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和云葭一样充满好奇的人还不少,走廊上已经站了一些人,都是从包间里出来看杂耍的,楼下的大堂喧闹非常,人们似乎都非常期待那名黄衣姑娘的表演。
不一会一阵锣声响过,堂上安静下来,在台子的一角又站着一名青衣的年轻男子,手中握着一柄翠绿竹笛,他与黄衣姑娘交换了个眼神后,手一扬,一曲欢快的曲子便吹走而出。
黄衣姑娘和着竹笛曲的拍子开始在台上表演,下腰、折腿、后翻,动作渐渐夸张,看得众人惊叹不已,云葭忍不住紧张地握住云贤的衣袖,不住惊叹,“五哥你看,她的腰是不是断了?天啊,她居然能把身体折成这个样子!”
直到那姑娘缩起身体躲进一只酒桶里,所有人皆爆发出惊叹与喝彩,两首曲子结束,那黄衣姑娘已经满头是汗了,楼上楼下响起阵阵掌声,姑娘行了礼准备退场休息,众人也正要回到自己桌前继续享用美食。
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一钱银子就表演这么一会?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说话的是一名穿青碧色锦袍的年轻人,锦衣华服面容俊朗,看着便器宇不凡,他站在二楼栏杆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台上的黄衣姑娘,一脸倨傲和不屑。
“传说中惊奇绝伦的俀靖国杂耍也不过如此。”
他说得如此大言不惭,令众人不由猜测他到底是何来头,敢如此大咧咧地批评俀靖国的杂耍,不由皆好奇地望向二楼。
云葭原本看得开心,对那名黄衣女子充满了崇拜,却不料突然有人出来大煞风景,抨击黄衣女子,不由皱了眉,好心情立刻黯了两分,再一看说话的人是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心里更加不痛快,忍不住反驳道:“这位公子既然觉得那姑娘的表演不过如此,何不亲自上台露一手让咱们瞧瞧功夫如何?”
“何人放肆!”那华服公子身边立刻跳出几名家丁对云葭出言训斥,被那名公子喝止。
这次出宫皇帝没带侍卫,云葭身边只有云贤和风羽,可她却一点都不害怕,一双黑亮美眸直直瞪着那公子,容貌娇艳、气质高贵,炫目得犹如一颗熠熠明珠。
众人见出言反驳的是名美艳姑娘,一时都来了兴致,好整以暇地看这一对俊男美女会争论些什么。
只见那名公子似是满意又似是欣赏地点点头,对云葭说:“姑娘所言非矣,在下评论那表演不过如此,并不意味着在下也必须是此中高人,就如这德盛坊的点心一样,若姑娘觉得不好吃,难道能做出比这更美味的点心来?”
“有何不可?”云葭俏眼圆瞪,嘟起的红唇微微张开,“若是有心,觉得这点心不好吃,何不自己动手制作出更好吃的来?只是世人百态千姿,每个人的口味皆不相同,公子觉得不好吃的点心,也许在别人尝来便是美味,这俀靖国的杂耍也是如此,公子如此不屑一顾,岂不知在我等看来已经出神入化,至臻完美,完全对得起那一钱银子。”
众人听云葭说完皆喝彩,本来么出来吃饭看看表演就是图个乐,何必要一本正经地要求那么多,所以大家皆支持云葭的说话。
云葭说完退后一步,躲回云贤和风羽身边想退回包间,华服公子却唤住了她,“姑娘这是将在下的意思偷梁换柱了,在下觉得表演得不好,埋怨两句都不成吗?”
“哦?是吗?”云葭俏皮地微笑,突然又狠狠瞪他一眼,“本姑娘如何偷梁换柱了?堂堂男子汉与一名小女子较真,还如此大言不惭,真是让闻者都羞愧。”
云葭说完也不再看那名公子,直接返身回了包间,风羽站在她身后,阻隔了一众好奇的视线,他将那名华服公子仔细打量一番,这才将门重重阖上。
众人见没有好戏可看,也将各自的视线收回,继续吃饭聊天。
唯有那名华服公子,朝云葭包间的方向站着,一脸若有所思。
“公子,要不要属下去打听下那名姑娘的身份?”
华服公子摇摇头,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不用打听,我已经知道了。”
回到包间的云葭莫名的心情大好,兴高采烈地品尝着桌上的美味,云禛在包间内将云葭和那名公子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看一眼云贤和风羽问道:“可知那人来头?”
风羽摇头,“那人普通公子哥打扮,衣饰华丽却普通,毫无特别之处,看来是经过特别装扮的,微臣明日便吩咐属下去打听。”
云禛点点头,看宛离和云葭皆已吃饱,便带着她们回宫,风羽一路护送众人进了广和门这才打道回府,离开德盛坊之前,他已吩咐了暗卫盯着那名华服公子,等他回府,跟踪而回的暗卫已经在堂上候着他了。
暗卫的消息让他心惊,那名华服公子居然是西夷人,跟西夷使臣一起住在驿馆,从使臣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来看,他应该是西夷的皇亲贵胄,在这样的时刻西夷的皇族出现在永安城,这实在是件匪夷所思的事。
☆、秦晋之好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在第二天早朝发生了,朝会时,西夷使臣突然求见,云禛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接见了使臣。
西夷使臣一改之前倨傲不恭的态度,不仅恭敬地行礼,连语气都和善起来,“尊敬的皇帝陛下,微臣堇代表西夷国的国君,向贵国的长公主提亲,恳请皇帝陛下成全。”
满堂哗然。
云禛微眯着双眸,盯着地上的使臣,“西夷国君真是大言不惭,他凭什么来向我濯安国的长公主提亲?”
使臣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绸包,“微臣带有国君聘礼,还请皇帝陛下过目。”
堂上的内侍接过黑绸包,递到云禛面前,云禛将绸包打开,其中有一个嵌着珠宝的金盒,云禛便不可置信地看向使臣,见使臣确定地点头,这才将金盒打开,一枚小巧的墨玉宝玺静卧其中,云禛小心地取出查看,果然是俀靖国的国玺,他蹙着双眉将国玺放进漆盒。
“贵国国君的聘礼太过贵重,恕朕不能收下。”
使臣始终淡定微笑,他向云禛行了个礼道:“皇帝陛下不妨再考虑些时日,微臣是带着国君的诚意而来,绝不会有任何欺瞒,国君对长公主一见倾心,愿付出任何代价,只愿能与长公主结秦晋之好。”
使臣说罢便恭敬退下,留下一堂目瞪口呆的臣工。
云禛望着眼前的国玺越来越心烦,直接退朝回崇礼殿,云贤和风羽跟着他一同去了书房,云禛坐在书案后,一手按着额角,隐约有些头痛,这枚国玺就像个烫手的山芋,接也不是,扔也不是。
“风羽,你怎么看?”
风羽望着国玺有些怔愣,听到云贤叫他,这才回神,“长公主也早到了出阁的年纪,微臣看那西夷国君,应该是个正派人,且气度不凡,配长公主也是绰绰有余。”
“你觉得长公主该嫁?”云禛直起身望着风羽,有些失望地摇头,风羽的态度如此明确,就算云葭不嫁去西夷,她跟风羽也不可能有结果了。
“嗯?”云贤听出风羽话中有话,“你见过西夷国君?”
风羽看一眼云贤,“忠王殿下和长公主都应该见过,便是昨日在德盛坊所见之人。”
“什么!”云贤惊叫,“是那个华服公子?你怎么确定的?”
“微臣昨日派了人跟踪那公子一路到了西夷使臣的驿馆,见西夷使臣对他毕恭毕敬,猜想他应是西夷皇室中人,今日一早西夷使臣便来提亲,还提及国君对长公主一见倾心,前后联系起来,微臣推测昨日所见的那名华服公子应该就是微服的西夷国君。”
云禛和云贤沉默不语,云禛捏着那枚俀靖国玺,一时间百感交集,俀靖国一向是濯安的依附国,每年都向濯安进行朝贡,他从未想过小小的俀靖会与西夷联盟,且已将国玺都交予西夷。
联想到之前云贤生辰苏凉和送上的俀靖特产“冰血瓷”,云禛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之前密探查到,西夷军中与朝中有联系,那个叛国之人会不会就是苏凉和?”
“微臣之前也是如此推测,只是苦于毫无证据,”风羽点头道,“苏凉和藏有俀靖珍品‘冰血瓷’,之前亦以此暗示过我们他与俀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提醒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如今西夷国君又指出他与俀靖有关联,是不是说明他其实是与苏凉和有关联?”
云禛叹了口气,“朕从来不知道苏凉和的势力居然那么深,连附属国都能侵占。”
“只怪先皇对他太过信任,放权太多,虽然后来先皇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再收权也来不及了,”云贤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他蹙眉想了一会才道:“现在的问题是,西夷国送来俀靖的国玺到底是何用意?这聘礼对小七来说分量重了些。”
“微臣倒是觉得,这西夷国君是真心来求亲的,”风羽神色淡定地指着那枚国玺道,“西夷国君才刚即位不久,在朝中势力还不强,与我们联姻只有好处,即可稳固他的地位,又能得到长公主这么出色的皇后,何乐而不为。”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只是这事必须要问过小七的意思才行,若她不想嫁,说再多也没用,”云禛撑着额头,有些使不上力的感觉,“待我问过她的意见再考虑其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