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不要太太!”
采秋慌乱地摆了手,白净的脸庞上倏地滑落大颗的泪珠,半晌,她才哽咽道:“他的心原来不在我的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
季重莲神情更见凝重,拉了采秋坐着说话。
采秋用帕子抹了抹脸,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季重莲,“太太,你可知道当初他见到我时为什么会变了脸色吗?”
季重莲凝神细听,这件事情的确是耐人寻味,只是朱管事与采秋之间一拍即合也没有遇到什么波折,她便放在了一旁,可现在想想却是有些奇怪。
“难道他不是看中了你的美貌?”
季重莲这样问着采秋,却见她脸色大变,唇角噙着一抹苦涩,“奴婢算什么美貌,不过尚能看得过眼罢了……太太,你不知道有一天奴婢收拾他的旧物,竟然从箱笼里找出一副画来,看着那卷轴都有些泛黄了,想来已是有些年头,奴婢还以为是一副古画,可打开了一看……奴婢吓了一跳,那画里的人分明就是奴婢……”
“是你?这怎么可能?”
季重莲眸中也露出了诧异,朱管事与采秋相识也就不过这两年的事,以前可是见也没见过的人,他怎么会拥有采秋的画像?
“那不是奴婢!”
这个秘密藏在自己心里好久了,采秋一直压抑着,此刻这苦涩漫过心头,她觉得自己几乎窒息。
就像当初她骤然看到这副画时的情景。
“虽然画中的人和奴婢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可那身碧月秋华裙奴婢却从没穿过,她的耳垂更圆润一些,带着绞丝镂空灯笼的耳坠,耳坠里还有一颗红宝石……”
采秋向来观察入微,季重莲却没想到她连这样的细节都知道,此刻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结合着朱管事前后的异样,不由沉声问道:“那名女子可是他的亡妻?”
“是,”采秋这才点了头,眸中却难掩心伤,“画下题名为郑氏月娘,正是他从前妻子的名讳,所以奴婢觉着他喜欢的不是奴婢,仅仅是因为奴婢和他的前妻长得一样……”
采秋这样说,季重莲却不这样想,她见过朱管事与采秋在一起的情景,朱管事对采秋的关心与爱护不似作假,这等真心与假意她如何分辨不出来?
再说逝者已去,长得再像又如何,活着的人才更重要。
“那这事……你可当面问过朱管事?”
季重莲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采秋的反应,见她微微一怔,接着有些怯意的摇了摇头,“这种事情,让奴婢如何问得出口……就因为这事,奴婢与他已经好几个月都不曾亲近了……”
说到这里,采秋的脸红得好像苹果,也算是间接回答了为什么他们夫妻成亲近一年的时间都没有怀有身孕,实在是事出有因。
季重莲也想到了采秋的这一层顾忌,若是问了,朱管事回答是,采秋难免心伤,还不如不问。
想到这里,季重莲不由认真地问道:“采秋,你老实告诉我,你还愿意和朱管事过下去?”
采秋沉默良久,才道:“他外表看起来冷漠,不苟言笑,实际上对人却很是关心照顾,若不是奴婢发现了那一副画,咱们眼下的日子应该还是很幸福的……”
采秋这么说就是不愿意轻易放弃了,季重莲略一思忖,便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我会找个机会好好问问朱管事的!”
“太太……”
采秋还是有些担忧,“若是他……”
季重莲笑了笑,“你放心,我有分寸!”
三日之后,又是月底交帐的时候,朱管事总会将外院的帐目细细算上一次,再呈在季重莲跟前让她过目。
季重莲看完了帐目,笑着对朱管事点了点头,“帐做的很细,我看没什么纰漏。”
朱管事这才收了帐本,微微欠身便要离去,不想季重莲却是及时唤住了他。
朱管事眸中略有诧异,却还是恭敬地问道:“太太可还有什么吩咐?”
季重莲看了左右一眼,琉璃与瑛虹快步退了出去掩下了帘子,她这才看向朱管事,道:“采秋最近做事老是走神,我就是想问问你她是不是身体不适,或是有什么事情影响了她的心情?她毕竟是我跟前的人,说是主仆,情似姐妹,这关系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
“是。”
朱管事眉头蹙起,嘴唇翕合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季重莲叹了一声,又道:“朱管事,我知道采秋的性子向来是温和大方的,但若是她有哪里做得不对,你也不用顾忌着我,夫为妻纲,该怎么说还怎么说。”
“不,没有,采秋很好。”
听季重莲这一说,朱管事连连摆手,“采秋是太太跟前的人,懂礼识趣,知书达理,对我也一直很好,只是……只是我也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年前开始,她便对我有些冷淡了……”
朱管事话到这里,连季重莲都听出了几分苦涩,他抬起的眸中闪过一丝挣扎,又有一丝落寞,“太太,若是采秋嫌弃我了,你尽可以告诉我……我知道我年纪大了些,又是个瘸子,她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跟了我确实委屈了……起初是大人与太太极力撮合,她又不好驳了你们的面子,眼下处了一段时间,恐怕才觉得我不合适……若真是这样,我也不想耽搁了她……”
朱管事垂下了眸子,可放在身侧的双手却在隐隐颤抖,仿佛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是怕失去吗?还是舍不得?
季重莲摇了摇头,这俩人明明是相爱的,却因为缺乏了沟通才造成如今的局面,可见在婚姻之中彼此坦诚有多么重要,没有了隔阂与猜忌,日子才能过得更加美好。
想到这里,季重莲却没有正面回答朱管事的问题,而是问了一句,“你到现在还想着郑月娘吗?”
朱管事诧异地看了季重莲一眼,随后想到可能是采秋曾经提及过,心中便又释然,只是牵唇笑了笑,“月娘早已经不在这世上了,我想着她也不过是一种怀念罢了,并不会影响我对采秋的感情。”
“好,”季重莲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留着郑月娘的画像,却偏偏被采秋给发现了?”
朱管事这才脸色一变,眸中大惊,“采秋看到了月娘的画像,怪不得,怪不得……”
季重莲根本没有给朱管事思考的空隙,连珠带炮地问道:“朱管事,我再问你,当初你愿意娶采秋,只是因为她长得像郑月娘吗?难道成亲后你就对她没有一丝真心?”
朱管事怔了怔,面上才泛出一抹苦笑,“自从我去家乡拜祭过父母与月娘之后,也算是彻底地放下了,若不是真正喜欢采秋,我也不会应允这门亲事……至于那画像,是我在外漂泊时因为想念月娘才临时画下的,若不是采秋找到,恐怕我已经不知道那画像放在了哪里,又怎么会因为挂念着月娘而不顾忌着采秋的感受,如今她才是我的妻子啊!”
季重莲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往梢间垂下的官绿色帐幔一瞟,笑道:“采秋,你可听到了?”
朱管事诧异地增大了眼,随后猛地转过了身来,这才见着帐幔后缓缓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桃红色的比甲上绣着精致的玉簪花,娇俏的脸蛋,含泪的眸子,不是采秋又是谁呢?
------题外话------
昨天带小橙子去看真人演的动画剧《三只小猪》,小橙子可开心了,回来之后月很疲倦,真是各种不想写字,但看到姑娘们那么给力,让评价票都升到了四颗心,真是太可爱了,么么大家~所以月就码字到深夜,好歹赶出了这一章节来。
明天,请继续给力,双票的姑娘请投,五颗星的请投,呵呵~
☆、第【167】章 异军突起,燕王夺嫡
采秋与朱管事算是消除了误会言归于好,见着俩人相拥而泣的画面,季重莲自然选择了回避,悄悄地退了出去,将这块天地留给了他们。
季重莲转到厢房去看木家兄弟,正好见着桂英带着豆芽守在屋外,见了她的到来赶忙上前行了礼。
“这是怎么了?木家兄弟呢?”
季重莲好奇地往里看了一眼,厢房木门紧闭,窗户上厚厚的窗纸也透不出人影。
桂英便笑道:“安叶姑娘正在给木家兄弟洗经易髓,说是打扰不得,要在那药水里泡上一个时辰,所以奴婢在外面守着。”
“洗筋……洗筋……”
豆芽也跟着念着这两个字,说完后自己都捂着唇笑了。
“喔?”
季重莲缓缓步了过去,在窗棂旁来回走动着,果真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还有木家两兄弟惊奇的呼喊声。
“哥,水黑黑……黑黑……”
这是木原野兴奋的声音,木长风只是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安叶在一旁已是沉了声音训斥道:“安静些,不然我让你再泡久些!”
木原野立时就像焉了的茄子一般泄了气,乖乖地应了一声,“是。”
季重莲笑了笑,没想到调皮捣蛋的木原野竟然这样听安叶的话,平日里桂英都管束不了他,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季重莲步下了庑廊下的石阶,对着瑛虹吩咐了一句,“今儿个太阳不错,搬了藤椅咱们到院子里坐坐,再让奶娘抱了霜姐儿来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