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在烟雾升腾中流逝,若千寒的愠怒与赛狂人均匀的呼吸一起归于宁静。此时,东方的天空,冉冉而燃起的第一缕晨曦,火红而艳丽。赛狂人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若千寒缓缓的睁开惑世美眸,一种坚定的目光激荡在水灵的眼眶。突然,心口涌来一团热热的液体,顺着喉咙向外溢出,来不及吞咽,那一口红红的鲜血已经不受控制的喷洒在满壁的字画上。
若千寒的眼色瞬间黯淡了几分,目光有些许颓然的盯着墙壁上被鲜血染红的水墨画。那把归宗剑依旧安详的悬浮在水千寒中,凤瞳却似乎因为沾了血液吸收了万物的精华而灵动起来。
若千寒的身体微微一怔,不太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优柔的眨巴了一下美目,再看那归宗剑时,已经恢复了先前的安详恬静。
“原来是我眼花了。”若千寒在心中默念道,一抹失意掠过心田。
叹息了一口气,回头扫量了一眼赛狂人,她的脸色较之先前红润了许多,明媚的五官多彩纷呈,使她看起来宛若冰清玉洁的睡美人。若千寒勉强的动了动僵硬沉重的身体,竟然发现自己轻灵的身体像凡人一样有了重量。一丝不祥之兆掠过他的脑海,莫非,他所有的真力都消耗殆尽了?
拯救赛狂人,等同于和最高级别的战士亲临其境的大战了一场。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法力?这种法力可不属于凡人。
赛狂人渐渐的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长发飘舞,儒雅翩翩的男人。白色的衣袂,在微风中轻轻的飞扬,额际的墨绿宝石,闪烁出濯濯的光芒。是一个浑身散发出魔魅的男人。
赛狂人倏然的从石床上爬了坐起来,瞠开愤怒的瞳孔,忿然的瞪着若千寒。
若千寒微微愕然,赛狂人用那双美丽的,带着邪气的眼神睨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如既往的淡然的心竟然有点波澜涌动。他惊奇自己的异常,一瞬也不瞬的睨着赛狂人,她有什么魔力,竟然触动了他止水一般的心泉?
赛狂人已经摆好最酷的格斗姿势,倨傲轻狂的偏着倔强的脑袋,等待着眼前的“僵尸”出招。她依稀记得,若千寒跟她还有一场决斗——他随时要取她的性命!
“出招吧!”赛狂人用霸道的口吻命令道。
若千寒无奈的苦笑,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他为了拯救她,耗尽了真气,如今她醒过来,却利用他的力量试图制服他。他也有他的倨傲,他也有他不可一世的清高,屈服在一个年龄不过二十来岁的丫头手上,未免可笑。
“我的招,你接不起。”唇齿微启,天籁之音倏然响起。纵使他现在真气耗尽,但是赢取一个毫无法力护身的凡夫俗子,还是不在话下的。他若千寒绝不缺这点自信。
赛狂人美丽得无以伦比的小脸因为不满涨的绯红,“你说什么?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吧?你又不是没有吃了我几掌,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说话时,还轻蔑的冲他眨眼,言语轻佻之极,挑衅的态度实在嚣张。
若千寒定定的望着她,她不服气的表情可真是有趣。她不过是偷袭了他几下,而他也是处处让着她,她还真的借题发挥了。若千寒优雅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浅浅一笑,柔声道:“你可看清楚了,我真的是你的手下败将?”活了这么久,他不曾输过谁,今日竟然从天而降一个黄毛丫头,大话不惭的说他曾是她的手下败将。这可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最荒谬的一件事。
赛狂人早已觉察到一丝不对劲,这个人披着绝美无伦的好皮囊,而且谈吐绝不庸俗,而且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浓郁的雍容华贵,眉目含情脉脉,有一点不羁,还有一点孤高,但是不轻浮,相信不是一个敢做不敢认的人;更重要的是,他肤色极差,似乎精力不济。莫非,是他救了她?
“哼?”赛狂人终于恢复了先前的理智和冷静,聪慧的头脑很快发挥了作用。一屁股坐在石床上,刚才一紧张害得她本来就虚弱的身体全身进入戒备状态,看来死了好多细胞。
若千寒好笑的看着她。
“是你,救了我?”
若千寒点头。
“谢了。”说得很牵强。尽管如此,赛狂人突然觉得耳根有点发烧,为了不让他瞧出自己正囧的表情,赶紧的将眼神移向别处。(她几时有求于人过啊!真是糗大了,让自己最不喜欢的人救自己!真不如死了算了。出去找那个混蛋算账。)
墙上的水墨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曾见过一张一模一样的水墨画。在百慕大,青龙主人的墓地里,她看到过满石壁的画像。那些意境深厚,包罗万象的画像中,有一幅画,与眼前的毫无二致。这幅画也是一样,黑绿中独独画了一把绝世宝剑,发出森寒的咄咄逼人的光芒,剑鞘吊着碧玉吊坠,剑柄雕刻着凤舞九天,凤瞳里渗出的锋芒,蕴含着“归宗剑”三字。剑在画中,却更像悬在千寒中,与真实无异。
“她叫归宗剑。”若千寒见她目光锁在那画上,主动介绍道。
“归宗剑。”对,狂人自然记得,那墓地中的水墨画,画的也是归宗剑。“真是一把好剑。”狂人又一次言不由衷的赞叹道。第一次,她也是这么言不由衷的说出口,面对这把剑,她就是不能自已。可惜,她不是归宗剑的主人,罂粟才是。
“此剑一出,万剑归宗。世间所有的兵器都会听令与它,可斩任何妖魔鬼怪。”若千寒接过赛狂人的话盛赞道。
“可斩任何妖魔鬼怪?”赛狂人的眼睛亮了起来,归宗剑谱上也有这么一句话。难道,归宗剑谱和归宗剑是配套使用的法宝?
若千寒剧痛的头使得他虚弱的踹息了一声。赛狂人很内疚的坐到若千寒的身边,十二万分抱歉道:“真是对不起,因为我,让您消耗了真气。不过——”目光回到墙壁上的墨画上,“这把剑的主人,是罂粟公主吧?”显然,她关心这把宝剑,多过于自己的恩人。
若千寒望了望赛狂人,又调头望了望那把归宗剑,眼神晦暗不明,“这把剑,只有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对的人手上,方才能发挥它的魔力。”
“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对的人…”赛狂人重复念了一遍,目光从归宗剑上漂移到若千寒脸上,十二分的好奇,“罂粟,不是这把剑的主人?”如果罂粟不是,那么她便是。
若千寒站起来,因为孱弱使得走路有点迟钝,走到水墨画前,伸手触摸那水墨中漂浮的归宗剑,意味深长的感慨道:“你看,我终究不能从这水墨中解脱出这把剑,只有它的主人才有这个能耐。陆州天师的记忆,才能唤醒这把宝剑。”
赛狂人本来想问继续追问这把魔剑的故事,但是看到若千寒倏然变黯的眼神,她禁了口。可能,这把归宗剑的主人,若千寒至今未找到,赛狂人从若千寒黑不见底却又极致忧郁的水眸中揣度出这一点。想必,无论是她,还是罂粟,都不是曾经的陆州天师。或许,时间不对,又或者,地点不对,抑或,人不对。
“你大伤初愈,需要静心调养。”若千寒面壁而立,忧伤的声音悠悠出口。赛狂人定定的注视他,其实他比她更虚弱,更需要调养。一种莫名的触动油然而生,赛狂人觉得自己的眼前飘过一团湿雾,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的情感过火了。
不知是否该庆幸,若千寒没有回头,只是怔忪了那么一小会,然后径直的穿过那道水墨石墙,消失在赛狂人的面前。他始终未能发现赛狂人蓄在眼眶的感恩之泪。
赛狂人的思潮,风起云涌。墙壁上的水墨,静静的流淌着,漂浮在水墨中的归宗剑,安详的卧于其中。赛狂人突然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冲动,征服这把魔剑,是否就可以证明她的身份,挽救她的劫难?她疏离的眸子渐渐的亮堂起来,活跃着不安的情愫。
很默契的,石墙上的水墨荡漾起千层波浪,赛狂人惊睁着美丽的黑瞳,怔怔的盯着骤然鲜活的画面。稍纵即逝的功夫,那水墨画恢复了先前的宁静,死一般的宁静。赛狂人揉揉眼,不敢置信自己所见到的一切是真实的。
如梦如幻,自然是幻境!
只能说明,赛狂人的心很乱,牵动着每一根脆弱的神经一起飞舞着,坐立难安。为了压制住不安的骚动,赛狂人盘起腿,闭眸,打坐。可是,脑海里,瞳孔里,宛若放映一般,往事一幕幕,清晰若昨日。
“倾城,从今天起,你代表着死亡之魂的最后一支力量,隐忍的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切忌,时候未到,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
“倾城,你的身边,危机四伏。任何人都不可以倾心以付,往往最安全的人,或许就是最危险的人。记住,你的对手,在暗。那意味着这个星球上,除了你自己,谁都不能轻信。”
“倾城,你的对手不是人类,就算你通过转基因而重生,他们势必也能找到你。要想不处于被动的地位,你就必须武装自己,用尽一切力量使自己变得强大。”
……
“不,我是狂人,不是倾城。”赛狂人试图努力的拉回不受自己控制的意识,然而,她越是努力,越是用心,倾城这两个字就放佛烙印在她身上的标记一般,怎么也擦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