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房客?谁信啊!狂死郎桑,没想到你还请了挺厉害的保镖嘛!”
脸上一道刀疤,三七分发的男人将刚才指着坂田银时的牙签叼进嘴里,痞气十足。这莫非就是真正的黑帮?我还是第一次见过。啊……这样想来,我与警察打交道的次数倒是比跟黑道更多一些。
“并不是,我说过的,我们会倚靠自己的力量在这条街活下去。”金光闪闪老板居然还挺正气,我以为打扮风骚的家伙都是变态——比如高杉晋助。
“保镖?不要把我跟那种低级词汇相提并论。你们要在这里闹事我是不在乎,只不过,在我住这里期间,你们吵到我的话,我可不会不闻不问。”说着话我下意识往坂田银时那里又看了一眼,后者已经恢复成懒散的表情,心情瞬间不好了。拨开一众虎视眈眈围过来的小混混走到墙边,握着刀柄一把拔-出来,被插着的家伙立刻滑到地上。
三七分接了个不知道什么短信,神经兮兮地带着一群人跑了,临走还给金光闪闪老板撂下狠话。我支棱着耳朵全副精神都放在坂田银时身上,他们说了什么便完全没听清楚。
“啊……你们啊,各自的老妈自己去解决吧,阿银我要先去解决了人生的急事。”
我看着他消失在洗手间方向的背影,抿紧唇角,对金光闪闪老板的致谢胡乱点点头,便推开他往房间走去——我理解坂田银时的心情,或者……或者他还不想见到我也说不定。
“喂,多年不见,手信都没有带过来,就打算这么不声不响地走掉吗。”
凌乱的步伐被从黑暗中伸出来的一条胳膊挡住,后退一步,那人也不勉强,就收回手搭在臂上,冷脸盯着我,我拎着为回鞘的刀怔怔的发愣,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来。
“听说你在宇宙里干了些丢人的事,见到故人所以害羞得说不出话来了吗。”坂田银时突然从鼻子里挤出个音符,嘴角带着我不熟悉的冷笑:“你这些年过得不错啊,刚回来地球就找这种地方,有钱的话,支援一下老战友怎么样,饮血姬大人——”
我从来不知道坂田银时居然这样牙尖嘴利,说得我一句反驳的话都回应不出。最不想从他嘴里听到那三个字,一点都不想……我咬着嘴唇向后退了几步,转身便往房间跑,手肘被人从后面大力地拉住,我几乎能感受到坂田银时具现化的怒火——冰冷而强烈的,哪怕毫厘都承受不住。
“你放开!”我慌乱地向后退,瞪视着他的眼睛被伪装得很好,内心却在哭泣着哀求——哪怕一天也好,给我一天的时间,让我想好要怎么面对他。
“啊啊……遵命,hime-sama。”坂田银时拿腔拿调地说着,松开我的胳膊,却保持一种随时能碰触到的距离。他显然还想说些什么,只不过外面突然响起一个小女孩的惊呼,坂田银时犹豫一下,我便趁着这空隙拔腿跑回房去,最后一眼瞄到他咬牙切齿的表情,竟然让我有种背后一凉的感觉。
*
我憋屈得很,跑到高天原屋顶上喝酒喝到半夜,然后摇摇晃晃地跑去幕府高官所在的中心城大闹了一场,才安心回去睡觉。但是却也一夜都没睡好,做的梦全是我在当着坂田银时的面砍人,鲜血像喷泉一样淋在我的身上,将整个衣服都浸透了。明明恐惧着那种感觉,我却无法让身体停下来,不断地……不断地重复他深恶痛绝的动作。
呻-吟一声扶着额头坐起身,宿醉加上噩梦,折磨得我几乎要没了半条命,睁眼就看见沙加趴在我床边,等着大眼一眨不眨。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朝他脑袋上狠狠锤了一拳。
“哇啊!”后者抱着脑袋弹跳力极强地窜开,把一头鸡窝一样的头发揉得更乱:“老大,你下手能不能稍微轻点!痛死啦!”
“对未经允许就进淑女房间的坏小子没有必要手下留情。”我咕哝一声爬起来去浴室洗漱,沙加像只跟屁虫似的跟进来。
“狂死郎已经在外面等了你很长时间了,都是老大睡太久的缘故啦!”那小鬼半是埋怨半是嘲笑地叽叽呱呱个不停:“这么大的人居然还赖床,羞不羞啊。”
“狂死郎?”我含着一口泡沫“噗”地一声喷进下水道,淡定地漱口洗脸:“那是谁,你的新朋友?见我干嘛。”
沙加瞬间沉默了一下,随即用更高的分贝大叫:“狂死郎才不是我的新朋友!是这家店的老板啊!”
“哦——”我了然地点点头:“那他找我干嘛,我记得付了足够的房钱。”
“说是感谢你昨天出手相救。”
“……”提到昨天我就又开始阴沉了,于是阴沉地转过头,阴沉地一把抓起拎到门外并狠狠地关上门:“你去告诉他,那不是我本意,然后随便打发走就好了!除了收房钱都不要来打扰我。”
“喂喂!老大!”沙加在外面把门拍得噼里啪啦直响:“那为什么把我也扔出来啦!”
我懒得搭理他,打开电视看今天的新闻。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降落地点居然正事江户,而那些傻逼的幕府高官居然把江户城建得那么高,显眼得要死,我不去找他们麻烦简直对不起我自己。果然报道上有“特大新闻”的字样,还用红色字体加粗,将昨夜幕府里“壮烈牺牲”的士兵一一列出名字。我皱着眉鄙视这种行为——那几个家伙明明是站岗时候不专心,我本来只打算捉弄他们一下,没想到居然跌下瞭望塔摔死了,这可不是我的责任。
其实昨天晚上我就发现,大街上穿着制服巡逻的走狗密集程度有些异常,这多半是干掉了那个旅馆的天人导致的。不过这些家伙除了保护地球人,还保护畜生,果真是太闲了,这回幕府一出事,有他们忙的。我阴暗地想着,一边在苹果上狠狠咬上一口。
我成功地获得了高天原的居住权,想是虽然我说过不用在意那些,只是一时手滑管了闲事,狂死郎却不好意思真的承我的人情,而且我也好好付房钱了,于是顺理成章应下来——再出去找家让我觉得称心如意条件还比这里好的,那多麻烦。
至于坂田银时……随他去吧,总之我不去主动找他,他也是不会来见我的,等我慢慢消化一下,再着手解决这件事吧。
☆、51我真是怀念我们并肩作战的时候
高杉晋助果然天生就是不可预知的家伙,我还在纠结坂田银时的时候他就突然出现了,而且还搞出了很大的乱子。不得不承认,跟我小打小闹似的捣乱相比,高杉做的可是“大事业”,一出现就要毁天灭地的吓死人了。我是嗅到相似变态的味道才到了那艘船上,然后看见高杉晋助在欺负……假发?
回来地球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假发,像记忆里一样正气凌然的面容,一样柔顺的头发……
……
……
咦咦咦!怎么居然把头发剪了?!太犯规了!没有长发的假发已经不是假发了!
“喂,高杉晋助,你丢不丢人。”我站在高处看了半天戏,注意到桂参差不齐的头发之后终于忍不住出声,单手撑着栏杆一跃而下,屈膝俯下-身缓冲了一下下落的动作,见他们两人都看过来,才不赞同地皱起眉:“你这家伙,居然欺负起假发来了,是不是还后悔以前没有弄哭过他,觉得不甘心啊。”
高杉好像并不对我的出现感到惊讶,依旧保持着那个淫-荡的姿势衣襟大开地倚在栏杆上抽烟,桂则吃惊了一下,随即却严肃地开口:“凤,好久不见,不过现在让我先了结了跟高杉之间的孽缘再跟你叙旧。”
“……”你们俩之间还有什么孽缘么原来,真是开眼界了我。
“这家伙居然为了对付幕府跟天人联手!我绝对不会原谅这种事!”桂又按紧了腰间的刀,这时却像是真的要跟高杉拼命一样:“我们都一样,却没有人比他更加痛苦,但是他却全部都背负下来。高杉,老师不会因为你这样做而高兴的。”
我本来只打着看热闹顺便搅混水的目的,却被桂的一席话说得愣在原地——他说的“他”……是指银时吧。丧失理智的时候,我曾经怨恨过他,恨他那么轻易就放下仇恨,将自己的锋芒全部敛入怀里,像一个窝囊废一样过着将无能当成理所当然的生活,恣意发泄怒火的后果便是,回过神的时候,双手早已沾满鲜血,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了。一边畏惧着被他看不起,一边又沉迷于报复的快-感无法自拔。
我能理解高杉,却做不到他那样毫无顾忌。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桂已经宣布与高杉决裂,我还想说点什么,一群异形似的天人突然量产似的从另外边的飞船上接连跳下来,高杉身后也冲出一群,他自己则轻松地退到一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他妈的瞬间就愤怒了,这混蛋追杀我就追杀好了,总之我不把他的手下放在眼里,而且是我先提出拆伙,但是跟天人一起对付昔日的战友算什么?!
反应过来之前,手里的武士刀已经锵然出鞘,横向斩下便砍倒四五个异形。在宇宙的时候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这个,压抑多日的杀气毫不保留地暴涨,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从拔刀开始,我便没有停止砍杀的动作,刀刃不断刺入肉-体,鲜血喷涌着淋到身上,却怎么也无法洗刷我的愤怒——我本以为,高杉晋助跟我是一样的,但是他做的事太让我失望了,现在看着我们之前的合作简直像笑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