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记得韩之繁面色不善地问我:“你倒是知道谁家公子又如何了?”
我当瞬是哑口无言,全然不知晓他在生什么闷气,也不清楚怎的作答不费唇舌,干脆偏过头去默默吐出一句:“没听。”
谁晓得他隐隐地倒是透露出一点笑意来,把我惊得一夜都未睡好觉,谁叫他此人喜怒无常难以捉摸,我倒是觉得这点他和林述有些相同。但林述他却是拳拳的笑语翩跹,也让人难以捉摸。
而我却是少笑少怒,面上的表情一直不是非常丰富,便也不能理解他们的喜怒哀乐从何而来,又如何表现得这么淋漓尽致的。还好我此生没有做了优伶,若是让我上了台唱戏,我才都无人入场。谁会喜欢一只死气沉沉的鹌鹑,看一张毫无生气的脸,听一曲毫无波澜辗转的腔呢?
婆婆说的话儿我自然是应允了下来,但让我颇为心忧的是连我自个都照应不过来这个场面,又如何再带一个姑娘去混呢?当然表妹是个可人儿,说到底也不会似我这般心里头寥落,且毫不会作假又还怀着能不被众女排斥的小小希冀。
再过了稍许时刻,林述他爹娘便让我俩去祠堂入名,顺道拜祭一下林家的祖宗。我与林述跪双双跪在蒲团上,因跪的时间有些久,我这膝盖倒是有些麻疼,但看林述好似全无影响一般,我也没有叫苦。只是站起来的时候,没站稳,身子向侧倒去,幸好林述扶了我的手和腰一把。但我却是在林述双手揽上我腰的时候,感受到了两道令我异常不舒适的目光。
我暗叹一口气,自觉本姑娘真真是无辜,便悄悄地躲开了林述的手,却感到我这般做让身后扶住我的某人有些难堪了。
回去途中,我突然意识到我还不知道林述他那位表妹到底叫什么名字,便无语了半天问他:“大人……我该……如何唤表妹是好?”
林述似是有些促狭地转眼看向我,道:“娘亲的话你没听进去罢。”我还以为他是对我态度的不满,正打算小心翼翼地赔礼道歉时,他却看着我冁然一笑,说了一句:“无妨,我有时也嫌她啰嗦。表妹姓沈,名隽如。唤她隽如便可。”
而又在我正想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时,林述却天朗气清语气淡然地又说了一句令我老脸赧红的话语:“方早上还唤我表字,现却喊我大人?”
我立刻又噤了嘴,却差点将口水把自己憋得呛死。这明明是玩笑的话语,虽然点到即止,但是却也暧昧得很,又被林述这般地说了出来,我不知是否应该当真,但无论如何我这张脸是挂不住了。
再看向他时,他还是那副谈笑自若的样子,于是我万分笃定方才定是我晃神产生了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近代史不想背啊
心里已经飞起来回家了啊
我还有之前下下来的种子在家里等着我啊
6
6、第六章 红薯姐姐好萌! ...
路过元馀轩,看到有艾草糕卖,我便与林述交代了声,说去买点吃的,他便同我一道去了,先替我付了铜钱,我感恩戴德地腆着老脸叫了他一声“子循”。
乖乖饼儿等我回来便迫不及待地给我讲上了她在这短短半日遇上的新鲜事儿。她问我若是有两个姑娘一个叫“绿茗”,那另一个叫什么,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便道:“红薯。”我自觉对得还工整,就是寒碜了另一位姑娘的名字。饼儿却道“红薯”这名儿真真叫好,多好记也不会不认得,被她一夸我觉得自己还真是聪慧可人。
饼儿摸摸自个的脑袋说,垂涎地看向我方与林述买来的艾草糕说:“那饼儿今后便叫‘紫萱’为‘红薯’了。”
惹得外头方要进来的听到饼儿自作主张的糊涂话的紫萱,差点绊倒在门槛上。
饼儿笑嘻嘻地喊了紫萱一句:“红薯姐姐。”我看得那紫萱憋屈不得眼角抽搐却因我在不敢说话的反倒是笑笑以作对饼儿的回应的模样甚是讨人欢心,心里头乐呵了一阵。
紫萱言:“少夫人,少爷要我来告诉您他今晚不回来了。皇上刚诏他进宫,恐怕是有急事,叫少夫人您安心即可。”
我自然是安心的啊,何时不安心过了?我自从在那吏部的官员名册上见到林述这名字之后,我便开始慢慢记起一些事情。我与他正是同年的秋试,又都是中了等第的,只是我为女子且未进殿试,雅皇便只给了我个算不上品级的小吏当当,过了三年我只升了半级,而作为夺得甲子的林述倒是一下子成了五品,三年之后他是二品,一年升上个那么一级。所以呐,人与人之间还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例如我和他。
然而林述一去到了第二天下午方归家,这便叫我不由得向歪处想了。雅皇好美人,人尽皆知。再看向林述操劳不得的那张脸,只要有些疲惫便会在眼下生出淡淡的眼圈。以及结合他向来少有的绯闻轶事,何事能使之操劳到夜不归宿?何事能折腾到第二日下午?……当然我还是就那么胡乱一猜,万万不可当真。
林述一回来,只与房中的我打了个照面便复去他的书房了。我有些不是滋味,虽说和他并不熟识,但毕竟我俩有这么一个关系在,我还是有些担心。书房里头只有一张硬榻,他若是在那儿歇息,睡得也不好。我便去了书房,却看见他竟是还没小憩。
他一脸严肃认真地模样,双眉微皱,案上的烛光透射在他的面容之上,是晃动的光影,明明灭灭。
走到他面前立了好一会林述他也没发觉我来了,想来定是累极困倦,便两耳不闻。过了一会他似是终于觉察到了我的存在,复而抬头,渐渐舒展了蹙起得眉:“何事?”
“我在想,你……若是待会累了便去屋子歇着罢。”
林述闻言正首,眸中狡黠之光一闪而过,放下了笔,笑着说:“原是夫人想通了。”
我本能地嗯了下去,还没发觉他的话中之意,想连忙捂住喉咙防止自己乱说,一个弄巧成拙娇羞不已支支吾吾的“嗯”字就出了去。
——噢,夫人你终于想通要与为夫共寝了?
——嗯嗯嗯嗯!
谁说是上面那个样子的回答啊,我只是想说让林述回他的房间,由我来驻守这书房便可,可是现在要我再说什么原来的话意,怕是又有些失礼,好似是驳了他的面子且伤了我们如今的和气,所以即便是我心里头再如何纠结也只能顺着我那个“嗯”字下来,和他同榻而眠。
然而我还是属于虚惊一场,林述待我走后继续忙着公事,快到晚餐时,我叫绿茗去叫林述来用膳,绿茗跑过来却说林述已经伏在案上睡着了。
遂,这日晚上我还是没能和林大人睡上那么一晚来一个激情些的戏份道是无了床中戏。
但是既成夫妻,那么睡一块是不能避免的事儿,总有那么一天会来到的,只是我以为在省亲当晚我与他便会行此礼,却被告知归宁忌夫妻同睡于女方宅邸。而前一天晚上因为他累了还睡着,我便没和他说明日归宁事宜,但林述总是超乎我的意料地将回礼准备得颇为齐全。
婚后第三日。
可让我依然不解的是,每每到了早膳时分,为甚我的早点都是喝一些清淡的粥类,而没能像他一般花样迭出。这让我有些不舒爽,总觉得是有谁在故意刁难我,或是账房先生太过严苛,导致我不能有与林府主人一般的用食待遇。克扣我的早饭,积少成多以壮实尚书府的门面。若是这般,如此说来我还算是个勤俭持家牺牲小我成全大人的好夫人了。如此,我真真是要谢谢他了。
待结束早膳之后,我与林述二人上了马车,我便寻着了个机会来问他此事。他却笑笑说听闻我娘亲说我冬日容易上火,身子骨比较虚,内火又旺,不宜吃腥肉类的食物。便吩咐下去准备那些根本填不够我的牙缝的吃食。
我看着他浅笑的眉眼,心内百感,一时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便转过头去拉开车辇上的窗帘子,装作在看外头的人儿。饼儿在外头眼巴巴地看着路过一家又一家的小吃铺糕点铺,怪可怜的,我便打算回去时给她再买些犒劳她对艾草糕那爱不得放不下伤别离的弱小心脏。
我爹娘看着我与林述一道回府又带了回礼,心里头自然是高兴的。
还记得当日林述初次来我家之时,我带他逛了会院子,今儿个他便认了路,走起来比我这住在这里十多年的人还像是这家人。
林述自有一种亲切感令人难以抗拒,虽是看似淡淡疏离,但始终能够恰如其分地笼络他人。可惜我一直冷言冷语惯了,倒觉得自己与他的为人格格不入。我一般从不主动亲近旁人,虽说林述也是,但多为旁人自然而然地去亲近他,所以要是他进入了我的生活圈子里,我实在是担心他会将我身边的人都招致过去变为他的。我本身的故人便是不多,若他真的都引了过去,我便成了孤家寡人,又与吾皇相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