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兰子摆摆手:“那不同,首先他们两个是我大哥点头同意的,大哥是沈家掌门,说啥就是啥,老杜和麦子顶多算是主子的恩赐,另外,麦子当时是张老闷的女人,老祖宗根本没把她完全当成沈家人。”
洛醺一愣,麦子和老杜成亲的时候大兰子还没有进入沈家,她居然了解这么详细,或许是沈老太太临终有交代,或者是别人在大兰子面前搬弄是非才把麦子的身世告诉了她,总之洛醺忽然发现大兰子再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一个人,她才是名副其实的地主婆,只不过脑筋过于陈旧。
洛醺不想给大兰子讲太多的大道理,不是怕她不懂,而是怕她这种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人不能接受,索性走捷径,道:“你和我,都是经历过感情波折的人,当初你是怎么拼命才嫁给稼辚的,而我,也是费尽周折才和我叔走到一起,至今连个婚礼都没有,所以,同是女人,我们应该可怜小桃,她是婢女不假,但她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大兰子微微低头,然后又点了点头,是感同身受了。
洛醺再道:“既然我叔能把麦子恩赐给老杜,我现在,作为沈家女主,我把小桃恩赐给嘎子。”
大兰子猛然抬头看她:“这是为啥?老杜在沈家兢兢业业,不然现在能做了管家,但嘎子就是个普通的伙计,他也没在沈家建功立业。”
洛醺淡淡一笑:“他有。”
这下子,不仅仅是大兰子愣了,就连一直听着她们交谈的小桃都愣了,嘎子人很老实,但没听说他对沈家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举动。
洛醺当然是有理有据:“我刚进沈家时,有次被老祖宗责罚关进了柴房,门口看守我的两个人,我至今清楚的记得一个叫秃子一个叫嘎子,当时嘎子曾经说过一句话,让我记忆犹新,他说我是天仙似的一个人不会坏到哪里去,我记住的不是他夸赞我漂亮,而是他在对我不熟悉的情况下,笃信我是好人,古人有一饭之恩,嘎子对我有一言之恩,就是他说的那句话,让我无辜被老祖宗责罚时也坚信这世间还是好人多。”
大兰子还有小桃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其实当时嘎子给洛醺更深印象的,根本不是这句话,而是他那句经典的对当时几房奶奶的评价,比如他说二奶奶李香韵像千年窑姐,三奶奶黄织秋像千年间谍,大奶奶周静雅是个棺材瓤子,等等那些话,感觉这个嘎子或许是个人才,只是一直被自己忽略,若非小桃这件事还想不起来他。
既然洛醺做主,大兰子就不好再坚持,于是道:“你管着沈家,小桃又是你房里的人,你说了算。”
洛醺急忙给小桃使个眼色,朝大兰子努努嘴,小桃聪慧,立即跪在大兰子面前:“谢谢奶奶成全。”
大兰子也是穷苦人出生,见不得谁对她这样的叩拜,急忙把小桃拉起,眼看就是雨过天晴。
不料,一直冷眼旁观的春枝发言了,她是感觉自己同为沈家奶奶,洛醺和大兰子商量事情却没有自己的份,完全无视她的存在,于是冷脸道:“我不同意。”
洛醺和大兰子齐齐看向她。
春枝继续道:“他们两个成亲,就不能男人睡在男仆房里女人睡在女仆房里,他们要过日子,难不成沈家还得给他们房子给他们办婚事?如此这样下去,家里的男用女仆都效仿他们两个,沈家可就有得忙,最后大概主子都没地方居住,房子被下人霸占了。”
大兰子看看洛醺,开始动摇:“这还真是个问题。”
洛醺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这个我早就想好了,老祖宗未满三年沈家不能办喜事,嘎子和小桃如今都是无父无母,我做主后他们就算是夫妻了,关于房子无需准备,我会给他们一些钱,让他们离开沈家。”
离开沈家?小桃吓得噗通跪在洛醺面前:“奶奶您别赶我走,我知道错了。”
洛醺急忙制止她说下去,不想毒咒的事让喜欢搬弄是非的春枝和脾气暴躁的沈稼辚知道,对小桃叹口气:“我让你走,你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你心不在沈家,留下没用,我给你的钱足够你和嘎子做个小买卖安身立命。”
小桃仍旧坚持:“奶奶我知道错了,我不走。”
洛醺道:“我意已决,你去找嘎子来,当着我你们对拜,就算成亲了,然后你们就立即离开沈家。”
小桃直直跪着没动:“若我不肯走呢?”
洛醺斩钉截铁:“不行。”
小桃来了倔脾气:“你让我走,我就长跪不起。”
洛醺冷冷一笑:“那咱们就试试看,看我能不能动心。”
其实,这也是洛醺在略施小计,就因为小桃的那两道毒咒,她即使知道小桃已经悔悟,也势必要求证一番才能做出决定。
正文 259章 赌孕
感谢“无形亦有形”和“水烟烟”的钱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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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说跪就跪,洛醺说冷血就冷血,同大兰子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无视小桃的存在,等老杜带着麦子和皓暄、满囤回来,她让老杜去沈家粮栈通知嘎子把小桃带走,不料嘎子来了之后听说了一切,非但没有把小桃带走,还陪着小桃一起跪。
最后大兰子都于心不忍了,劝洛醺:“咱家外宅空着很多呢,你好人做到底,送他们一处,不求多大,能安身即可,别让他们走了。”
一贯心慈面善的洛醺毫不动容,望去门外,看日影直射,知道是晌午了,让大兰子给老杜几人准备饭菜,她走出会客厅去找沈稼辚,因为沈稼辚答应中午请她吃馆子。
听闻她单独和沈稼辚出去吃饭,大兰子拉着她斜了眼春枝,欲言又止,憋了半天,不得不说:“带着春枝吧,我没啥,她心眼小。”
洛醺轻蔑的一笑,春枝是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救下来的,当时还被大栅栏那个变态的老板抽打了一鞭子,虽然是帮铁匠赎罪,但自认对春枝不薄,却不想她三番五次的和自己斗气,今个开解好了明天继续吃醋,翻云覆雨说变就变,让洛醺无心再去应付,所以没理会大兰子的话,反倒是拍拍她的肚子悄声问:“有没有动静啊,你可老大不小了。”
大兰子明白她的意思,羞涩搓着手,摇摇头道:“我没出息。”只简单的说出这么一句,把心里的话压下,其实是沈稼辚不肯碰她才是。
洛醺心知肚明也不揭破,道:“我助你一臂之力。”
大兰子知道洛醺好心。呵呵一笑:“你睡我啊。”
一句玩笑泄露了心事,果然被洛醺猜中她至今不孕是什么原因,打趣她:“下辈子我做男人一定娶你,他沈稼辚想都别想,不过这辈子你注定要给沈稼辚生儿育女。”
两个人正说笑呢,沈稼辚从房内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何冲和铁匠。三个人嘁嘁喳喳不知在讨论什么。何冲频频的道:“是,是,是。”铁匠不住附和:“对,对。对。”
沈稼辚蓦然望见了洛醺,一招手:“那谁,我亲嫂子,走,小叔子请你吃饭,是我大哥吩咐要我照顾你的,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仍旧是好话说不到好处,请人家吃饭还像打仗似的,口气那么冲。洛醺心说你大哥知道你是怎么调戏我的。不一拳打死你才怪,点头:“好,就我们两个。”
沈稼辚一愣,他其实打算至少带着皓暄的,这是在县里不是北平。众目睽睽的怕大哥知道自己和洛醺单独出去误会,二来他也答应沈稼轩照顾侄儿,听洛醺这样说,贼心如青草,春风吹又生了,奸邪的一笑,颇有些得意。
他自己开车,拉着洛醺就走,大兰子搂着皓暄道:“走,婶子给你做好吃的。”
春枝咬着牙根望着沈稼辚和洛醺的车没了踪影,气无处发泄嘲讽大兰子道:“你和洛醺可真是好啊,好到把自己的男人拱手相让。”
大兰子知道她为啥朝自己使劲,回头斥责她:“你别胡说,洛醺是司令的亲嫂子,我看过戏,戏里都说关老爷当年还护送两个嫂子走了那么远的路,为啥洛醺就不能和司令去吃顿饭。”
春枝咯咯的讥笑:“咱家司令不是坐怀不乱的关老爷,咱家司令可是西门庆,你不是和司令青梅竹马吗,现在也被当个破鞋丢了。”
春枝也懂破鞋还有另外一层含义,那就是偷人养汉,此时口无遮拦的说她是破鞋,其实是弃之如敝履之意,并无谩骂大兰子的心思。
若论耍嘴皮子,大兰子不行,唯有忍气吞声,她也不想与何冰、春枝鸡争狗斗,弄得家宅不宁让沈稼辚上火,但这句破鞋还是让她在意,就像什么东西在心尖上刺了下,有点疼。
皓暄仰头看看大兰子脸色刷的一下白了,知道她心里不舒服,对春枝道:“若我二叔是西门庆,你就是潘金莲。”
“你!”春枝被噎的哑口无言,念皓暄是沈家的少爷,别说沈稼轩,就是沈稼辚都把他当个无价之宝,所以没敢反唇相讥,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