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先前由梁掌柜家小闺女那桩,已惊得这位是不敢妄动!
即便有心将手中本事,传于后人也断断不敢,选了女儿承袭这门手艺了。到底与前世大有不同,若要安然无事还是处处谨慎,方为这万全之策。
待客栈稍作安顿,夫妻俩便换了身干净衣裳,领着女儿用了些点心就此上路,直奔县城中的西南方而去,也正是岳父一家借住在此的小院所在。
车马在院外停住,入眼之处尽是一色的半旧院墙,巷子不算幽深却是十分宽敞,就是比起各大府城中所建的街巷来,也是相差无几。
再看各家院墙内,不时探出墙外的枝丫来,才知晓此处并非只有常见的一进四合小院。想必就是大户人家的三进大院,也有不少是掺杂其中而建的。
这头两位主子抱着小小姐,仔细扫视了周遭的一圈;而另一头蔺管事正帮着把式,卸下此行带来的各色用度之物;那最小心整理着背上两个贵重的麦冬与小娟,更是互相帮村着彼此。
原本五月间,就要嫁去梁家为媳的麦冬,二奶奶是有意留了她在山庄,准备亲事的。可谁知一听,二爷与奶奶是要南面来探望岳家老爷的,哪里还肯独自留下。再则,一路漫长只带了小娟一人在旁,却是如何使得?更别提,小小姐也必定跟着出门,愈发叫她是放心不下!
若不是原本随同前往的蔺兰姐姐,刚好又了身孕,主子是严令其家中静心养胎,只怕也是一家同行而往。此般时刻,自当由她这个大丫鬟一路随行伺候在旁,才是正经。
只因时间紧迫,急匆匆寻个可用的人手也是不易,再则此番前来本不欲声张,更是不敢轻信才来庄中之人。思量再三,还是暂且熄了采买丫鬟一事,待等南方回来之后,再着手此桩也是不迟。
少时,来与蔺管事应门的老家人,一眼便认出了外头车马立定的小姐与姑爷,忙不迭是笑呵呵迎了一行入内。
外头看着已是半新不旧的样子,谁知院内更是不堪许多,本就不是两进的院子,生生在南倒房前拉了一面简易的竹架,权做隔墙之用未显窘迫。再来原本尚算宽敞的小院,由此一分为二却使得两头不济。
又叫这本就富贵人家出身的岳家,如何坚持至今!看着自己都不免心中酸楚,何况一旁已是泪眼朦胧的妻子,更是强忍着才不致当场落下泪来。
虽不曾存着本尊儿时的记忆,然而知道此生恐是再无归时,两人也已然慢慢接受了现实。更将对前世亲人的思念,大半转移至了此世的血亲身上,此刻看到自家父母兄弟所住之处,竟这般地寒酸破败怎不叫她心痛难挡!
顺手将怀中的闺女,交由一旁的麦冬接过,忙是扶着妻子随了老家人,往正屋进。
“儿啊!”还不等跨入两步,就听得正屋里叶家太太一声慈母唤声,哽咽着低呼出声,这旁两位的妇人也已是双双垂首试泪,再看对面满含热泪的老妇已是疾步迎上前来,一把将叶氏紧紧搂在胸前。
细细摸索着自家闺女的面颊,更是忍不住泣不成声道:“才得了你们的家信,娘就一直盼……盼着能早日……。”
见婆婆哭得伤心,倒是刚才悄悄落泪的妇人,低声告诉起来:“婆婆是日日盼着姑奶奶能早些到,这才听得外头有车马经过,便着了老管事快些与你应门去,不觉还真是姑奶奶一行到门前了。”
见那旁妻子也已是泪流满面,这旁卢临渊忙施礼,言道:“不知岳母日日盼的辛苦,小婿理应早日上路才是!”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叙家常
“哪里晚了,离你们书信送到,才不过半月而已。”就听得由外面院中一个略显苍老的男声响起,迈着方步稳稳立在众人面前,不用多问必是自己的岳丈叶大人。
得了这位到来,这旁母女抱头痛哭也算告一段落,简单说起了叶家眼下的处境,便急于催促着夫妻俩快些回京。自知信中不曾说起回乡养病一事,可老也的信中定是有所提及,为何岳父他……?
见那旁才坐定下来的小夫妻俩,叶家老爷不免轻摇了摇头:“想当年因顾及同窗之谊,只一念之间却是再无挽回之法。既然亲家能在转回户部复职之际,便连升三级必是得了万岁钦点,你却何苦退居乡间?何况如今你家兄长也是顺利入得翰林,更是如虎添翼才对。”
吃了口茶,又是语重心长地接了一句:“想你能入得户部任职本就不易,这般轻易弃了离京,卢亲家不曾拦阻一二也是不能够,只是往回不走仕途之道,你又打算如何?”
听得老爷问及有关政务之事,两房媳妇自是双双告退而出,若是思念女儿许久,只怕蒋氏也已独留了他翁婿二人正屋叙谈。再见这旁老爷不曾提议母女俩离去,便起身领了自家闺女往内室去,却不曾放下门内的棉布帘子。
原是初春时节,这里虽地处南方却也微感丝丝凉意。先前在正厅之中尚有一盆炭火幽幽燃着,屋内又得那一众坐定,倒也不觉特别冰冷,反倒是少了大半人气的内室,不禁让初入此间的叶氏微微一怔。
“娘亲稍坐。”不待那旁蒋氏及时反应,只见才步入内室的女儿是急匆匆返身而出,又不似往正厅方向。却是直接推门出了正屋。
此番一气呵成的形式做派,漫说是先一步入得内室的叶家太太了,就是才与女婿叙了两句的叶家老爷,也不禁是愕然万分:“出了何事,竟如此慌张?”
话音才落,就见内室之中也已疾步追了出来的蒋氏,不禁手扶门框一脸的茫然无措。不等这屋内三人明白过来,就听得门外又是一阵忙乱的脚步声起。片刻不到,只见叶渟涵亲自包着大绸缎包袱,身后还领着丫鬟一名。手中更是赫然端着添满了上好白炭。
才将正厅内的残炭换了去,忙又转身取了新盆往内室去,却被一旁的叶家太太提醒道:“留方才那盆在内室便可。莫浪费了才是。”
听着本也是官宦之家出身的母亲,如此一提,这旁的叶氏更是心酸难掩,索性挽过身边的母亲内室坐下,才凑近耳旁低声道:“切莫伤了身子才是要紧!再则。如今咱们二房虽不曾分府出来,却已不是往日那般不济了。”
待等小丫鬟细心替母女俩放下布帘,才细细将夫妻俩与人合股转手贸易一事,说与其知。非来时两人早有商定,若直截了当将山庄那桩道明实情,恐是惊了岳家二老。必定一股脑儿倒个干净!
说罢了这桩,又提户部侍郎尹大人所赠的桑园一处,更将卢府此时的情形添补其中。愈发使得蒋氏大为吃惊:“卢府竟然愿意与人合股做这般的生意?”
“母亲却是不知,这一片四合小院与普通的客栈大为不同,并非只为府中进项一桩。原本废弃已久的地界得以新生,单在其周遭的众多百姓而言,就是好事一件……。”
听着女儿的滔滔不绝。身旁这位不觉也被深深引入其中,不时点头附和两句。倒是一派意犹未尽之感。留了女儿一家用罢了午膳,便与自家老爷提及刚才这桩。
正如所料一般,亦是让这旁的叶老爷怔怔半响,才启口追问往下道:“卢亲家居然肯与人合股修起客栈来了?”几乎是惊呼而出,好在一旁蒋氏拦得快,才不曾惊动了院中之人。
不禁压了压心中惊愕,再度开口问道:“我家女儿、女婿与商家合股行贸易之事,又是怎么回事?”
当听完了妻子的转述,已无奈颔首道:“想昔日我叶家在京中虽比不得那些皇亲国戚,却也是不容小觑!只怪本官当年一念之差险些害了一家骨肉……哎!岂能半点悔意全无,只苦了你与儿孙……。”
却被一旁的太太蒋氏拦道:“如今女儿带这大好的消息,也是为时未晚。且不提,老爷还需被贬多少时日,就今春不再启用我家大儿便知,近两年已是再无可能了。”
说着顿住片刻,朝向府城那方苦笑道:“想必那位主官也是存了旁的心思,这般故意刁难也是情理之中。本就是不受众人待见,即便去到任上又怎能保得安然度过。倒不如,听咱们闺女一句劝,趁着当下无事可理,先寻个多添进项的法子,才是当务之急!”
本是世代官宦之家出身,又仗着祖上累积丰厚,自记事起便从未被金银一事所困。而今,经历了多年被贬岁月后,终让叶府众人尝尽了人情冷暖之苦,也是看清了昔日那些亲朋好友的真实面目。
“都说危难之中见真情,当初不曾落井下石已算不错,何况还曾暗中接济我家两回的卢亲家。只是他府上远不比我家殷实,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哪曾想,他卢府却出这么一位善于……。”
且料身旁的太太蒋氏,不免连连摇头接道:“哪里全是女婿一人之功,我家闺女也是功不可没!”说着,又将母女间的私房话,略略透露了些许与他。
听完蒋氏之言,这旁的叶家老爷已然颔首轻叹一句:“原说他卢府不及我家殷实,看来当年两度悄悄遣了人来接济与我,也已是倍感艰难的。也不知哪位尹侍郎如何看中卢家次子,不仅指点了为官之道还另有桑园相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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