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她停下来,发现花满楼仍是模样,不由得“啧”了一声,从柜子里捧出一张琴来,轻轻放到花满楼身前,柔声说:“好啦,别胡思乱想,无事可做就弹弹琴吧。”
花满楼愣了会儿,白昭已经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看书了。那种悠然自在的沉静气息有着很强的感染力,不多时,花满楼也渐渐放下最初的焦灼,捧起琴来,双手轻轻拂过琴面。
片刻之后,车中响起了悠悠琴音。
白昭听着听着就不自觉地放下了书,歪到旁边一手支着下颌眯着眼睛看着弹琴的人。
这种如同流水一般的琴声真是百听不厌,闭上眼睛似乎都能想见那种景色。花满楼果然是个奇人,明明看不见,曲中却满满的都是开阔意象和青山绿水。
……这种情形……总觉得有那么一丝熟悉的感觉……
温文的青年弹着琴,她安静地在旁边听着。
错觉吗?
白昭在迷蒙中趴在矮几上,也不愿去多想,任由自己被舒缓的琴音带着进入了梦乡。
花满楼拿出薄毯盖在白昭身上,当他的手触到顺滑柔软的发丝时不禁一顿,更加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地理好薄毯,回到原处继续抚琴。
“谢谢你,十一。”
他很惊讶,当他听到十一那一番话的时候。从前他一直将十一当做活泼可爱的妹妹,她在他面前也一直都是那种天真快乐的模样,他从未想过,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十一竟然会有这样沉着冷静的表现。当他听到她慢条斯理地分析着对方意图的时候,他恍惚间竟好像在面对着家中那几位兄长,又好像从前听陆小凤分析事情一般,无论什么情况,那个人总能冷静地抽丝剥茧找出真相。
女孩子都是这样吗?
时不时会展露出从未见过的一面,令人惊奇,令人赞叹。
怪不得陆小凤会说,你当司空十一是什么天真的小姑娘吗,姓司空的家伙都鬼的很!
睡着了的白昭恍惚间仿佛听到谁的声音,又感觉到身上暖和了一点,下意识地呢喃几声,再次睡沉了。
分辨出那几个音节的花满楼却愣住了。
“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那边花满楼正往珠光宝气阁赶路,这边,陆小凤却也遇上了麻烦。
有人一见他就跪下了。
而且,那个人还是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一个不但人长得美、衣裳也很美的女人。
陆小凤毫不犹豫地穿破屋顶逃走了。
这样一个女人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跪下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要说的事情一定非常麻烦。
“陆小凤大侠,小女子大金鹏王驾下丹凤公主,有事求助陆大侠!”
丹凤公主站起来的时候发现面前没人,慌忙向四周看,高声喊着,“陆大侠,请您听我说——”
丹凤公主那如同出谷黄莺一般悦耳婉转的声音随风飘着,却没有得到半点回音。她一路踏着走来的鲜花与云霞一般的衣裳仿佛都因她的失落神情而黯然失色。
有几个人从门外走来,其中一人诧异道:“陆小凤竟不在?”
丹凤公主脸上那一丝失落的神情很快就转化成了妩媚又有着一抹奇特情愫的笑容。
“他的确是个聪明人,聪明绝顶。”
“那……公主打算怎么做?”
这位美得超凡绝俗的公主静静地笑了笑,低声吩咐了几句,转身走回马车,当垂帘放下,没有人能看到她的时候,她脸上妩媚的笑容变得有些扭曲。
“……我不信……我就不如上官丹凤。陆小凤?聪明又如何……英雄难过美人关,等着瞧吧。”
下次,当她拿到那样东西,她不信陆小凤还敢如此跑掉。
想起月前在百花楼扑了个空,她的脸上更是染上几分愤怒。
如果不是因为那时候没有找到花满楼,现在也不会这样不顺利。不过没关系,很快,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这位美丽的公主想到她的情人向她承诺的一切,再次浮现出幸福的笑容来。
很快……
很快她就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了。
半月之后,丹凤公主在霍休家中截住了陆小凤。
这一次,陆小凤没能逃掉,准确地说,他本已逃掉,但是当他看到丹凤公主手中的东西之后,他不得不停下,转身回来。
“花满楼的玉佩怎会在你手里?”
丹凤公主温柔地笑着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他在我们那里做客。”
陆小凤挑眉,“想来你们不止请了一位客人。”
丹凤公主仍是笑着。
陆小凤神色变得有些古怪,上下打量了丹凤公主几眼。
“老实说,我真的很好奇。”
丹凤公主低头笑了会儿,柔声说:“丹凤有什么值得陆公子好奇的呢?”
陆小凤煞有介事地点头,又摇头,啧了几声才开口。
“我很好奇,你从花满楼手里拿走这个玉佩,竟没有被人偷回去,也没有多一点东西或是少一点东西,这可真是稀罕的很。”
丹凤公主听得莫名其妙。
陆小凤也不卖关子,抱着双臂,指着那枚玉佩,说:“这是某个鬼灵精送给花满楼的东西。我虽是个混蛋,却很少说谎,公主可要小心那个鬼灵精来找你报复。”
丹凤公主吃吃地笑了几声。
“陆公子若是担心我,何不与我同去呢?”
陆小凤复看了玉佩几眼,心中更觉不安,脸上却笑得开心,点头应道:“公主所言有理。我陆某人不能为朋友两肋插刀,但坐个马车还是可以的。”
丹凤公主巧笑倩兮,让开一步,柔声说道:“请陆公子上车。”
路见不平
从峨眉到山西的路不算太远,也绝对不近,在白昭的干预下,花满楼也没有催着驾车的人用全速赶路,两人在路上走了大半个月,也就出了四川,到了陕西境内,当然,这会儿似乎不叫陕西,叫什么白昭也没关心,她拿着之前司空摘星飞鸽来的信件一脑门子的问号。
——小妹,大哥这次真的是不得已。你放心,等事情了了,大哥一定把东西送回来。
司空摘星这又偷走了啥啊?
白昭反复看了几遍信件,确定自己没眼花也没认错字,顺手把信件塞进包裹后,她背倚着马车车厢的壁,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自己的脸。
不管这个世界到底是啥情况,她现在明摆着还是“游戏角色”。虽然特殊副本素来没有规定的任务,而且玩家进入了就不能和外界联系,连GM都不会跳出来发个公告,无形中让人感觉系统好像不存在了似的,但是“游戏角色”和“人”到底是有差别的,比如说她用招式还是有着系统给予的辅助动作,吃不吃东西‘休不休息不是看自己实际饿不饿、困不困,全看饥饿度和疲劳度,最重要的是,她还有那加起来百来个格子的包裹,除了这一身装备和兵器,她的东西全在包裹里,要是有人能偷的走就见鬼了。
她既没少了暗器也没少个辫绳,衣服更是一件没缺,司空摘星这句话到底啥意思?
如果不是她的话,司空摘星还会为了偷了谁的东西来向她道歉?
白昭想了想,把目光转到了在旁边抚琴的花满楼身上。
“七童,你丢东西没有?”
琴音一顿,很快就接了上去。
花满楼微笑着摇头。
“十一如何有此一问?”
白昭挑起眉,挨着毯子往花满楼那边挪了一点,叹了口气。
“七童,你可不是个说谎的行家。”
花满楼静静地和白昭对峙片刻,最终服了软,低声叹道:“十一,你莫要生气。你送我的玉佩不见了。”
白昭不禁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这大概是从前的“司空十一”送的。被这么一提醒,白昭的视线立刻移到花满楼腰上,原本系在腰侧的那个玉佩果然不见了,现在系着的虽然挺像,但仔细看看就能分辨出玉的材质不同。
“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约五天之前。”花满楼的声音里很有些歉意,“是我大意了。”
“……这事情不怨你。”白昭抿了抿唇,微微拧了眉,“我们房间邻着,我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居然被人在我眼皮底下偷走了东西,真是耻辱。”
她“偷圣”的名号可不是混出来的!
哪怕“司空摘星”是贼祖宗,她也不该输的这么彻底。如果那不是贼而是暗杀的人呢,那就不只是丢人的问题了,是丢命了。她在秦朝那么多年,被各路暗杀好手锻炼得警觉性很高,但她根本没察觉到不对。
要不是司空摘星特意来信,只怕她还没留意到!
司空摘星说“不得已”,可见并不是他本人想要那个玉佩或是和她闹着玩儿,那么,有人让他偷走玉佩是为了什么呢?
白昭瞬间变了脸色。
“七童,陆小凤知道那个玉佩是你的吗?”
花满楼微微一怔,似是被白昭话中的急迫吓到了,过了会儿他也反应过来,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这枚玉佩我戴了年余,他曾见过。”
白昭一拳砸在车厢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