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珍珠呆呆的出神的看着这盏茶的时候,一只素手轻轻的掀开上面的盖碗儿,里面的茶香,扑面而来,珍珠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好香!”遂抬头看向这素手的主人,那人正眼含笑意,看着她抿嘴儿而笑。
“柔儿!真的是柔儿,怎么是你?长老堂送来的这些女孩子之中,居然没有你,当时我只觉得不对,可又想不起什么来,原来是缺了你,没想到你在这里出现了,长老们知道我一定要来望月亭围棋煮茶吗?
“娘子,她们不知道,可松花和澄妮是知道的呀!”柔儿轻笑一声道。哦,珍珠的心里豁然明白过来,这次自己来望月亭确实是松花说的,自己本来打算在花厅和孔方对弈一局的,但是突然想到些别的事儿,被松花一说,就阴错阳差的来到这里了。珍珠抬头看向靠窗户坐着的孔方,看他一脸的平静,出神的看着亭外的古松,古松受到雨水的洗礼,每一根针叶都是墨绿色的闪闪发光,不受约束的虬枝,全都努力的向四周生长,郁郁苍苍,生气勃勃,一看之下就有无穷的生命力,其中的一支,伸到了孔方坐着的窗子跟前,仿佛在和里面的人打招呼,或者调皮的想看看和亭子里的人在做什么,两只小鸟在上面蹦蹦跳跳的互相追逐着示爱,一会儿互相交颈,一会儿打闹嬉戏,浑然不觉她们近在咫尺的地方正有一个人儿,出神的看着它们呢,那一角儿原来内容如此丰富,人与自然融为一体原来是这个感觉。
柔儿也转头看向孔方,轻轻走向茶炉,就要沏茶给孔方端过去,突然她的手被人给按住了,柔儿抬头一看是珍珠。珍珠娘子的眼睛显得异常明亮,连呼吸都稍微有些急促,正盯着孔方目不转睛的看着。这是什么情况,这样不太好吧,虽然神庙的规矩......但也不能这样直白的盯着男子看,这.....这很不好。
“柔儿,我跟你说......”珍珠轻轻的拉着柔儿出来,松花和澄妮几个互相看了一眼,也不明所以,几个人的神经全都紧紧的绷起来,娘子千万不要......松花几个马步相连的跟在后面出来。几个人簇拥着珍珠出来,珍珠就看到雾霭之中,望月亭周围各处站着的黑衣人,这些都是武功高强的护卫,护卫她安全的。望月亭孤悬在山崖上,四周都没有屏障围栏,就算是不为防范有人进犯,也要为安全着想,这里云雾缭绕,能见度不足十米,万一宫主赏景赏的忘乎所以,一脚迈下去,他们万死莫赎,所以在巨石的边上都站了黑衣护卫,既是保卫,也是标注边界的。
“柔儿,你带大家都下去吧,本来本宫是为了观景下棋而来的,此时却团团的来了这么多人,是你们看着我,还是我看着你们呢,如此那里还有心情观景!”珍珠有些郁闷的道。
珍珠的话一出口,财巫立刻出现,他们四个是神女的四大护法,总会有一个以上的人留在珍珠身边,这个差事本来应该武巫呆的时间最长,因为他被责罚,药巫和蛊巫又被珍珠委以重任,现在财巫成了全天候的侍卫长了。听了珍珠的牢骚,看周围几个小丫头的犹豫,他觉得不能再不言不语的任由这几个小姑娘决断,他有必要以护法的身份说名厉害了,于是财巫跳出来打算阻止。
珍珠看财巫跳出来之后,还没等他说话,就拉着他走到一旁,大家就看两个人说了几句,财巫不住的摇头,扭头就要走,被珍珠拉住又说了几句,珍珠连连作揖打躬的好像在求财巫什么。
正文三百七十章闲来之笔(一)
财巫向四周看了看,发现所有人都用奇怪或者不明所以的眼神看着她们,财巫立刻匍匐在地,不住的磕头,最后看到好像珍珠生气了似的,财巫才极其不情愿的起来,然后哭丧着脸,来到大家面前道:“大家都先回去,不要打扰了宫主赏景下棋。”摆摆手让几个丫头先去过桥,去对面等着,他一闪身消失在云朵之中,不多时,带着两队黑衣人从白云中闪现,也向桥对面走去。
柔儿皱着眉想了想,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望月亭门口的珍珠,只见她面带微笑,一脸兴奋,正目送大家离开,看到柔儿看过来,就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柔儿看财巫带着黑衣人出现了,就转身带着几个彩衣侍女快步上桥走了。
松花和澄妮落在最后,迎面碰上财巫,张口要说什么,就被财巫一个眼神瞪回去,道:“怎么还不快过桥?”面对财巫冷冽的眼神,松花和澄妮的话被噎在嗓子里说不出来,两人默默的转过身,慢腾腾的上桥,最后一咬牙,转过身来,差点撞上财巫的大肚子。松花深施一礼,对财巫道;“财巫大人,松花心中有一言,事关宫主安危,不得不说。”
财巫瞪了松花半晌,最后眼神明显的柔和了不少,道:“说吧!”“财巫大人,这望月亭地处绝壁,怎么能让宫主和身有残疾的孔先生独自在此呢,宫主是纤纤弱质女流,孔先生就更不用说了,没人护卫左右,松花着实不放心,还请大人护卫宫主左右。”
“嗯,你倒是忠心,只是宫主严令大家都要离开望月亭。到仙境之外等候,连我都要求被离开,否则就是不尊宫主,你担当的起如此罪名吗?唉!宫主的安全,你就不用担心了,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儿的,走吧,走吧。”财巫也是一脸极其无奈的,“如果宫主有什么危险,受了什么损伤。你我大不了以死谢罪!”
“财巫大人,宫主千金玉体,如有差池。可不是你我以死谢罪就可以弥补的,别人都可以走,您还是留下吧。”松花祈求财巫道。
“松花姑娘,我知道你护主心切,可刚才......你可知道刚才宫主是如何说的。算了,我们还是都走吧。”财巫也是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催着松花她们赶紧过桥。
望月亭里珍珠来来回回的在外面的空地上走来走去,一会儿坐到外面的棋桌旁,双手无意识的抓捏里面的棋子,一会儿又站起来围着棋桌转上三圈儿。最后深吸几口气,慢慢的走进望月亭里。孔方依然看着松树上的那两只欢乐的小鸟出神,浑然不知外面发生的事情。看孔方看的出神的样子。大概是恨不得化身成那两只快乐的小鸟儿,只羡鸟儿不羡仙的样子。
珍珠也理他,只是坐在刚才柔儿坐过的位置,把刚才冲泡的白瓷壶里的茶水倒入水方之中,用茶夹把里面的残茶夹出。弃到渣方之中,伸手提起小铜壶冲洗瓷壶。残水仍倒入水方,然后把洗好的瓷壶,放置在茶船之中,再用小铜壶淋洗,须臾放下铜壶,从茶船中取出瓷壶置于茶盘之上,用茶匙取了一小勺置于壶中,提起小铜壶高高的注水,从茶盘上拿过一个白瓷小茶碗儿,从瓷壶中倒出半杯,盖上盖子,珍珠用拇指和食指中指捏住茶盏,上下翻动两次,打开盖儿,把里面的茶倒入水方之中,然后闻了闻杯子,之后再次倒入瓷壶中的香茗,用一旁的软巾把茶碗外面的茶渍擦干净,端到鼻下闭目闻了闻,茶香悠然,然后轻轻的缀了一口,唇齿留香,再一口喝完杯中之茶,如饮甘露,口舌生津,当真是美的享受。
半晌珍珠张开眼睛,看孔方正用看刚才两只鸟雀一样眼神看着自己,眼里尽是欣赏探究之色。珍珠微微一笑,倒了一盏茶,起身用刚才的乌木填盘,端着来到孔方跟前,轻声道:“如此缥缈之地,你我就要羽化成仙,蓬莱又如何,不如神仙境,请圆融兄满饮此杯。”说罢,把茶盏递到孔方面前。孔方只是不接茶,看着珍珠道:“珍珠娘子,我不知道你是何许人也,总之你处处给我惊喜,时时让我侧目。刚才的茶道,优美娴熟,有条不紊,无有品茶人先醉,此乃茶艺之上乘也。”
“多谢孔方兄的夸奖,孔方兄如此夸赞会让珍珠沾沾自喜的,既然人已醉,是不是这杯香茗就省了呢?”珍珠做后退状。
“那里,那里,饮珍珠之茶一醉怎么可以,当然要数醉方好。”孔方说着,探身取过那盏香茗,打开杯子闻了闻,不住点头,然后用小口洽了一口,慢慢回味良久,又喝了一块小口,最后一饮而尽,“好茶!初品润喉止渴,再品甘醇浓烈悠远,三品苦涩平淡才乃人生三味,珍珠的茶深邃百变,浓淡相宜,世间百态也不过尔尔,这是方喝过的最好的茶了。珍珠多谢!”孔方手中捏着杯子,看着望月亭中的某一处道。
“孔方兄,我只是给你沏了一杯茶,怎么让你说的好像天上少有地上难寻一样,端的都想让我弃了这神女之位去卖茶了。杯水如名淡,雅兴自然浓,这只不过是孔方兄心中沧桑感悟颇多罢了。孔方这天如此宽广,地如此厚重,足够容得下小小的你,你又何必纠结那么多,佛说,‘少欲,则少烦’看圆融兄如此心潮澎湃,欲望着实不少。”珍珠拿着托盘,站在孔方跟前如同个小丫头一样,却挑眉直视他说着辛辣的话语。
听了珍珠的话,孔方大为惊讶,抬头张大嘴巴,回视珍珠,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我......我有很多欲望?这怎么可能,我是......我是身有残疾之人,我都不能算一个正常人,又怎么会有许多的欲望,欲从何来,欲从何来......”孔方除去了开始的惊讶,显得有些愤怒,双手用力的拍着自己的双腿,愤怒于珍珠如此的误解,这简直就是对他这无欲无求之人赤裸裸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