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离有些来气,“他对我确实有恩,当初在苏府全靠他照拂和支持我才能活下来,苏凉和做的事他也一概不清楚,冤有头债有主,我恨的是苏凉和,并不是苏源。”
云禛也怒了,“苏源是苏凉和的次子,你真的以为苏凉和那些诡计苏源会不知道?他只是瞒着你而已,苏家的人都是一样的,你别再受骗了。”
“你!”宛离发现和云禛说不通,他不明白她和苏源之间的牵绊,那个有着温暖笑容,总是站在不远处守护着她的人,怎么可能会与苏凉和同流合污,他明明就是不知情的。
“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四哥,你放过苏源吧。”
云禛冷哼一声:“怪不得你今天格外乖顺,原来是为了他,圣旨已下,岂是儿戏?”
宛离的泪立刻流下来,她抓着云禛的袖子低低哀求,“四哥,你别这么冷漠,你放过苏源吧,那么苦寒的南青,他肯定受不了啊。”
云禛不为所动,拨开宛离的手坐回书案前,抓起眼前的折子继续看,宛离呆站了一会,泪也渐渐收干,见云禛仍然神情淡漠,也就死了心,叹口气准备离开,书案后的云禛低头说了句:“朕的旨意,没有人能违抗。”
是啊,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是濯安国最尊贵的人,没有人敢抗旨,没有人能挑战他的权威,就连她也不例外。
宛离终于心灰意冷,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体元宫,丝毫没有在意那个书案后的人,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眼中是多么的不舍和惋惜。
皇帝的旨意没有人敢违背,宛离拜托风羽打听清楚苏源的离京日期,她打算偷偷地去送送苏源,也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风羽将这事汇报给了云禛,出乎意料的是,云禛并没有发怒,反而低叹着默认了宛离的举动,甚至嘱咐风羽和小六,要他们护送宛离去给苏源送行。
寒冬时节,滴水成冰,隆冬早晨,天还未亮,宛离便乔装打扮,来到与小六相约的宫门与小六见面,一路上畅行无阻,这让宛离颇为奇怪,等到了宫门,却见原本守着宫门的侍卫都不在,宫门大开,门外便是小六的马车,她加快了步子,飞快地跳上马车,小六扬鞭驾驭着马车往和风羽相约的地点驶去。
马车出了内城,直奔勤西门而去,风羽守候在城门外,见马车近了也不拦,脚尖点地掠向空中, 一个转身便飘到马车上,与小六并排而坐。
寒风呼啸而过,宛离坐在车内渐渐心焦,车窗外的天色渐亮,她只担心赶不及送苏源最后一程。
郊外的长青亭内站着一名身穿淡青长袍的青年,正是宛离念着的苏源,他身形挺拔,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背着双手站在亭中,似是在等人。
听到马车声,苏源转身,见到车上坐着的风羽,笑容出现在脸上,他快步出了亭迎上快要停下的马车,风羽跳下马车,稳稳地站在苏源面前,“苏源,我来送你了。”
苏源点头,“我刚去吏部取了通关文书,想着你说过要来送我,便直接来长青亭了。”
风羽点头,撩开车帘,“其实我今日是带了位故人为你送行。”
宛离借着风羽的臂力下了车,站在苏源身前,“二哥,可还记得我?”
“阿离?”苏源睁大双眼,望着眼前的娇小身影,那容貌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当初听说她在府里割腕自杀,他都要急疯了,可是无论他怎么追问父亲阿离的下落,父亲只淡淡说了句,她回了自己的家,让他打消了去找她的念头。
“二哥,这一路你多保重。”宛离红着双眸仔细地打量苏源,今日一别,以后也许都没有机会再见了。
“阿离,我们苏家对不起你。”
宛离摇头,“二哥,你是好人,你没有对不起我。”
苏源抖着手手摸摸她的白发,心酸不已,“阿离,我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那时候没有找到钥匙放你离开,对不起!”
“二哥,真的不怪你。”
“我爹和苏绾做了很多错事,我不奢求你原谅他们,只是希望你能念在我和你曾经的兄妹情分,绕他们一命,来世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宛离哭得伤心,“二哥,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苏源红了眼眶,摸摸宛离的脸颊,“阿离,回去吧,天气冷别冻着,一会我爹会带人来送我,被他看到你就不好了。”
苏源示意风羽将宛离送上车,宛离听话地乖乖坐好,风羽向苏源一点头,“保重,若是有机会我便去看你。”
苏源点点头,向宛离和风羽挥手道别,宛离哭得伤心,掀了车帘向苏源使劲挥手,“二哥,你要保重啊,照顾好自己。”
苏源强忍着泪点头,催促着风羽离开,宛离靠着车窗注视着寒风中的苏源,马车越行越远,苏源的身影单薄地伫立着,衬着他身后空荡荡的长青亭,看起来格外寂寥和落寞。
宛离心中又是一酸,握着绢帕捂住双眼“呜呜”地哭了起来,从此后便再也见不到苏源了吧,这个她生命中出现过的二哥,从此便消失不见了。
☆、伤逝
回到宫里的宛离闷闷不乐了很久,连带着给云禛也没有好脸色看,只窝在宫中研究她的制香配方。
寒冬已接近尾声,处处展露出春的气息,体元宫里的合欢花也露出了嫩芽,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天宛离正在宫里和云葭一起研究一贴制香方子,是小六从宫外帮她找到的,据说是前朝宫中的一位宠妃最爱的熏香,宛离颇有兴致的仔细研究着制香的方法,碧痕突然跑了进来,“贵妃娘娘,方才忠王府派人来传话,说是侧王妃临盆在即。”
“临盆?”宛离和云葭面面相觑,离清漓生产的日子还有一个多月呢,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要生了呢?
“太医去了没?”
“去了,秦太医和李太医都去了,稳婆也去了好几个,说是从昨天晚上开始王妃便肚子痛,到现在还没生下来。”
宛离扔了手里的香薰球就要往外跑,被云葭一把拉住,“皇嫂,你要去哪里?”
“去忠王府看清漓啊。”
“皇嫂你别去,现在五哥府里肯定乱成一团,你去了不是添乱吗?我们还不如在这里等消息,清漓是个有福之人,一定会没事的。”
宛离还想再说什么,落英进来通知她云禛来了,众人只能去前厅迎接他。
“清漓的情形怎么样了?”见到云禛,宛离也不行礼,直接上前急切地询问。
云禛立刻握住她的手,一边安抚她一边扶她在椅上坐下,“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清漓的情况不太好,太医说也许只保得住一个。”
“怎么会这样?”宛离呆了呆,慌了手脚,“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提前生产了?”
“太医此刻忙着诊治他们,并未找寻早产的原因,你不要着急,我在这里陪你一起等消息。”云禛坐在宛离身边,两人十指紧扣,仿佛想从彼此身上汲取温暖与力量。
云葭在一边看着不由摇摇头,找了个理由便回妙元宫等消息了。
云禛和宛离枯坐着,谁都没有开口先说话,安静的殿中悄无声息,只听到殿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以及宫女走路的声响。
碧痕和落英进来添了两次茶水,看云禛和宛离寂寞无言也颇为无奈,只好退到殿外候着。
云禛一手握着宛离,只有另一手喝茶,是西夷国进贡的新茶蒙顶石花,便将茶杯凑到宛离嘴边让她也喝一口。
宛离看他一眼,并未拒绝,就着他的手抿了口茶水,茶香四溢,是她喜欢的清香味道,宛离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阿离,院子里的合欢花要开了。”
云禛率先打破沉默,两眼越过殿门投在院中那一片繁盛的合欢花上。
宛离淡然一笑,“才刚冒了嫩芽,离开花还早。”
云禛的话被堵回,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神情颇有些尴尬。
宛离倒是毫不在意翩然一笑,“四哥,还记得我为什么会喜欢合欢花吗?”
云禛点头,“你说过合欢花名字好听,开的花也很漂亮,而且全身是宝,所以才会喜欢。”
“那是以前,”宛离迷蒙双眸望着院中的合欢花,“合欢花另有一个名字,叫苦情花,原本我很不以为然,世人总是喜欢找些凄婉的名字来命名花卉,可是现在我却明白了为什么叫苦情花,有过凄苦的经历,忍受了无与伦比的挣扎,苦情花才能开出艳丽的花朵,就像化蝶的毛虫,只有经受过痛楚,才能美丽蜕变。”
云禛宠溺地望着宛离,眼中闪过疼惜、不舍和深爱,宛离的痛楚他明明白白,可那些是无法补偿的过去,他唯有让她更好的拥有现在。
伸出手,云禛将宛离圈在怀中,心中的慌张逐渐平息,最近越来越觉得心慌和不舍,只有抱紧宛离才能得到平静。
两人安静地相拥站在殿中,碧痕急匆匆的脚步声惊醒了他们,宛离立刻退出云禛怀抱,看向碧痕,之间碧痕颤抖着跪下,哽咽道:“忠王妃已经诞下小王子,可是王妃情况不太好。”
宛离急问:“什么叫不太好,清漓怎么了?”
“报消息的人说的并不清楚,只说王妃情况不好,没说具体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