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心里有些烦躁,这千头万绪的事情真是令人烦恼。
“晚妹妹,夜府快到了。”
司徒镜的声音透过车窗传了进来,他骑着马跟在一旁,一定要将她送回来。这份情谊夜晚很是感动,于是掀起了车帘,看着外面立于车旁的司徒镜笑道:“有劳镜哥哥护送,天色也晚了,镜哥哥回去也注意安全,替我跟冰清问好。”
“好。”司徒镜浅笑应下,忽然从身后拿出一盏灯来,
夜晚打眼看去却是一盏孔明灯,灯壁上画着的居然是自己的笑脸,一时怔怔的看着司徒镜,想不明白他送自己一盏孔明灯做什么。按照道理来讲,上元节好像还真没有送过孔明灯的。
“我想过很久,想要送你一盏灯,可是不管送什么灯都好像不太满意。这世间有各式各样的等,可是唯有这简陋廉价的孔明灯,才能承载我对你的祝福。晚妹妹,我希望这盏孔明灯能放飞你的希望,带走你的悲伤,希望你将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够坚强,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只要你一回头,我就会在,一直在。”
夜晚泪如雨下,看着司徒镜亲手点燃了画着她的笑脸的孔明灯,看着那盏灯缓缓的升上天空,随着夜风一路往南而去,渐渐地成为天边一个小点。可是这份情,却是重如泰山,不可移动。
“镜哥哥,夜晚何德何能……”
“天晚了,我也该回了,你多加小心。今晚上灯笼掉落的事情我会去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白白的遭了欺负。”
司徒镜策马离开,夜色中只剩下一路薄尘微微扬起。
这漆黑的夜色,半扬的灰尘,放飞的明灯,进了谁的心,入了谁得眼,乱了谁的思绪。
人如风后入江云,情似雨余黏地絮。
夜晚声名鹊起,可是那比金玉更珍贵的感情,终是与她擦肩而过的命运。
垂眸,泪落,无可奈何。
一夜无话。
第二一早,夜晚起身,冬晴跟似雪进来伺候,便听到冬晴说道:“姑娘,夫人传下来话来,今儿个不用过去请安,虽然你身子大好,但是毕竟是大病初愈,待过几日再走动不迟。”
夜晚神色平静,面上带着微笑,看着似雪徐徐说道:“你去夫人那里替我谢过,正觉得有些乏,还是夫人体恤,夜晚实在是感激的很。”
“是,奴婢这就去。”似雪忙放下手上的活计,转身去了,脚步匆匆。
冬晴在似雪走后却是愤愤的说道:“什么体恤姑娘,分明就是不希望姑娘抢了大姑娘的风头。不过就是昨儿个得了斗彩大会的头筹,有什么好得意的。”
没错,上元灯会的斗彩大会,居然真的是夜晨拔了头筹。
夜晚知道夜晨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昨晚上强手云集,不管是杜鹃还是明溪月,都跟夜晨不相上下。阮明玉顶着京都第一美女的名头,也就没有争夺这个才女的称号,即便是这样夜晨想要夺冠也是难上加难。不过……夜晨命真好,明溪月善舞却偏偏昨晚上扭伤了脚,杜鹃一把好嗓子,确实后来唱跑了调,反倒是一开始平平无奇,最后却是书画双绝的夜晨一鸣惊人。
夜晚细细想着昨晚上从天而降的灯笼,又想着杜鹃好好地怎么会跑了调?明溪月偏偏扭了脚,要说这些事情没什么关联,夜晚是打死也不信的。
这一晚上的凑巧实在是太多了,多了,就不是意外了。
夜晚知道夜晨不是个好相与的,但是也没想到夜晨居然手腕这么高,连杜鹃根明溪月都遭了她的暗手。
“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即便是心里骂翻天,嘴上也要一个字不吐。冬晴,我现在没能力保住你,你若是被人抓到错处,咱们主仆怕是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了。谨言谨行,明白吗?”夜晚觉得夜晨都能下这样的手,要是想要对付她,只怕就要从她身边的人开始,所以不得不让冬晴小心。
“奴婢明白,我就是在您跟前说说,在外面我还对大姑娘歌功颂德呢。”冬晴鄙夷的说道。
夜晚就笑了,忽儿问道:“昨晚上的灯笼你放哪里呢?”
想起那盏灯笼居然是皇帝送的,冬青有些脚软,谁能想到她们几次三番遇到的居然会是皇帝陛下。她们姑娘的态度还那么恶劣,这回完了,进宫怕是没希望了,不过还是回道:“奴婢放进库房了,生怕放在外面磕了碰了,要是损坏了……毕竟也算是御赐之物。”
夜晚就笑了,御赐之物?这东西是要好好的留着,日后还有大用处呢。
“那就放在库房吧,你仔细放好了,莫要出什么差错。”夜晚叮嘱道。
冬晴点点头,又说道:“大姑娘昨儿晚上一举夺魁,今天夫人邀请了好多夫人来做客,那边热闹着呢,偏生不让姑娘您过去。说得好听为您身体着想,谁还不知道那点意思。”
夜晚透过镜子看着冬晴为她梳发,想着出了正月,选秀就要开始了,初选不过是走个过场,像她们这样的人家初选都是没问题的。问题是,夜晚怎么样才能让族长跟族长夫人支持自己。
现在族长夫人是居住在京都夜家另一处房子里,想要搭上关系还真有些不容易。正想着,就见似雪急匆匆的又走回来了,看着夜晚就着急说道:“姑娘,宫里来人了,说是要一盏灯笼,夫人请您过去呢。”
灯笼?夜晚皱眉,慕元澈这是要做什么,难道送出去的东西还能要回去?
“冬晴,带上灯笼,跟我走。”夜晚站起身来,随手拿了蝴蝶钗簪在鬓边,抬脚往外走,边走边问道:“宫里的天使可是还是说什么了,只是要灯笼?”
“回姑娘,那天使还带着一口大箱子,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似雪小心翼翼的回道。
☆、061:但见长江送流水(一)
夜晚整装完毕,便踏出院子往黎氏的院子走去。
虽已是过了年,天不见回暖,依旧是枯枝残叶挂枝头,天地间一片萧瑟之态,墙角里甚至还有不见阳光并未化去的积雪。
伸手裹了裹大氅,夜晚脚步从容,徐徐前走。冬晴跟在后面,手里还有提着那盏琉璃四角花中四君子灯,似雪的眼睛一直在那灯上直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儿个因为是黎氏邀请了诸多的夫人前来做客,因此正院的大厅里坐满了人,真是花团锦簇,金玉成堆,好不热闹。这其中正有夜晚正想着法子想要接近的族长夫人,族长夫人坐在上首,默默不言。大厅里也是寂静无声,严喜双手捧着圣旨,身姿挺拔的立在门前正在等着夜晚。
此时瞧着夜晚走了进来,忙笑着迎了上去,众人看着天子跟前第一得意的大太监,居然这样对着夜晚和善,众人的眼神便格外的意味深长。黎氏的脸上便有些阴晴不定,夜晨立在黎氏身后,纵然是沉稳如山的性子,此时也有些按捺不住,她就想不明白夜晚究竟什么地方好,居然能让孝武帝几次三番的看重,自己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却也没见他多看一眼,如何能心平?
“二姑娘。”严喜笑着上前打招呼。
夜晚皮笑肉不笑,缓缓地压低声音,只有二人能听得到,“哟,不敢当,莫非是我眼花了,总觉得你似一位故人呢。”
哟,二姑娘还真生气了。严喜笑米米的低声应道:“二姑娘,出门在外的不是图个方便,哪有大张旗鼓的到处宣扬自己身份的,忒没趣。”
“是啊,是够没趣的,这会儿笑话也看进了,我好好的一张淑女脸皮也被你们主仆揭穿了,有什么话直说吧,不就是要一盏破灯笼吗?给你就是了!”夜晚故意做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按照夜晚在慕元澈跟前一贯的表现,这样的她才真实,若是太虚伪了,抬折腰了,反而令人瞧不起了。
想着慕元澈大约是让严喜有试探的缘故在里面,夜晚是个好戏子,所以深入其中。只有把自己真的当成戏子,才不会露出什么破绽,慕元澈那样狡猾的人,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瞧您这话说得,真性情好,真性情好。”严喜堆着一脸笑,心里琢磨着这个夜二姑娘眼前是不能得罪的,这家伙小心眼啊,万一以后真的飞上枝头,自己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谨慎谨慎,方能驶得万年船啊。
“好什么?不过是平白的被人看尽笑话了。”夜晚毫不相让,伸手拿过冬晴手里的灯笼,一把塞进严喜的手里,转身就要走。
严喜顿时觉得头大,这太有脾气的,真是让人真心难伺候啊。
“夜晚听旨!”严喜只好直接搬出圣旨了。
夜晚愤愤的瞪了严喜一眼,这才跪了下去,行了大礼。就听到严喜一长串的之乎者也,四六骈句的死家伙了长长的一通。废话一大堆,中心思想就是一句话,皇帝要收回给夜晚的灯笼,但是为了补偿夜晚,特意送了夜晚一箱子惊奇玩意。
夜晚理解的很透彻,也就是皇帝不要脸,出尔反尔,送人的东西又要回去。但是为了维护脸面,又送了十倍的东西来补偿。
“二姑娘,这东西都在箱子里,您回去后好好地赏玩,这灯笼奴才可带走了。”严喜瞧着夜晚紧绷的脸,忽然有种头皮发麻浑身冒汗的赶脚。
“你看,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不知道公公贵姓。”夜晚笑米米的问道,声音很是柔和,童叟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