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羽识趣告退,云禛也便起身往云葭的妙元宫去,才走一半他便站住了,想了想还是转身去了体元宫。
宛离听云禛说完西夷求亲的事,有些惊讶,“你是说,风羽大哥完全没有一丝舍不得?甚至还乐见其成?”
得到云禛的肯定答复后,宛离也十分不解,“长公主喜欢他那么久 ,她的心思风羽大哥不可能不知道,怎么还能那么堂皇地说出那些话来。”
云禛摇头,“我也不明白,风羽年纪不小了,也不想着娶妻,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长公主自己是什么意思?”
“她还不知道这事。”
宛离叹了口气,“那我同你一起去,听听她的想法。”
见云禛扶着宛离一同前来,云葭颇为意外,“皇兄,皇嫂你怎么来了?”
两人在云葭面前坐下对视一眼,云禛开口道:“小七,今天西夷国君来向朕提亲了。”
云葭的脸色一僵,急道:“难道是向我提亲?”
见云禛点头,云葭立刻嚷嚷,“我不嫁,什么劳什子西夷国君,我又不认识他,为什么要嫁给他?”
云禛无奈道:“还记不记得昨天德盛坊与你争执的那人,他应该就是西夷国君。”
云葭一愣,喃喃:“居然是他?可是我又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嫁给他。”
云禛见她情绪有些激动,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只安慰道:“你不要有负担,朕并未答应西夷国君,你若不肯嫁也无妨,朕去回绝了便是。”
云禛这么一说,云葭反而倒是安静下来,她抬头望着云禛,“皇兄,若我嫁给西夷国君,是不是就不用打仗了?”
“打不打仗跟你嫁不嫁去西夷没有关系,”云禛摸摸她的长发,“小七,你自己心里的想法比较重要,若是你不愿,朕绝对不会逼迫你。”
“好,皇兄,我知道了。”
宛离握着云葭的手,向云禛使了个眼色,云禛立刻道:“朕去崇礼殿还有些事,你和你皇嫂再聊一会吧,记得不要有负担。”
等云禛出了妙元宫,宛离拍拍云葭的手背问道:“公主,你是因为雅安侯才不肯嫁?”
云葭的脸上立刻升起两朵红霞,她撑着下巴羞涩地低头,“皇嫂,我是真的不想嫁去西夷国。”
“我知道,先不说西夷国的事,只说你和雅安侯,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不知道,”云葭摇头,“我没有跟他说过,更没有暗示过什么,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一厢情愿也无妨,”宛离正色道:“你是皇家公主,是皇帝的胞妹,你若看上哪个人,只需皇上下道旨意就行,他雅安侯岂敢不从。”
“不行的皇嫂,雅安侯的性子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类型,他若不喜欢的人,就算皇兄下旨也没用,他一样敢抗旨,所以我不想逼他做任何他不愿意的事。”
“可他并不知道你喜欢他,也许他知晓后便会求皇帝赐婚?”
“他不会,”云葭苦笑着,连说的话都戴着苦涩味道:“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他对我的心思不可能一点都不了解,可是他就是不说,只当不晓得,我也只能傻呵呵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出嫁,就是想等他能有明白的那一天。”
宛离取了绢帕为她拭泪,云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流泪了,她自嘲地笑笑,将泪水擦干,“皇嫂,我想等他,等到他娶亲的那天,也许我也就死心了。”
“说什么呢,怎么哭了?”
苏绾的突然出现,让宛离和云葭都很惊讶,自从宛离入宫后,苏绾就低调不少,除了每天给太后请安,基本都不出馨元宫,今天她会出现在云葭的妙元宫,实在令人意外。
意外归意外,礼数却不能免,宛离赶紧上前给苏绾行礼,苏绾看着跪在地上的宛离,许久都没让她起身,云葭看不过去,一把将宛离拉起,怒道:“贵妃怀着身子,不能在地上久跪。”
苏绾似才醒悟一般,歉然道:“抱歉,我不知道妹妹怀孕了,你穿着襦裙身子一点都看不出来。”
宛离赔笑道:“皇后娘娘言重了,宛离连死都经历过,跪在地上这么一小会还真不算什么。”
苏绾脸色微变,刻意忽略掉宛离的话,对着云葭说,“我听说西夷国使臣来求亲,所以特地来向长公主道贺的。”
宛离与云葭对望一眼,云葭冷淡道:“有什么好道贺的,求亲是一回事,嫁不嫁是另一回事。”
苏绾瞪大双眸表情有些夸张,“什么?长公主不想嫁?我听说这西夷国君年少有为、一表人才,配长公主可是天造地设,这是多好的姻缘啊?你居然不想嫁?”
“你那么惊讶做什么?那么好你自己怎么不嫁?我听说西夷民风开放,女子改嫁都很普遍,不如叫皇兄休了你,让你嫁去西夷好了。”
云葭怒极,有些口不择言,宛离想拦也晚了,只能将云葭拉至一边向着她直摆手。
“你!”苏绾被云葭的话气得要发狂,她怒瞪着云葭许久,突然阴阴一笑,“云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看上了金风羽吗?一厢情愿地等着风羽来向你求亲吗?你别做梦了,风羽压根就不喜欢你,他喜欢的人是我,苏绾!”
“你胡说!雅安侯才不会喜欢你!”云葭被苏绾的话刺激到,忍不住向她怒吼,“雅安侯怎么可能喜欢你!”
苏绾面露得色,掩唇一笑,“你认识他多久?就那么确定自己了解他?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了,我们是青梅竹马,十五岁及笄那年,他就送了我一柄象牙梳做了定情信物,若不是因为我嫁给了皇上,也许早和风羽成亲了。”
云葭被彻底击垮,颓然瘫坐在椅上,双眸无神地盯着苏绾,口中不停喃喃道:“你胡说,你胡说。”
苏绾像一只斗胜的公鸡,抖擞着自己的羽毛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留下斗败的云葭,泪眼朦胧地抱住宛离,不住哭喊:“她是胡说的,她肯定是胡说。”
只有宛离心里清楚,苏绾的话并不是胡说,从她代替苏绾出现在风羽面前,她便觉得风羽对她有种不一般的感情,连看她的眼神都和别人不一样。
可是她不能告诉云葭,不能再在她伤口上撒盐了,宛离唤来宫女,为云葭洗漱更衣,陪她在床上躺下,云葭双眸红肿,面色憔悴地握住宛离的手,“皇嫂,你说皇后说的会不会是真的?雅安侯喜欢皇后,所以才对我的真心视而不见,所以他才到现在都一直没有娶妻。”
宛离拍拍云葭手背安慰道:“你别胡思乱想了,皇后疯疯癫癫,她的话怎么能信?雅安侯是皇上倚重的重臣,一心侍君,没有闲暇顾忌自己的事,况且江湖儿女从来不拘小节,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娶妻一点都不重要。”
云葭的心情稍微舒畅了一些,握着宛离的手也慢慢松开,“皇嫂,你说得对,雅安侯过去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以后,他只要还未娶妻,我就还有机会,对不对?”
宛离望着云葭充满期待的神情,不由心中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她摸摸云葭的头发说:“你好好休息,求亲的事不要去想,皇上会为你做主的,你不愿做的事,没人能逼你。”
云葭重重点头,突然起身抱住宛离,“皇嫂,你真好。”
宛离心口一窒,说不出的心酸,只能胡乱吩咐了几句,匆匆离开妙元宫。
云禛还在体元宫的楼阁中看书,见宛离回来忙迎上前扶她坐下,吩咐碧痕传膳,宛离将云葭的心思都跟云禛说了,也说了苏绾去妙元宫闹了一回的事。
云禛气的书都扔了,“这个践人,不老实在她的馨元宫待着,还要出来闹腾,我要废了她。”
宛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顺手递给他一杯茶,“苏绾不会无缘无故出来闹腾,她一定是得了消息故意去长公主那里打听消息。”
“苏凉和与西夷有协议,若是云葭嫁去西夷,那他们之间的协议就有可能作废,这对苏凉和来说不啻一记晴天霹雳,所以他必须确定我们和西夷到底会不会联姻,他也好早作打算。”
云禛喝了两口茶,总算顺了气,捏着茶杯转了两转道:“该来的总是要来,明日散朝后,你和云葭一起来崇礼殿,让他们两个说清楚吧。”
宛离跟着叹了口气,对云禛点点头,碧痕指挥着内侍将晚膳一样样端上来,云禛和宛离有些沉默地用完,两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第二日的早朝上,西夷国的使臣又出现了,这次他只带着一个轻巧的卷轴,微笑着拜见云禛。
“尊敬的皇帝陛下,我的国君认为之前的那份聘礼还不够慎重,特命微臣送上另一份聘礼,希望皇帝陛下能明白我们国君的诚意,促成两国联姻。”
说罢使臣便将那卷轴高举过头顶,内侍将卷轴呈给云禛,在他面前缓缓打开的,是一副西夷大军在边境的排兵布阵图,甚至还写了详细的信号、旗语,阵营图略。
西夷这是彻底豁出去了吗?为了一个云葭,连自己的底牌都亮了出来,什么都可以放弃,只是单纯地为了云葭吗?
朝堂上的众臣皆沉默了,西夷国接连奉上两份如此大的厚礼,实在让人猝不及防,完全不明白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到底是敌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