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晴沉稳,做事情想的也多,虽然她总觉得自家姑娘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的忠心。
“是啊,以后必定不太平。冬晴,你自己也小心,在府中行走宁可吃亏也不要与人对抗。现在吃得苦,总有一天你家姑娘会让你风风光光的讨回来,但是现在我们不能。”夜晚的声音有些苦涩,现在她是多么没用,便是自己身边的一个丫头竟也无法保全,只能委屈行事。
“是,奴婢晓得,并不委屈呢。姑娘都能受得了,我一个奴婢更没有那么娇贵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总有一天我们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过日子。”夜晚闭上眼睛轻声呢喃,是的,总有一天她会站在甘夫人面前,低头俯视着她,看着她一步步的失宠,一步步的落魄,一步步的跌入深渊。总有一天,她还要踏上那个宝座,那个属于她的地方俯视众生。
欠她的,她都要讨回来。
夏吟月,慕元澈,你们可要好好的活着,好好地,别让我失望。
到了后半夜,冬晴悄悄地爬起身来,跟夜晚两个人慢慢的打开了箱子,这一打开,顿时愣住了。
夜晚忽然一句话也不想说了,这箱子乱七八糟的全都是市面上流行的小玩意。居然还有糖人静静放在白玉做成的匣子里,一个糖人一文钱,但是装糖人的盒子却是上好的白玉,怎么也有几百银子才能买到。
其余的也都是类似这样的,冰糖葫芦放在了赤金嵌各色宝石打造长方形盒子里。面捏的十二生肖,是躺在象牙雕的镂空匣子里……
冬晴看着夜晚,终于忍不住了,低声说道:“姑娘,这是正常人能办的事吗?几文钱的东西放在这贵重的盒子里……一定是没睡醒才能办出这事来。”
夜晚郁闷的心情被冬晴这么一说,便觉得舒爽了些,笑了笑,“你说得对,是没睡醒的人才能办的出这事。”
“那这箱子里的东西怎么办?”
“放在里面吧,没什么需要避讳的。”夜晚披着衣服尚了床,想了想也实在是想不通慕元澈做出这么抽风的事情究竟是为了那般。
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夜晚的神情便有些萎靡不振,因为黎氏交代不用去请安,索性便赖了床。只是还没睡多久,夜曦就跑来了,夜袭的性子大大啦啦的开口就问那箱子的事情。
想来是昨天夜晚没有开箱,似雪瞧不见什么,今儿个夜晨便让性子莽撞的夜曦来问,夜曦也的确能办出这事儿,把别人的东西当成自己个的。
“你这么一说我竟是还没开箱看看呢。”夜晚掀起被子坐起来,看着夜曦似是不经意地开口,“我也想知道这里面装的什么,只是昨儿个有些生气,我那个灯笼是我在灯会上一眼瞧中的,没想到反而被人抢了去,昨天实在是没心情看这箱子。”
夜曦眨着眼睛问道:“你是说那灯笼是你的?”
“当然是我的,不是我的还是谁的?那琉璃灯笼可贵了,十两银子呢。”夜晚叹口气,“只可惜那店家就只有这么一盏琉璃四角花中四君子的灯笼,不然的话皇上也不会来抢我的。”
听着夜晚抱怨,夜曦倒觉得有几分可信,便嚷着要看箱子里是什么东西。
夜晚便让冬晴拿出钥匙打开箱子,自己披衣站在一旁看,夜曦却是盯着那箱子移不开眼睛。等到箱子一打开,夜曦傻眼了,显然也被里面的情况给唬住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夜晨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看着妹子问道。
“骗你干什么,一文钱的糖人放在白玉匣子里,冰糖葫芦放在了赤金打造的前宝石的长盒子里,对了,还有那个面捏的十二生肖,居然放在镂空雕象牙的盒子里,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想的。”
夜晨跟黎氏对望一眼,便听着黎氏问道:“那夜晚当时是个什么神情?”
“她呀,也愣住了好半响回不过神来呢。”夜曦嗤笑一声,又说道:“有什么不好的,盒子里面的东西不值钱,但是那盒子值钱啊。除了这些,还有些胭脂水粉,还有姑娘家用的扇子手帕都是些不值钱的。”
打发走了夜曦,夜晨看着黎氏,“娘,你说皇上是什么意思,可真是有些奇怪。”
黎氏一时也想不通,便说道:“不管是什么意思,总之这一会绝对不能让夜晚进宫去。我们不能再拖了,明儿个徐夫人的四十整寿,我们两家一直有来往,便带着夜晚一起去,到时候你这样……”
黎氏在夜晨的耳边低声细语几句,夜晨眉心紧蹙,犹豫一番还是点头应了。
☆、062:但见长江送流水(二)
黎氏口中所说的徐夫人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徐明德的妻子,今年正好四十岁,再加上上头没有公婆,又是个整岁数办的便热闹一些。要说徐家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官职不很高,但是代代扎根翰林院,清誉颇高,因此在京都也是有脸面的人家。
黎氏跟徐夫人因为是在未出嫁前就认识,这些年从不曾断了往来,所以徐夫人的生辰是一定会去的。
夜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便是有些吃惊,没想到黎氏居然会带着她出席这样的场合。这可不像是黎氏一贯的脾性,在这样的当口,她恨不得把自己日日关在家里,没有人瞩目才是。
事若反常,必有不当之处。夜晚拿不准黎氏要做什么,但是小心总是没错的。
似雪捧着一身衣裳走了进来,看着夜晚说道:“姑娘,这是夫人让人送过来的,是特意给姑娘做的,今儿个几位姑娘都有新衣赴宴呢。”
夜晚抬头看去,似雪正把衣裳放到了炕桌上。粉紫色天马皮出锋大氅,银红缕金百蝶软烟罗长袖褙子,水红刻丝福纹软缎石榴裙,这身衣裳可真是鲜亮,走到哪里都打眼。夜晚心里的不安越发的浓了,但是瞧着着架势临出门黎氏才送过衣裳来,很显然是不希望夜晚穿的别的衣服去的。
夜晚当即笑了笑,“好漂亮的衣服,夫人真是费心了。”
似雪听到夜晚这样说,心里才松了口气,脸上的神情也松缓了些,开口说道:“几位姑娘的都差不多,夫人最是一碗水端平的,只是颜色不一样,您的是银红的,大姑娘的是翠绿的,四姑娘的是橙黄的,样式料子都是一模一样的。”
夜晚的眼睛就闪了闪,合着这三种颜色,自己的这身衣裳的颜色还是最打眼的。银红色猛一瞧不甚出色,但是只要在阳光下一照,那是闪闪生光,别人想要不注意你都不行。
黎氏弄这么一身衣裳究竟要做什么?而且三个人的衣衫样式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颜色不一样,外人看来好像三人真是多么亲密的姐妹一样,但是实际上夜晚觉得黎氏好像是不希望自己起疑心,所以才三个人的衣裳都是一样的。
能让黎氏想得这么周到,做事情这么细密,只怕是想要图谋的也更多,夜晚心里明白只怕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去别人家赴宴,黎氏能动什么手脚?
夜晚想不明白也猜不到,为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夜晚心里不断地翻腾着,但是面上却带着喜悦的笑容,对着冬晴说道:“配这身衣裳发髻可不能太素淡了,便梳个飞天髻,头面就带那套翡翠的。”
“是,姑娘想得可真是周全,您这样一说奴婢就觉得真是美得很。”冬晴看着夜晚笑道,拿起沉香木梳给夜晚开始梳头。
似雪这时候便说道:“奴婢去看看外面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手炉要带着,还要准备些上好的银霜炭,马车里的软枕我也去瞧瞧放妥了没有,这一路过去路不近呢。”
“你想得周到,如此便去吧。”
夜晚打发走了似雪,冬晴这才低声说道:“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奴婢瞧着您有些不悦。”
夜晚觉得挺欣慰,冬晴现在也能开始自己主动思考了,便把自己方才想到的疑点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冬晴,你要就记住一句话,一个人平日什么性子是不会差的,但是突然间对你好,或者对你坏,一定是有原因的,决不能忽视。”
“姑娘这么一说,奴婢也觉得不对头,可是咱们能怎么办?”冬晴便有些不安起来,赴宴的地方是别人家,这要是真的出点什么事情,到时候就怕是众目睽睽之下……
氏人中公头。“你只记住一句话,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人想要支开你,你都不要动就是了,随时跟在我身边。”夜晚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到时候见机行事吧,但愿是咱们想多了。”
夜晚收拾停当便去了黎氏的院子,果然就见夜晨跟夜曦已经到了,夜萱还在被禁足中自然不会出现。更何况夜晚觉得夜萱这一辈子想要再出来,只怕要等到嫁人那一天了,至于黎氏会给夜萱寻个什么人家,谁又能知道,毕竟夜箫从不管这些事情,更重要的对夜萱的处罚还是他这个当爹的亲自动的手,真是令人齿寒。
几个女孩子往这里这么一站,端的是如花似玉,黎氏的眼睛扫过夜晚,没想到夜晚这么一收拾起来,居然还有几分艳色。往常夜晚的衣服都是较素淡的,很少有颜色鲜亮的,今天这猛不丁的穿了这样的颜色,不要说黎氏,便是夜晨也是愣了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