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墨大为受伤,眼眶就红了,张口就骂道:“你个没良心的,想当年跟着皇上平定边疆,老子把你从死人堆里扒出来,你就这样对待我?”
“我也替你挡了一剑,早就扯平了。”溯光道。
“还有呢,那一年你被人诬陷,还是我还是我千里迢迢找了证据你清白的呢?”
“孝元皇后没的那年,你跟皇上拼命,是我拦住你救了你一命,也扯平了。”
“你就不能问问我出了什么事情?”王子墨被气得一口老血差点上不来,溯光这小子早晚有人收拾他,祈祷老天爷给他个厉害婆娘,管的他死死的,哼!
溯光无奈的翻翻白眼,“我不问你也会说。”
“……”王子墨太受打击了,这不是纯找受虐来了。
“兄弟,咱们俩这么多年的交情,那是死人堆里一起呆过,朝廷风雨一起扛过,那是能交心交肺能换命的。”
“……”溯光继续翻白眼,说了八百遍了,能换个新词吗?你说不烦我都听烦了。
“你说,如今我有难处,你是不是得伸把手啊?”王子墨继续装可怜,那叫一个心酸啊。这事太难缠了,皇帝老子想要提拔一个人那也没什么,偏偏要安排到御前侍卫里,这管着御前侍卫的又是溯光这个水火不侵的,更要命的塞得这个人还是夜二姑娘的哥哥。既不能完不成尊贵的皇帝陛下的圣旨,又不能让二姑娘的哥哥委屈受伤,事后二姑娘小心眼比针鼻大不了多少,跟自己秋后算账那还得了,不死也得掉层皮,那小眼睛一眨巴就有折腾人的主意,他能不精心吗?
要想顺顺利利的把人送进御前,过了溯光这一关,王子墨唯有豁出这张老脸皮了。
他容易么?
容易么?
皇帝老子真是坑人不带偿命的,就使劲的坑,能不能坑别人让他站在边上看笑话啊?为什么每次坑的都是他啊?太令人不淡定了,太令人糟心了,没法活了啊。
溯光听到这话,小眼皮一翻,有点乐了,“还有事情能难住你的?稀奇。”
“哎哟喂,兄弟啊,我有多大本事你不知道啊?你说这么多年我容易么,人前咱是皇帝陛下的一棵菜,想摘就摘,想涮就涮,还得高呼三声吾皇万岁。人后那就更不用说了,鞍前马后,赴汤蹈火,风刀雪剑里哪一年不走上几遭。再苦咱得配合,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咱的命,咱认命。”
“为臣忠君,这是本分。”溯光道。
“是,你说的都是,可那是皇帝陛下,是九五之尊,我一条命都是皇上的,我愿意看皇上的脸子谁管得着啊,你说是吧?”
“能说重点吗?表忠心去皇上跟前。”真墨迹,溯光觉得早在王子墨一进门的时候,就该一脚把他踢出去,清静啊。
王子墨抹一把无泪的眼眶,哀哀戚戚的说道:“你说那个夜宁算什么东西啊,仗着自己拳脚功夫好,居然还敢跟我瞪眼。常力德也是混账,觉得那小子是个人才,居然也跟着起哄。我跟你说,我才不管这个夜宁是不是夜晚的哥哥,总之一句话他不能在我金羽卫呆了。真以为自己有两下子就上了天了,居然还敢放言御前侍卫也不放在眼里,我说兄弟,这样的人我是不敢要了,我也驯服不了。我把人给你……算了,估计这给了你你也驯服不了,那就是一傲骨头……”
溯光眼眸一眯,“他真这么说?”
王子墨听到溯光终于问句人话心里一阵窃喜,面上却是恼火异常,一怕大腿,怒道:“可不是吗?我告诉你,这小子是有点真本事,就是忒傲了。要不是我那年要上受了点伤,这样的一口气收拾三四个不在话下。只是如今啊美人迟暮,英雄晚年,也只能跟你诉诉委屈了,老哥哥我心里憋屈啊。”
溯光一直觉得王子墨说话不靠谱,这混蛋狡猾如狐,受得了韩信胯下之辱,享得了秦桧无限荣光,这就是一睁眼说瞎话的主儿。他的话你要是全信了,得,等着吧,准有个大坑埋你呢。
不过看着他哭的凄凄惨惨的,溯光还真对这个夜宁有了些兴趣,能让王子墨这样头疼的人收在身边,日后王子墨再来烦自己时候,就扔出去挡驾。溯光觉得这买卖划算,当下就说道:“瞧你那点出息,不就是一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至于你哭成这样?明儿个就把人给我送来,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德行。”
王子墨没想到事情居然这样容易就成了,他后面还有七七四十九招没用呢。王子墨可没想到,溯光是打着日后让夜宁收拾他的心思才要人的。
王子墨就想着,人,我给溯光送来了,至于溯光会不会让他成为御前三等侍卫,这可不是他的事情了。
烫手山芋扔出去了,无事一身轻,王子墨还真跟溯光推杯换盏醉了一场,第二天给慕元澈复命的时候脚还打软呢。
夜晚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曲折,与此同时宫里也发生了一些事情。
夜晨在早上的时候就被送回夜府待旨回宫,夜晚却是在这一天搬进了芙蓉轩。
宜和宫。
甘夫人看着碧柔,“你说什么?”
碧柔神色不安,低声重复了一遍,“皇上下旨让夜才人回家待旨,雪选侍在今天一早就搬进了芙蓉轩。”
所有留牌的闺秀都回家待旨,夜晨也受了伤养了三天伤今儿个也被送了回去。凭什么夜晚却不用出宫,直接搬去了芙蓉轩?
芙蓉轩的主殿柔福宫里连一位掌宫的嫔妃都没有,夜晚虽然是个从七品的选侍,却是一个人住在诺大的柔福宫,虽然只是偏殿芙蓉轩,但是上头没有正位嫔妃管治着,这日子要多惬意有多惬意,最重要的跟明光殿只有一墙之隔。
这回进宫的秀女,便是阮明玉也要住在慧妃的衍庆宫偏殿蕊珠殿,而自己宜和宫的偏殿忘月居,也被皇上安排进了傅芷兰,其余进宫的秀女哪一个不是头上有主位压着的,偏偏到了夜晚的身上,自己一个人住着柔福宫,正殿没人也就算了,但是偏殿出云殿跟漱玉殿都没安排进人……
夏吟月越想越是恼怒,银牙一咬,伸手将桌上粉彩缠枝花的茶盏挥落地上。那精致的眉目此刻一片铁青,面带狰狞之色,令人心惊。碧柔从未见过自己主子这样生气过,忙跪了下来,说道:“娘娘,您可要注意自己个的玉/体。凭她有什么本事,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选侍,如此恩宠在身上也未必是好事。今届进宫的都是极为出色的,娘娘到时候只要稍加点拨,还怕没人跟那位争吗?但凡是这宫里头的宠位份不高的,就没几个活的长远的,您实在不必担心。再者说了,这宫里还有别的主子呢,别人也未必有这样大的气量,瞧着一个新进宫的选侍这样猖狂,且还早着呢,谁笑到最后才是胜利的那个。娘娘是后宫里位份最高的,又诞育了唯一的公主,皇上对您多年荣宠不衰,实在不用担心。”
夏吟月扶着额头,默默出神,听着碧柔的话心绪平静了些,眼神望着远方,幽幽说道:“这几年从未见皇上对哪一个嫔妃这般上心,这个夜晚还未进宫就跟皇上纠缠不清,如今进了宫不仅独住柔福宫,还有了封号……”
雪,只有她知道,皇上会在无人的时候喊郦香雪雪娃娃,那是他们之间亲密的称呼。
可是如今,皇上居然给夜晚的封号为‘雪’,她如何敢不当心呢。
只是有些话,便是自己身边的侍女也说不得的。
“你们下去吧,本宫自己待会儿。”夏吟月挥挥手,轻叹一声,随即又把碧柔唤住,“既然雪选侍已经迁宫,如今又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本宫也得有所表示。去库房里取两匹上好的云锦,外加上一对白玉如意,两只赤金嵌宝石三尾凤簪。”
碧柔一愣,三尾凤簪可是只有一宫主位才能戴的,心中一凛忙道:“是,奴婢这就派人去。”
“你亲自送去,登高必跌重,皇上捧着她,本宫自然也要捧着,还要高高的捧着,等哪一日摔下来才知道疼呢。”夏吟月轻笑一声,这进宫的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她就做高台,冷眼旁观添把火就好了,实在不必生气,倒是她自己糊涂了。
夜晚这边刚收拾完,芙蓉轩夜晚自然是知道的,坐北朝南三进小院,院中花木扶疏,廊道有致,种着应景的鲜花,满眼望去姹紫嫣红倒是一片繁华之像,是个极好的兆头。
芙蓉轩地方并不算大,比起她曾经居住过的长秋宫自然是相差甚远,但是比起夜府中的院子可也大了许多。
屋子里布置得很是精致,迎面就是紫檀边座嵌鸡翅木四扇山水大屏风。藕色的窗纱随风飘荡,地面上铺就着大红织金芙蓉花的地衣,踩在上面绵绵软软的很是舒服。寝室里是一架黄花梨镂空雕花床精美大气,挂着粉色虫草花纹的帐子,令人一眼看着就十分的舒心。
外间的临床大炕上铺着红猩猩毡,毡上又摆了姜黄色弹墨锦褥,石青缎遍地织锦云纹的靠背,盖着葛布套。大榻前摆着青铜珐琅象耳香炉,旁边的博古架上摆着奇石玉器,十分的精致,墙上还挂着几幅画,夜晚近前一看,解释前朝大家之作。
芙蓉轩的确是布置的很是雅致,少了些金银俗气,倒是多有书香兰室之雅致。夜晚一间便十分的欢喜,须知道前世的她乃是富有诗书的才女,最喜欢舞文弄墨,这一切都很合她的心意,如果再有一个满满的书架便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