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韬你看,我皇兄又来信了。”
临水的雅阁中,云葭穿着淡粉纱衣倚在软榻上,见夫君进来,笑着扬起手中的书信。
相貌堂堂的西夷国君文韬今天穿着一袭淡绿常服,等宫女将两碟水果摆下后,上前趴在了云葭身边,“他又来炫耀他那个聪明过人的儿子了吗?”
云葭“噗”地轻笑一声,用手拍了下他的后背,“我皇兄什么时候炫耀过昊儿了,再说你不是也逢人便夸雅儿吗?还不是跟他一样?”
文韬一个翻身,枕着双手凝视云葭,“那不一样,雅儿是我的宝贝儿子,当然是最好的,什么时候让雅儿和昊儿比比就知道谁更优秀了。”
云葭挽着长发,好气又好笑地瞪一眼文韬,“昊儿比雅儿大两岁呢,有什么好比的?”
文韬嬉笑着起身上前搂住云葭腰身,不安分的双手抚摸着她平坦的小腹,“不如跟他比谁的子嗣多好了。”
“胡说什么呢?”云葭脸上飞起两朵红霞,衬得一张小脸纷嫩绯红,“皇兄至今都没有立后,怎么可能比得过你。”
“说到这个,你皇兄是不是打算就此打一辈子光棍了?既不立后又不侧妃,孤家寡人住在皇宫不会觉得冷清吗?”
“那我们回去看看他可好?”云葭趁机撒娇,“上次回去还是雅儿才刚出生没多久,都没带他去见过我皇兄,连我的侄子侄女都没见到。”
文韬对云葭的撒娇最没辙,云葭妙曼身姿贴在他身前,立刻让他举手投降:“好吧好吧,那就去吧,还是按照老样子在甘州汇合?”
云葭开心地跳出文韬怀抱,“我这就去传信。”
甘州正好位于西夷至永安的分界点上,往北可以直达永安城,往西可以穿越国境到达西夷,所用时间也都差不多,所以云葭和云贤约定了每次兄妹见面都在甘州,风羽的铭剑山庄。
烈日正盛的夏日午后,两辆简朴的马车穿梭在繁茂的村落中,自文韬与云葭成婚后,西夷国便从两国边境撤了军,两国百姓将荒废的田地皆开垦了出来,逐渐人丁兴旺,形成了一个个小规模的村落。
文韬和云葭的马车快速地向甘州驶去,到达濯安境内时,早已等候多时的护卫便上前将马车保护起来,两天后抵达了甘州的铭剑山庄。
风羽依旧穿着一身嫣红站在山庄外候着,文韬自马车上跃下,向风羽一拜,“侯爷向来可好?”
风羽微笑着点头:“谢君上挂念,风羽一向很好。”
文韬将云葭扶下马车,云葭定定地打量着风羽,释然地娇笑,“多年不见,雅安侯可是一点都没变。”
“公主也是,依然光彩照人。”
“父皇,母后,”从后面马车跃下一名六七岁的小男孩,蓝色的绸布衫,头发皆利落地束在脑后,浓眉大眼英气逼人。
“雅儿,来见过雅安侯,”云葭向他挥挥手,将他领到风羽面前,“侯爷,这是雅儿。”
风羽弯下腰伸手摸了摸雅儿的头顶,“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今年该六岁了吧?”
“六岁三个月,”雅儿响亮地回答。
风羽哈哈一笑,“好孩子,快进去吧,贵客在等着你们了。”
众人随风羽一同步入山庄,开阔的平湖出现在眼前,雅儿看得呆住了,“父皇,为什么我们皇宫没有这么大的湖?”
“傻孩子,这里是平原,况且甘州临海不远,自然湖泊就多,”文韬将雅儿抱在怀中,指着平湖道:“你若喜欢,回去父皇给你在宫里凿个人工湖出来。”
云葭听得直摇头,叹着气道:“雅儿被你宠得不像样子了。”
风羽走在前头,将身后三人的对话听了一清二楚,他抿唇轻笑,也不说话,将三人带至“盛芦”大堂。
堂上端坐着两人正在品茗,风羽进门便跪拜在地,“启禀皇上,长公主和驸马到了。”
云葭跟在他身后扑进门,见到堂上的人开心大叫:“皇兄、四哥,我来啦!”
云禛和云贤也笑着起身,云葭先扑入云禛怀中,抬头打量着他,“四哥,快让我看看,你受伤痊愈后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伤早就好了吧?”
“没事了,这都多少年了,一点都没事,别担心,”云禛拍拍她的脑袋,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肚子。
云葭转而看向云贤,“皇兄,我怎么觉得你比我上次见到的时候胖了许多啊,是不是宫里的饮食太好,你长胖了?”
云贤捏了把云葭的脸,“是呢,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我什么都不用操心,当然身宽体胖。”
文韬上前向云贤行了礼,云葭便将身后的雅儿拉出来,“雅儿,快给你舅舅们行礼。”
云贤握住雅儿的手,喜不自禁,“这孩子多像我小时候,看来咱们云家的孩子从小就长得好,昊儿这样,这孩子也这样。”
文韬站在云葭身后嫌弃似地撇撇嘴,云贤又夸起自己的孩子来了。
“怎么没见昊儿?”云葭环顾四周,没见到皇兄的宝贝儿子。
“阿离带着昊儿和笑笑去后面粘知了,大概就来了,”云禛看向堂外的院子,见不远处走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不由微笑,“看,不是来了吗?”
院子里,一名八岁大的男孩牵着个小他两岁的女孩,正开心地走在前头,宛离落在离他们一步远的地方,不紧不慢地跟着。
云葭立刻奔了出去,在院子里便抱住了宛离,“四嫂,我来看你啦。”
宛离的眼眶瞬间便红了,她回抱住云葭,“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变。”
“四嫂,你倒是变了不少,”云葭抬头看着她满头青丝,“你的头发黑回来了,看着年轻许多。”
宛离毫不在意地笑笑,牵着云葭一同回堂上,招呼昊儿和笑笑,“快来给你们姑母和姑父请安。”
昊儿和笑笑是第一次见到云葭和文韬,两人羞赧地牵着手上前给云葭和文韬行礼,见到了躲在云葭身后,睁着一双黑葡萄般大眼的雅儿。
三个孩子年纪相当,很快便熟络起来,由昊儿领着去院子里玩了。
大人们移步厢房,边吃饭边聊着这些年的过往,正说着话,从门外进来一名身形苗条的女子,她端着一盘鱼片笑盈盈地上前,“这是奴家亲自做的平湖秋鱼,诸位贵客快尝尝。”
云葭盯着那女子看了许久,问道:“这位姑娘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奴家蘅芷,是这铭剑山庄的管事。”
“管事不是宋嫂吗?”
风羽忙解释道:“宋嫂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两年前便回了家乡,蘅芷姑娘是阿离的朋友,也是她的救命恩人,我便请她来帮忙打理山庄。”
云葭了然点头,“蘅芷姑娘年纪轻轻便能将这铭剑山庄打理得井井有条,实在佩服。”
蘅芷不好意思地笑了,“公主不要取笑奴家了,奴家也只是尽力为侯爷分担一些而已,谈不上打理。”
说罢,她瞥一眼风羽,见风羽也在看她,还向她满意地点点头,便很不好意思地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六年的时光并未在他们的容貌上刻下印记,可是却在他们的心中划下了痕迹,他们说着各自的经历和过往,皆唏嘘不已。
文韬这时突然起身,向云禛举起了酒杯,“文韬敬四哥一杯,就凭四哥当年甘愿舍弃一切也要与四嫂白头到老的勇气,令文韬钦佩不已,文韬自问做不到爱美人不爱江山,所以更是佩服四哥,这杯一定要敬。”
说罢他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液,西夷名酒“殷遂”,殷红似血,有种别样的人生的味道。
云禛握着酒杯,与身侧的宛离对视一眼,“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勇敢,当初是实在想不出法子,才想出隐退这一招,江山对我来说远不及阿离重要,所以也就舍得放弃了。”
云葭很不高兴地瞪一眼文韬,“看来在你心中我远不如你的西夷国重要。”
文韬点头,“我不想骗你,西夷对我来说有非同一般的意义,也许我们之间的牵绊还不够深刻,就目前来说西夷国确实比你重要,所以现在是你陪着我,但是十年之后,我们之间的感情加深,那时候便换我陪你了,不管你要我做什么,不管你要我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文韬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云葭有些不知所措,她红了脸捏着酒杯,环顾桌上众人皆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娇嗔道:“谁要你陪,我不过说说而已,你怎么有那么多不知所谓的话。”
文韬爽朗地笑着,将云葭拥入怀中,云禛和宛离对视一眼,满意地点头,冥冥中老天都有安排,不管是云禛和宛离,或是云葭与文韬,他们注定了是会携手一生的人,经历了那么多波折后,不管如何艰辛,总能品尝到人生的回甘。
院子里知了卖力地鸣叫,与孩童的嬉戏声汇成一曲波动人心的温馨曲调,屋里的人饮酒品茗,尽情享受着这相聚的悠闲时光,下一次再聚不知又是几年后,那时的光景与此刻应该大不相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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