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他穿着黑色的长袍,金线绣成的袖口格外精致,露出里面暗红色的里衬长袍。他的头发也是梳得整整齐齐,头戴紫金冠,再也不是三年前那个死皮赖脸的自封将军,俨然是气质斐然的王公贵族。
他回头望了一眼沙沙作响的沙漏,轻笑一声,又是子时了。
全是拜那个女人所赐啊,子时……似乎每到子时,听到那更漏翻转的声音,他眼前就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那个红衣女子的身影。她总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她的嘴狠毒,可是他知道,她心软得很。
三年了,她已经整整消失了三年了。
他知道,晋国的那一场变乱,肯定和她有关系。可是,那里太远了,他的手,还伸不了这么长,以至于硬生生地错过。
他甚至可以想象,那个女子嘴角的那一抹嘲讽。她现在一定很得意吧?把自己甩开整整三年。
他在黑夜中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他花了这样多的心思,却还是看透不了她的心思。
他在四国的暗卫几乎都要寻遍了这样一个红衣女子,可是等来的,却是一张张空白的情报。
哪里都没有这样一个人,哪里都没有。
好像,她就这样从人间蒸发了。
不过,她不会得意太久的。前两天刚收到情报,不悔药铺重新开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小康那小子回来了,她……还会远么?
“主子!”黑衣侍卫齐放匆匆走进虚掩着的书房,单膝跪地,声音都有些颤抖,似乎是收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情报。
他面色一沉:“怎么回事?”
齐放抬起头来:“有消息了!红溪姑娘有消息了!”
灯芯“噼啪”一声炸开,殷湛的心也仿佛是停了这么一瞬。仿佛他已经等了这一刻等了太久,以至于那样不真实。
“怎么说?”
“五天前,红溪姑娘和……一起进入了东裕关。”
殷湛立刻抓住了重点:“和谁?”
齐放有些为难,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
殷湛忽然轻笑了起来,倚着椅子,右手轻托下额,望着齐放,柔声道:“齐放啊,你知道么,昨日,爷做了一个梦。”
齐放的眼皮跳了一条。主子居然又用了“爷”这个字眼,大事不妙啊不妙!
果然殷湛低笑了起来:“我居然梦到十五岁那年,我在虞国的时候,好像曾经见过她……”
齐放诧异地愣了愣。
殷湛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回忆:“好像还是在李璟之那小子的婚礼上面……你说,会不会我在一开始报上自己名字的时候,就已经穿帮了?”
“话说,好像那个女人,那时候也是那个模样,这么多年,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你说说这到底是我的梦哪,还是真实?还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殷湛对自己的属下无耻地眨了眨眼。
齐放几乎就要两眼泪汪汪,这个……这个不正经的主子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出现了!他一激动,就硬着头皮道:“主子,是和虞国……李璟之。”
殷湛听到“李璟之”这个名字的时候,恍惚了一下,眼睛睁大,然后就蓦地低笑出了声。
他嘴角立刻勾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低声道:“啊呀呀,还真是个灵异的梦咧!啧啧,这回是真穿帮了呢,这可真够麻烦的了。”
齐放抖了一抖,差点口吐白沫。主子,身份被揭穿了,很丢人的好么?为什么你一点都没有羞愧的自觉?反而这么幸灾乐祸?!
那个古里古怪的女子,果然是主子命中的克星啊!如今,是不是也只有她,能让主子变成这个不正经的模样?
殷湛忽然喃喃自语:“虞国么?呵……秦国、晋国、现在……要轮到虞国了么?”
“齐放!”他猛地拔高了声音,威仪乍现。
“属下在!”
殷湛撑着书桌站了起来,气势浑然天成:“让温忠良去安排一下国书,三日后,孤出发访问虞国!”
齐放惊住:“主子!”
殷湛眉头一挑:“怎么,有意见?”
齐放道:“只不过是……”
殷湛轻轻摇头笑了笑,颇有几分无奈:“齐放,你不明白那个女人。再晚一步,她肯定又要跑了。孤,可等不了又一个三年。”
“可是顾小姐……”
“顾小姐?”殷湛轻笑,微微眯了眯眼睛盯着自己的属下,“怎么齐放,你收了顾相的好处么?”
齐放赶紧低头:“属下不敢!”
一次绑架
红溪缓缓地走到了诗怡轩门口,远远望去,却见里面郁郁葱葱地长满了奇花异草,生机勃勃。她想进去瞧一瞧,却有丫鬟出来阻止:“姑娘请止步。”
“怎么,不能进么?”
丫鬟摇了摇头:“这是我们少夫人的院子,自从少夫人过世之后,少将军不让任何人进入。”
红溪又往里面瞥了一眼:“那里面的花草,都是你们少将军自己打理么?”
“从前是少夫人打理的,如今……便是少将军打理了。”那丫鬟倒是活泼得紧,道,“自从少夫人过世,我们都还说,里面的花草肯定都要枯萎了,可是少将军不知道想了什么办法,硬生生地让那些花花草草开得格外茂盛,我们都说,那是少将军的诚心感动了上天!”
“你们少将军对少夫人倒是一往情深。”红溪点点头,状似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却不知道少夫人是怎么过世的?”
丫鬟的脸色突然煞白,拨浪鼓似地摇了摇头。
“不能说么?”红溪挑了挑眉。
“不能说。这件事,谁也不准提的!”丫鬟有些害怕地哆嗦,却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姑娘,他们都说你是……”
“没有的事。”红溪打断她,“我不过是因为无家可归,李将军好心收留我罢了。”
丫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显然是不信。
红溪面不改色地补充道:“我欠他二百两银子,不还给他,他是不会轻易放我走的。”
丫鬟的眼睛瞪得几乎就要掉出来。
红溪轻轻地笑了笑。
斜阳的影子透过镂花窗透进了房间,留下一地的斑驳碎影。
红溪提笔在纸上作画。一笔一画,走笔游龙。
李璟之踏进她屋子的那一瞬,几乎恍惚了眼睛,下意识地叫唤了一声:“诗怡!”
红溪回过头来,却是一张冷静得近乎冷漠的脸,见到来人,这才轻轻一笑:“将军这是在叫谁?”
李璟之皱眉:“抱歉,一时之间认错了人。”
“难道……小女子不才和尊夫人很像么?”
“像?”李璟之似乎在思考,苦笑道,“其实,一点都不像。”他的神情蓦然一变,近乎粗暴野蛮地扯过了红溪的宣纸:“你画的是什么!”
红溪淡然地看着他失措的模样,淡淡问:“不知红溪,画的可有三分相像?”
李璟之的手都在颤抖:“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你难道……难道……”
“我不认识尊夫人,尊夫人也不认识我。”红溪反问,“卖后悔药的,难道不能有些非常的本事?”
他的拳头骤然握紧,咯咯作响:“你是妖道?”
她反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你是妖孽,我会杀了你!”李璟之一身正义凛然。
红溪终于再次淡淡地笑了起来,声音却透着与笑容截然相反的无尽的冰冷:“就像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和夫人那样么?”
“我没有!”李璟之脱口而出否认,可是脸色却更加惨白,一刹那浑身颓然无力地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摊开自己双手的手掌,就好像看到满身的鲜血。他无力地呓语:“你说的没错,我虽然没有动手,却的确是我害死了他们!”
那一年,虞国的西北部的一个叫做吉帕的部落起了叛乱,李璟之领兵平叛,过程十分顺利。
他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带着李家军凯旋归来。一起归来的,还有该部落的三个领袖级人物的首级,以及一位被俘虏的王储。
受封加爵之类的事情,李璟之早已麻木,并没有多大在意。
可是,当他回到王府的时候,妻子朱诗怡焦急地朝他跑过来。他以为,妻子是担心他的安全,他笑着拥过自己的娇妻,正想安慰两句,却见妻子浑身发抖,泪水簌簌而下。
“诗怡,怎么了!”他慌乱。
“英儿,英儿不见了!”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丈夫,“整个将军府都翻遍了,没有!璟之,英儿不见了!”
李璟之一沉:“别担心,我立刻派人去找!”
整个李将军府果然一团乱,这时候,一支利箭从屋顶飞射而来。
李璟之猛地推开妻子,空手接住了那一支利箭,白纸黑字的纸条映入眼帘。
朱诗怡一把抢过了纸条,脸色血色全无,嚎啕大哭了起来。
李璟之一惊,从妻子手里接过纸条:“子时三刻法华寺,若想儿子的命,孤身来见。”
他心里一个咯噔,暗叫不妙,却也只能拥住自己的妻子,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诗怡,别担心,我一定将英儿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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