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姓严单名一个喜字,当不得贵姓,当不得贵姓。”严喜嘿嘿傻笑,嘴角都有些僵硬,越来越能体会,越来越能赶脚到王子墨大人的憋屈了。严喜觉得还是王子墨大人更胜任来夜府传旨的活计,只可惜王大人还在跟皇上怄气,称病请假,可苦了他了。
“原来是严公公,失敬失敬,这灯笼能给我看最后一眼么?”夜晚满脸忧伤十分不舍,瞧着怪让人觉得心疼的。
严喜实在是不愿意给夜晚再看看,脑海中突然想起上回夜晚那么一松手,那奢华金贵皇帝陛下一眼瞧中的孔雀步摇就被摔到了地上。万一要是这姑奶奶,手一松,哗啦,灯笼掉地上了,他的脑袋也该落地了。
想到这里严喜用力把灯笼抱进怀里,装作糊涂的说道:“二姑娘,这大冷的天,奴才抱着您看看就得了,要是冰了您的手,做奴才的可当不起。”
夜晚嘴角一僵,“公公这是怕我做什么不雅的事情吗?”
“不敢,不敢,哪能啊。”严喜额角都冒汗了,想他堂堂的天子跟前第一得意威风八面的大总管,什么时候这样委委屈屈的跟人赔笑脸了,便是甘夫人见了自己都要客气三分呢。真是信了你滴邪,这个二姑娘果然邪门。
“我瞧您很敢呢。”夜晚冷了脸,她明白严喜这个人,这个人说不上大善大恶,一切以慕元澈的喜好为前提。如今慕元澈对自己态度不明,严喜这个老狐狸是绝对不会给自己无端立敌的。夜晚想了想,忽儿低声跟严喜说道:“戏弄别人这么久,大总管,小心夜路走多了撞了鬼。”
严喜的嘴角都僵硬了,他这是……被威胁了吗?被威胁了吗?
因为两人之间的交谈是背着众人的,因此众人自然看不到两人的深情,也听不到两人对话,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严喜对着夜晚那满脸的笑容跟十分和蔼的态度。各种心思在众人的心头不停地旋转,看着眼前这怪异的一幕,众人觉得夜家这进宫的大约会是这个庶女了呢。虽然大家都不明白那个灯笼是怎么回事,但是瞧着皇帝陛下用这么一大箱子的东西去换一个琉璃灯笼,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送走了严喜这尊大神,夜晚看了看那紫檀木雕花四角包金角的大箱子,这才上前跟族长夫人,黎氏还有众人见礼,夜晚被族长夫人叫到身边,满脸慈祥的笑容柔声问道:“身体可是好了?”
“回大祖母的话,已经好了,前几天韩太医也复诊过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夜晚依旧是乖乖顺顺的模样,臻首微垂,嘴角含笑,便好似三月春风瞧着十分的舒服。
众人忍不住的怀疑,难道皇帝陛下现在喜欢这类型的美丽女子?怎么看夜晚都不是最出色的,虽然说夜晚也美,美得如同三月春柳,但是京都最不缺的就是美丽的女子,被她放在美人堆里,其实便不显眼了。
族长夫人笑着点点头,“这才好,你这孩子就是心善,不顾自己的安全倒是救了别人,如能全好了,我这心里也安生多了。”
昨晚上皇帝对夜晚漠视不理的情形很多人家都知道了,谁知道这不过一晚上,今儿个就在夜府瞧了这么一出好戏。谁说皇帝对这个夜二姑娘不搭理的,瞧瞧,瞧瞧,这一大箱子的是什么?怎么不见皇帝陛下抬这么多东西给别人的。
夜家兄妹最近水涨船高,先是夜晚拼命救了小国舅,再就是夜宁进了金羽卫,尔后又传出夜宁容貌堪比天人,几能与玉公子比肩,风头又往上窜高了。谁家世人皆愿意欣赏美丽的事物,夜宁的容貌被人传颂不过是缺一个契机。先有了进入金羽卫这杆大旗,而后夜晚又拉着自己哥哥在上元灯会上这么一走,谁看不见那。
夜晚知道他们兄妹现在被人高看一眼是因为什么,也不能矫情,笑着回道:“让大祖母跟夫人担心实在是夜晚的过错,好在有惊无险,总算是平安了。”
夜晚并没有称呼黎氏为母亲,而是称呼为夫人,众人的心里便有些奇怪。黎氏本就不喜庶子女喊她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叫做夫人,现在夜晚自然是要依旧这么叫,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是隐隐的给大家一个信号,夜家并不和谐呢。
是啊,如果真的是母慈女孝,怎么会不叫母亲而叫夫人?
夜晚瞧着是个性子温顺的,大约问题就出现在黎氏身上了。
这一场风波暗涌只是看的夜晨的眉头越发的皱紧了起来,她忽然觉得夜晚真是一个深藏不漏的人。比如说这灯笼的事情,她们竟是丝毫不知道夜晚昨晚上怎么就能跟皇帝遇见,还能有了这灯笼的事情。要说这里面没有丝毫的猫腻谁信呢?
夜晨一直没有将夜晚放在心上,总觉得不过是一个小庶女,还能翻了天去。但是现在看着事情一件件的发生,一件件的皆以不可思议的状态公布于世。她已经能感受到了那强烈的威胁,以前是她太疏忽了,可是以后再也不会了。
夜晚一直陪在族长夫人跟前,听着众人说话,也陪着众人说话,言行得体,举止大方,夜晚一直没什么才名,与人交谈也从不彰显自己的才学,这才让大家的威胁感觉得少了些。
要是一个女子,还未进宫就得到皇上的重视,还要是才学出众,那简直就是没有别人的路了,不着众人猜忌才怪。
夜晚在才学上表现平庸,众人也只会觉得这样的女子皇帝也只会贪一时新鲜,时日一久哪有有才学的女子对口味。对月吟诗,花间赏景,这美人也得跟得上皇帝的步伐不是?
如此一想,大家反而坦然了。
但是黎氏母女却不这么想了,因为众人看到的只是表面,但是她们感受到的却是真真实实的,夜晚太会利用时机,哪怕出个门都能跟皇帝扯上关系,这样的女子要是进了宫,她的女儿还有什么出路?
此时此刻,尽管夜晚一直很低调,但是介于皇帝陛下的高调,终于还是引来了黎氏母女的杀机。
从走了客人已是午后,夜晚拖着疲乏的脚步回了院子,那口大箱子已经完完整整的放在了她的屋子里。御赐之物,又是给她的,便是黎氏也不能不敢私自留下。
夜晚先梳洗过,换了家常的衣裳,因为没有地龙只烧着一个炭盆,因此外面又裹了一件厚厚的杭绸团花纹棉衣,这才盘腿坐在榻上,静静地出神。冬晴见夜晚不开口也不问那箱子怎么办,自己搬了个锦凳拿过针线框子做起了针线。要说起来以前的日子真不好过,因为每月的花销都指着月例银子,姑娘的开支时常是不够的,所以每每她们便做了针线悄悄的拿出去卖,这才能贴补一二。如今有了皇帝的赏赐,金银倒是不缺了,但是眼看着就要选秀,总得给姑娘准备些精致的帕子荷包,就怕将来用得上。
听有经验的妈妈说,这宫里的宫女太监都要巴结着,他们一句话就能省很多事,若是得罪了人,她们只要不尽不实说上一句话,诺大的皇宫就能让你跑断腿。所以冬晴想着不管姑娘能不能进的了宫,都得先准备起来,即便是不进宫将来总要嫁人,嫁了人这些东西更是少不得,总之勤快些多做点是没错的。
这主仆二人,一个静静的坐着针线,一个默默的发呆,一旁的似雪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想了想出去沏了茶进来,给夜晚奉上,想起大姑娘的话,想要开口问问这箱子的事情,但是这屋子里静的可怕,她便不敢开口了,最近一看着夜晚,她就有种恐惧的感觉,总是想起那天的事情。心里一怕,便更不敢开口了。
夜晚也不搭理似雪,知道她想要问什么,越是这个样子她越不会当着似雪的面开箱。索性自己拿了一本女戒看了起来,因为有些冷,夜晚便没有做针线活计。说起来她的针线真是不能见人,这还是上一世想要给慕元澈亲自裁衣缝制衣服,跟着东宫的绣娘学了几日。只是她实在是不愿意做这些,只是给慕元澈绣了一个荷包,被他笑话了一番,便就扔下了。
这一世因为生计所迫,倒是正正经经的学过一段日子,奈何她聪慧的头脑可能跟针线相克,总是做不好,一来二去的连冬晴都嫌弃了,她也就索性给冬晴打下手,分分线穿穿针,倒是画花样子冬晴反而及不上她,让夜晚得意了一把,他们主仆在针线上才真的是天作之合呢。
一直到用过了晚饭,夜晚也没说开箱,就上床歇息了。晚上值夜的是冬晴,似雪只得怏怏地走了。
“姑娘,这箱子怎么办?难道一直不打开?”冬晴低声问道,屋子里已经熄了灯只留了一盏小小的夜灯。
夜晚实在是想不明白慕元澈要做什么,他的心思一向深,便是用尽十分的力气去猜,也未必就能猜中一半,更不要说她已经离开这么久,这人的性子越发的喜怒不定,更是无从猜测了。
“等到一会儿都睡了,夜深了,咱们偷偷的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招忌讳的先放起来,然后把箱子恢复原样,明儿个再当着似雪的面开箱。”夜晚就是怕冒冒然开了箱,里面再有什么让人头疼的东西,因此夜晚今天愣是没有打开箱子,只等着晚上先扫一遍呢。
晚院装挂枝。冬晴就点点头,“也是,今儿个在正院,我就瞧着夫人跟大姑娘看您的眼神有些不善,这以后您要多加小心。便是奴婢也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选秀就要到了,要是这个关头出点什么意外可真是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