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在屋里听到,忍不住莞尔不已。
一时姐妹们联袂而至,都道:“你说的画儿在哪里?快拿出来我们瞧瞧。”
黛玉早已命人清了窗下大案,将两幅字画平铺其上,众人见了,围着赏一回赞一回,因听探春问道:“听说雪雁今儿回来了,人怎么不见?”
黛玉道:“她累了这么些日子,我叫她在屋里歇着呢。”
众人想起雪雁身世,不禁感慨万千,都说造化弄人,然后便撇开看画了。
她们都体谅雪雁没了姐姐,不来打扰,雪雁倒觉得清净,歇息一日,房里的东西归置妥当,晚间拿出四瓶香露来,递给紫鹃道:“我姐姐留下的,就这四瓶了,天热,两瓶留给姑娘,剩下两瓶明儿和了水给大家尝尝。”
紫鹃接在手里一看,三寸来高的玻璃瓶,上头贴着鹅黄笺子,一看便知是南华在宫里得的赏赐,忙笑道:“好金贵稀罕东西,你留着便是,拿出来作甚?”
雪雁若无其事地道:“独乐了不如众乐乐,何况上回老太太虽给了姑娘两瓶,也不过咱们几个贴身的丫头和嬷嬷们尝了一口,底下小丫头子们哪里知道味儿?几次三番地羡慕怡红院里的丫头,如今咱们有了,给她们尝尝,不过是个味儿,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紫鹃道:“还说什么玫瑰露呢,前儿老太太不在时,园子里为此还闹起了官司,还牵扯上了什么茯苓霜,若不是宝玉一力承担,平儿又息事宁人,瞧怎么收拾!”
雪雁笑道:“平儿倒好,亏得是她,倘或是琏二奶奶,不分青红皂白先打一顿再说。”
紫鹃叹了一口气,道:“有什么好?现今二奶奶看她跟防贼似的。”
雪雁闻言一怔,随即想起凤姐自年初小月之后便下红不止,至今犹未大愈,她自己不能和贾琏同房,性子又着实刚强,可不是防贼似的盯着平儿?贾琏按捺不住,只得在外面泻火,算算时间,贾敬已经送完了殡,他大概已经偷娶尤二姐了。
黛玉听了,想来心中明白,也不禁对平儿有些同情怜悯,遂对紫鹃道:“雪雁不过送两瓶子香露,你说这些做什么?赶紧接了香露,东西值什么?金贵的是雪雁之心。”
紫鹃方收了,雪雁又将早已收拾出来的一些衣料布匹分送房中众人。
次日一早,黛玉拿着字画去找妙玉,也把两瓶香露带上了,雪雁则坐车去了赖家,她想托赖家将南华留给自己的宅子赁出去,这所宅子一共三进,前前后后的布局格外雅致,家具都是新的,一色儿齐全,最难得的是所处地段,想能赁个好价钱。
想到南华一番心意,雪雁不禁轻轻一叹。
南华容貌心机手段样样俱全,若不是瘫了,说不定后宫中真有她一席之地。
赖大媳妇正要出门进府,见到她过来,忙道:“你来得巧,我说将你小花枝巷子里的租金给你送去呢!”说着命小丫头取了一包银子出来递给她,正是六十两。前些日子雪雁一直不在府中,在外面见了自己又没带银子,故拿了租金后赖大媳妇到此时才得以给她。
雪雁入手就知分量,谢过赖大媳妇,又道:“今儿来,还有一件事求干娘呢。”
赖大媳妇问是何事,雪雁笑道:“就是我姐姐留给我的那座宅子,在左都御史宅邸的隔壁,家具齐全,现今空着不住,我想着赁出去,一年多几两银子的进项。干娘知道我一个女孩儿家不好出面,故托干娘周旋一二。”
南华送殡之际,赖大媳妇奉贾母之命亲自过去送奠仪,事后又帮衬雪雁料理杂务,因而知道那所宅子的情况,听了雪雁这话,不禁拍手道:“那可是一处好宅子。”
赖大媳妇打听过,那处宅子原是戴权的,才买了没两个月,许多人都想赁下来,戴权身在宫中,自家妻子和继子都有大宅子住,自然不在意这小宅子,素来都是赁出去的,偏后来皇太后命他给南华购置房舍,少时不得,便将这所宅子收拾出来给了南华姐妹。
赖嬷嬷看着雪雁,点头赞道:“赁出去倒好,横竖你如今并不住在外面,白放着生灰尘不说,没有人气便显得落败了。你这宅子着实是好,左邻右舍都是达官显贵之家,比你在小花枝巷子里的房子金贵十倍,一年的租金,少说有这个数儿。”说着对雪雁比了三根手指。
雪雁吃了一惊,道:“三百两一年?未免太贵了些。”她原先觉得能赁出二百两银子就已经很贵了,没想到赖嬷嬷说的还要多一百两。
赖嬷嬷却笑道:“傻孩子,你知道什么?想赁这宅子的人都奔着附近的达官显贵之家来的,若能攀上其中一家,哪怕是牵马托镫,飞黄腾达也指日可待。”
雪雁笑道:“我知晓其中的道理,只是没想到竟能赁这么多钱。”
心中略一盘算,小花枝巷子赁了六十两,加上这座宅子三百两,那就是三百六十两,一年不必费心就有这么高的进项,恐怕府里姑娘们知道都羡慕得不得了,她们除了定例的衣裳首饰月钱外,一无所得,除非得到当家主母或者长辈的青睐,有额外的衣裳首饰。
赖嬷嬷闻言道:“你还缺钱不成?”
雪雁笑道:“我倒是不缺钱,这些年得的都攒下来了,只是谁嫌银子臭呢?”
赖嬷嬷忍不住笑了,道:“也是。”
赖大媳妇听着,等赖嬷嬷说完,方问道:“雪雁,你果然要赁出去?若要赁出去,早些将钥匙给我,我打发管家去给你料理,那宅子好,不几日就有消息了。”
雪雁忙摘了一串钥匙递给她,又说明这把是大门的,那把是正堂正厅的等等。
赖大媳妇收了,自打发管家去给她料理。
等赖大媳妇走后,赖嬷嬷方关切地看着雪雁,道:“你姐姐的事儿,你别多想了,踏踏实实地跟着林姑娘,将来的前程少不了你的。”
说到这里,赖嬷嬷心里暗暗有些可惜,眼看着雪雁又多了一依靠,谁承想这么快就没了,俗话说人走茶凉,纵然雪雁在圣人跟前挂名,可到底不如她姐姐在世时的好。不过雪雁也不是没有好处,不说南华留下来的房子和许多东西,就是南华虽然去了,雪雁得不到什么荣华富贵,但是略有些见识的人家也不会欺负了她。
雪雁眼圈儿一红,轻声道:“我原没想过依靠我姐姐要什么荣华富贵,只是刚认了她就阴阳相隔,瞧着她留给我的东西,难免有些伤心罢了。”
赖嬷嬷听她如此言语,点了点头,倒有些赞叹她不好高骛远的性儿,一时无话可以安慰,道:“也不知道你们主仆两个怎么了,林姑娘公公出了事儿,你好容易认个姐姐偏又没了。正经过些日子,去庙里上几炷清香拜拜才好。”
提到周家,雪雁忙问道:“我忙着我姐姐的事儿,不知周大人的案子如何了?”
赖嬷嬷说道:“不过还是那么着,收押在大狱里头,听说派去查案的人还没回来呢,你们倒是不必担忧,现今外头有周夫人张罗,比你们闺阁女孩儿做事强。”
雪雁叹气不语。
别过赖家,走进后门时,可巧遇到王忠向她招手,便走过去问道:“王叔有什么事儿?”
王忠站在门里一角,叫人远远避开看着,却听不到他们说话,方开口道:“最近得了不少消息,你想先知道哪一个?”
雪雁笑道:“王叔糊涂了,除了姑爷家的无大事。”
王忠听了微微一笑,将近日打探的消息全告诉了她,。他曾是林如海的贴身长随,经历的事务极多,非常人可比,乃是林如海担忧爱女,他不忍离开故主,又有妻子仍在黛玉身边当差,方到荣国府里当了一个小小的守门人,但他知道该打探什么消息。
自从周元下狱后,紧接着好几家被牵扯其中,亦被收押候审,说是被周元连累,实则他们都是朝廷中极要紧的官员,有的和周元并无往来,不过却都是当今的心腹,职缺极要紧,更有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他们一入狱,职缺便空了出来,上皇已经命自己的心腹之臣暂且接管他们的职缺公务,因他们尚未定罪,还没有削去职务,上皇心腹不能正式接任。
而长乾帝以仁孝治天下,不管上皇如何说,他都一一遵从,似乎全然没有反对。
雪雁听到这里,蹙眉道:“户部掌管天下土地、赋税、户籍和军需、俸禄、粮饷各样朝廷收支,军部掌管武官选用以及兵籍、军械、军令等等,尤其是手握兵权,而尚书乃是一部之主官,好家伙,一下子就掌握了如此要紧的两部。”
上皇一出手,就能看出其精明厉害的手段,也许那些官员并没有大罪,但是做官那么多年,为人在世不可能完美无缺,总有一些瑕疵让上皇如此发难,就算治不死他们,查出这些来,职位也得动一动,到那时,上皇便先掌握这两部。
王忠叹息一声,悄悄地道:“当年上皇在位时,何等雷厉风行,你们没听过,我跟着老爷没少听,若不是当年圣体欠安,肯定不会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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