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虞国,整个国家都变得乌烟瘴气。
李璟之发现自己真的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无能无力。
当他“将军”的职位终于被别人替代的时候,他茫然无措地走下一级一级宫阶,转身望着身后空旷雄伟的宫城,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侵袭着他全身。
他转过身,看到了一个穿着一身雪白的道袍,带着青色獠牙面具的国师。
他不屑的别过头去,什么仙风道骨?他平生最鄙夷的就是这种妖道!偏偏在整个卫城,最受尊重的还是这种妖道!他无力回天,只能避而远之。
可是那个国师,那个国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国师,却是特地来找他。
他拦住李璟之的道,笑着问他:“李少将军可是后悔了?”他的声音居然不辨雌雄。倒不知那面具后面的脸是是男是女。
李璟之冷笑:“国师这是来落井下石的么?”
国师大笑了几声:“李将军,你若是后悔了,天下间未必没有后悔药。”
“后悔药?”李璟之嗤笑,“大丈夫行得正,立得直,坦坦荡荡,为何要后悔?”
“哦?可是红尘之中,就然是僧、道、佛亦无法做到超然脱俗。芸芸众生,除了生离死别,怕是最多的,就是一个‘悔’字。李将军自诩从不后悔,却不知若李将军有一日得了后悔药,最后悔的,最想改变的,却又是什么呢?”国师轻轻地笑着,声音低沉,透着无尽蛊惑。
李璟之恍惚起来。他这一生,最后悔的,是什么呢?
首先浮现在眼前的,是桃花树下那个温婉的女子的笑颜。
落英缤纷,阳光灿烂。她微笑着朝他们打着招呼,那一幕,似乎被永远地定格。
诗怡,诗怡,为什么我们两个,会是这样的结局?
红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朱诗怡和李璟之从来都是这样琴瑟和鸣,可是为什么,朱诗怡的恨意会这样强烈?
她那样恨李璟之,甚至,对着李璟之下了这样一个近乎毁天灭地的诅咒?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只怕,这种不甘心,由来已久。李览英的死,只不过是一个让朱诗怡爆发的导火索。
次日清晨,天蒙蒙细雨。
红溪撑着一把油纸伞,来到了朱诗怡的墓前。不需要任何人的指引,她在李璟之的过去见过这个墓冢。路面泥泞不堪,可是她的衣角却没有沾染任何泥尘。
土地里混着青草的香味,那是最清新的空气。
在那个过去里,她看着那个铁骨铮铮的男人在这个地方,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妻子。
他没有哭,她却感觉到一种内敛的却又汹涌的哀恸传达到周围每个人的心底。
朱诗怡的墓碑非常整洁,周边更是一株杂草都没有,显然是常年有人来照料,墓碑前赫然刻着“爱妻李朱氏诗怡之墓”。落款:璟之。而她的墓旁,就是李览英的小坟冢。小小的坟头,似乎有了旁边大坟冢的陪伴,而不显得那么孤单。
红溪在朱诗怡的坟前站了很久很久,看着她的墓碑,看着她的坟冢,看着那冰凉的水滴顺着墓碑缓缓流淌。直到淅淅沥沥的雨水,一点、一点地停了下来。
她终于懂得了那个女子的心结,神情却愈发淡然,好像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然而她又蓦地笑了开来,甚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本不该,多管闲事的。”
“可是李璟之,其实……是个难得的负责任的大丈夫。只是,你做了他十年的妻子,却依旧不懂他而已。”
朱诗怡,你走得决然,却从来不曾告诉过李璟之原因。
你其实,欠李璟之一个理由。
红溪回到李将军府,原本打算第二日就把后悔药交给李璟之。
可是没想到,连等了三天,李璟之都没有回府。
她终于觉得奇怪,便是等的也有些不耐烦,便开口询问了李府的管家。
管家知道红溪是少主人的客人,很是热心,搓了搓手,笑道:“这两天不是燕国国君来我们虞国做客么?听说啊,那燕国的国君是卿点了少将军作陪,少将军此时估计正陪着燕国国君呢!”
“燕国……国君?”红溪的脸如同一汪平静的湖水,骤然泛起了涟漪。
正面交锋
一弯娥眉,几点寒星。
街头人影稀疏,唯有打更人提着摇摇晃晃的灯笼渐行渐远,一声长长的“小心火烛”飘散在巷里巷外。
东锦巷子的尽头,是一座不大不小的行宫,掩映在几棵槐树下,却被重兵层层把守。
一道红影在街头迅速闪过,几乎没有引起任何动静。
行宫内,却是另一番春意怏然。淡淡的垂丝海棠在无声处绽放,高洁的白玉兰高挂枝头,空气中隐隐传来清香。
人影幢幢,窗前赫然站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那男子头戴紫金冠,负手而立,长长的墨色锦袍极尽奢华。
他静立许久,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终究是累了,转过身去,屋内的灯光骤然灭去。
一切都归于寂静。
而屋内在灯灭之时,却是杀机乍现。
泛着寒光的冷意扑面而来。
退,迅速反转。
红影晃动,清冷的气息闪过,殷湛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那那一瞬,他的袖口已经被锋利的匕首划过一大片。
他的眼神冷凝如冰,再也不敢大意,右手迅速反转,制住了刺客的手腕,清脆的一声,匕首落地。
门外的齐放终于听到了动静。破门而入。
屋内再次回复一片光明。
而那名刺客,已经被制住跪倒在地上。
一身红衣,一名女子。殷湛看着那大红的衣裳,刹那间再次恍惚。
却不是她。
殷湛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袖口,有些不敢相信。刚才那一瞬那样的气息……分明那样熟悉。
是他,出现了错觉么?
齐放的刀架在了刺客的脖子上,冷声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潜进来的?!”
那女子愕然慌乱地抬起头来:“我、我……我不是……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好像是刚刚才想起自己做了什么,脸色再次刷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的那截衣袖……
齐放脸色一凝,刚想再问点什么,殷湛却出手制止了他。他不明白地望着自家的主子。
殷湛却是俯下身来,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张脸,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而眼睛里的慌乱和不知所措那样显而易见。这说明,这个女子本没有这样的胆色……
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她胆敢孤身来行刺?还偏偏……
“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呃?”那女子显然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愕然半晌,才答道,“白、白色……”
“平日里喜欢穿白裙子?”
“没、白裙子容易脏……”那女子的底气越来越不足,连齐放都奇怪地看着殷湛。主子……很闲么?
“所以你就穿红色的?”
“通常穿碧色的……”她脸色一白,猛地低头,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红裙,“怎么是红的?!”
殷湛站直,微微笑了起来:“想必姑娘也发现了,孤倒是很少见到这么不称职的刺客,做刺客的,不都是应该穿黑色的夜行衣么?”
刺客脸色发白,久久没有说话。齐放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殷湛倒是没有为难她,笑道:“你是不是曾经遇见过一个这么穿的女子?是不是同她说了话?”
此刻还是一言不发。
“你不必担心,我不会为难你。”殷湛低低地笑了笑,“其实那位姑娘的本意并不是要你来刺杀我,她只不过是发现我欺骗了她,想要发泄发泄罢了。”说着他示意齐放放手。
齐放皱了皱眉,还是放开了手。
倒是女刺客有些惊讶:“你真的放我走?”
殷湛偏了偏头,笑道:“难道你还希望我把你交给虞国的国君,然后再成为我燕国对虞国开战的借口么?”
女刺客的脸色更白了,她显然没有想过,她的一场小小的莫名其妙的刺杀,居然还可以上升到这样的高度。她皱了皱眉,还是决定离开。她一出屋门,身影便迅速地消失在行宫中。
齐放也跟了出去。
从头到尾,这个刺客的身份都无人知晓。
殷湛看着齐放把房门再次拉上,屋内再次归于黑暗,才从容地走到了窗台下,浅笑着对着寂寥的屋子道:“小红,真是好久不见。”
寂静之后,终于从纱幔的黑影出缓缓走出一个红衣的身影来。纵然在黑夜中,那一点眉心的朱砂依旧是那样引人注目。
殷湛的脑海里鲜活的人影终于一点、一点地和眼前的女子重合在一起。
三年,整整三年,她居然真的一点都没有变。
红溪缓缓走来,却是冷眼看着眼前的微笑的男子。
她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国君和三年前药铺里那个厚颜的公子联系在一起,只好微微皱眉,语气却是波澜不惊:“原来,你就是燕国的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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