洛醺不肯:“熬药是细活,我不放心你。”
孙猴子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她旁边:“我不放心你才是,你这细皮嫩肉的,还是离火远点。碰到药罐都能把你烫秃噜皮,你实在怕我鼓捣不明白这东西,就坐远点,碗架里有只鸡腿,你去吃了。”
洛醺好心道:“还是给秀子留着她,她现在需要进补。”
孙猴子立即反对:“给她干啥,她再吃不是头猪而是头牛了。”
洛醺见他一如既往的嘲讽葛玉秀,不免嘲讽他:“我看你今天在山上见她摔倒挺着急的,当时你抱着秀子飞奔的样子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现在还装腔作势,喜欢就喜欢,喜欢自己媳妇是好事,干嘛藏着掖着像羞于见人似的。”
孙猴子笑了笑,低头用手指在地上乱画一气,似乎有心事,沉吟半天才道:“之前在沈家做长工时,我老是梦想快点过年,过年的时候东家就会大鱼大肉的招待我们,其实我明白,我这种人天生就该吃苞米面饽饽和咸菜疙瘩,有些女人就像大鱼大肉,是不属于我的,葛玉秀就像苞米面饽饽,粗糙,难以下咽,但能陪伴我一生。”
洛醺清楚孙猴子心里的大鱼大肉其实正是她,见一贯油头滑脑的孙猴子发出这通感慨,除了劝他自己不知还能做些什么:“秀子人挺好的,若说她太粗,那也是她对她娘从小耳濡目染的结果,不怪她。”
孙猴子点头:“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