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么跟主子说话的?
邵盈抬起头,飞快地睃了那丫头一眼,又看着面上阴晴不定的阮氏,暗叹一声道:"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跟表小姐说。"
她自从进屋便没有开口,如今一开口,丫头婆子皆恭恭敬敬道了声"是",纷纷虎视眈眈地望着阮氏背后的丫头婆子,那些人见阮氏自家主子不争气,也没得出这墙头,只得先行离开,燕儿几个见她们走了,才纷纷离去,一时屋子里只剩下了邵盈与阮氏两人。
辰时的阳光带着初夏的喧嚣晒了进来,在地上映出长长的身影,交错着命运的轨迹,相对而坐,只是默默,偶尔传出茶盖之间的磁碰声,与镯子的叮咚相应,不知谁从了谁的命……
"你来,是为了炫耀自己嫁得比爷好?"邵盈淡淡的声音响起,不含嘲弄,却带着微微的悲悯。
阮氏猛地抬起头,瞪着邵盈,眼泪蜿蜒而下,嘴唇急速抖动,似乎呀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然后没有炫耀成功,现在很难过?"邵盈起眼望着那哭化了的妆容,慵懒地向后一靠,嘿了一声道:"表小姐,其实你有无数机会让我叫你声姐姐的,可是你……没有做好,姐姐。"
这声"姐姐"把阮氏说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道:"你……你胡说,你本来是就是要抢他的。"
"我是要抢他。"邵盈斩钉截铁道:"可是我抢的光明正大,抢得顺理成章,别忘了,他是你主动不要了的。"
"我……"这话戳到了阮氏的心窝子,在那座位上也坐不住,软软地滑倒了地上,抽泣道:"不是我……是爹娘……我也没法子的,呜呜,呜呜……"
"所以说,一个人一个命。"邵盈放缓了语气,道:"其实你人不错的,可是太软弱,当时第一次选错了,这也罢了,后来那一次你又选错了,所以我说又来一次。"
阮氏听了这话,宛如晴天霹雳,浑身一震,倒是不哭了,只愣愣地望着邵盈,两个女人对视了许久,阮氏忽然苦笑道:"原来你是那个意思。"
"我就是那个意思,我提醒你了,可你还是错了。"邵盈似乎十分感喟,道:"姐姐,你这辈子从的是父母的命,不是自己的命,所以这委屈就得自个儿担着。"说着,抬头望了望门外那红色的身影,徐徐道:"你若是自个儿还这样,恐怕得担一辈子哩。"
阮氏并不傻,只是性子柔弱,听了邵盈这话,只是愣愣发怔,许久许久,忽然道了声"我明白了。"便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邵盈也不劝,只俯身低头望着她,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如玉的脸上留下潋滟的影子,身子与地上的阮氏连在一起,形成梅花枝般的剪影,一高一低,一上一下,余音渺渺,意味深长……
阮氏哭了许久许久,直到整个人哭麻木了,才住了口,站了起来,嘶哑着嗓子道:“我现在终于不恨你了。”
邵盈微微一笑,道:“我也不记挂你了。”
阮氏缓缓点了点头,眼眸里终于不再惶然,而生出几丝清透的坚定,“朔儿,交给你了,还有爷……”最后那个“爷”字,终于颤了两声,透出无限的留恋与不舍。
“你放心。”邵盈扶着案几站了起来,笑得越发风轻云淡,道:“你应该很放心。”
“是”,阮氏重重地点了点头,道:“盈姐,我认输,可以后……我不会输了。”说着,紧紧握着拳,望着窗外那身影。
邵盈怔了怔,忽然灿烂一笑,道了声:“好。”
…………………………
冯家门口,邵盈望着阮氏远去的背影,春风拂过面颊,撩起青丝万丈,在风中飘洒开来,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见那青蓝穗子在车舫上摇啊摇……
“夫人,回了吧。”燕儿莺儿一边一个搀着邵盈。
她点了点头,走回了正房,在东坡椅上坐了,早早有丫头上了安胎茶,端起抿了一口,茶香冉冉,升腾出渺渺云烟里的热气,掩盖住了面容,整个人便淹没在冉冉之中,彼时朝霞升起,玫瑰色里闪出金光的绚烂,把那茶盏玩赏许久,终于笑吟吟地,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盈儿个人生涯基本圆满了。(除了家世那么一点点→_→)
写完微微有点伤感,我还是很喜欢她的,这个姑娘虽然心狠了些,可是那种无论在什么境地,都会努力活着,并对生活十分积极进取的人。
只是这么厉害精明的宅斗宫斗人才,竟让她过上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幸福生活,真是浪费啊——可见某幻骨子里是多么亲妈,你们懂得→_→。
求点评某幻的“亲妈度”。咬手绢~~~
第162章 漱玉书院
遥山叠翠,远水澄清。风和日暖,路直沙平,罗衣荡漾红尘内,骏马驱驰紫陌中……
“嬷嬷,你说那个夫子自要不要我啊?”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斜斜地依靠在一个妇人的怀里,双丫髻,肤白如雪,两只大眼睛滴溜溜乱转道:“四书我可是背熟了的。”
“我早背过了。”旁边坐着一个稍微大些的女孩,绯衣秀容,对那女孩做了个鬼脸道:“我家里还专门请了人复过了呢。”
“吓……”第一个女孩似乎不服,“蹭”地做起来,道:“那有什么,我是爹爹教的,爹爹当年可是前三甲的……”
“好啦,好啦。”那妇人忙安抚着两个女孩道:“据说那夫子十分题目十分古怪,也未必考主子们这些东西。”说着,望着两个掐腰对恃的女孩叹了口气,都是主子,却让她这么一个嬷嬷跟着——要怪也只能怪那夫子,说什么不让主子家的人跟着,也不准报自家姓氏家世,通过了便留下,通不过便拒之门外……
要说这人也怪了,越是吃不着越要吃,明明那么贵的馆费,却偏生引得京都豪门趋之若鹜,大凡有闺女的,打破头也要挤进去,据说那夫子乃是状元郎谢林的远亲,才高八斗,却轻易不得见,起初不过是状元郎自家的闺女,后来是友人相介,慢慢的竟传出了好大的名声,进去的小女儿没多少日子都成了精,女红诗书礼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最最重要的,竟是人事上也进阶许多……
如此不过数月,从那私塾出来的小姐,竟成了豪门竞聘的女子,于是这事宛如滚雪球般的延展开来——这不,兵部侍郎家的大小姐余兰与靖毅侯家的三小姐温婉齐齐相约一起来了,大人们不得来,只把这重任交给了她隋氏,可她一个小小的乳娘如何负得起?
隋氏心烦意乱地掀开车帘,见青山斜阻.转过山怀中,隐隐露出一带黄泥筑就矮墙,墙头皆用稻茎掩护.有几百株杏花,如喷火蒸霞一般.里面数楹茅屋,渐渐的一座村庄映入眼帘,旁边则是一座大宅院,,青松拂檐,玉栏绕砌,金辉兽面,彩焕螭头,隋氏知道这便是漱玉书院了。
一时车马停驻,有婆子掀开帘子道:“小姐们,到了。"说着,上来两个丫头,把余兰与温婉齐齐搀扶了下来,小孩子耐不性子,余兰推开丫头,“蹭”地跳了下来,见这里地处开阔,心中十分喜悦,回身对隋氏道:"这里倒好。"
温婉性子安静些,被两个丫头搀扶了下来,望了望这茅椽蓬牖,阶柳庭花,忽然就喜欢上了,可是想到传说中夫子的严格,心里又惴惴不安,偷偷望了望蹦蹦跳跳的余兰,咬了咬嘴唇,跟上了隋氏的脚步。
隋氏回身望了望车舫后面的护卫队,道:“你们在这里停下吧,”说着两个小姐,带着丫头婆子走近了那门前,敲了敲门,只听一声“谁啊?”
隋氏“咳”了一声道:“求学之人。”
门“吱呀”开了,露出一个婆子的脸,上下打量着隋氏一行,忽然道:“请稍等。”说着,又关了门。
“嬷嬷,夫子不要我们了吗?”余兰是个急性子,抓着隋氏的衣襟,皱着眉,眼泪汪汪地就要哭。
隋氏忙抚慰道:“主子,应该不是,怕是那婆子去传告去了,别急。”说着,回头见温婉正站在丫头婆子的背后,忙拉着她道:“三小姐也到前面来。”
温婉心中十分紧张,所以让余兰在前面,见隋氏这么说,只得上前几步,见门“吱呀”地开了,那婆子笑容满面道:“里面请。”说着,望了望隋氏道:“不好意思,只能两位小姐进去……”
隋氏听了这话,十分不放心,可是也知道这是素来的规矩,忙把余兰的衣襟坠了坠,道:“小姐,这里不比家里,若有什么,别毛毛躁躁地发脾气,让夫子不喜欢了,知道吗?”
余兰听说隋氏不能进去,心里不舒坦,扭着隋氏的衣襟道:“嬷嬷,跟我去嘛,跟我去嘛……”
那婆子睃了余兰一眼道:“小姐若是不肯,也无妨的,尽可不进。”话音未落,便见温婉一步跨了进去,道:“我肯,我肯。”说着走进了院门。
余兰见温婉已经进去了,如何甘于落后,甩开隋氏也进去了,两个小姑娘刚刚进门,门边被关紧了,隋氏欲待说几句,竟没机会说,只得在门外站住了,忽听后面一个婆子道:“隋嬷嬷,这书院到底多大来头,竟比进宫都难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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