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一场好戏的张婶子打个哈欠,对吴娘子道:“忘了,我还该回厨房给你熬粥去。下回,你要再勾引男人,可要记得先打听清楚了,这家里的老婆是做什么的,别又像这回一样,赔了夫人又折兵。”说完张婶子准备走,想着那脚步又一停:“哦,你还有三十两银子呢,也算卖了个好价钱。只是要卖,何不索性做了半开门,一晚也能有个三五钱。”
说完张婶子脚不点地走了,吴娘子被气的直喘气,屈三爷徘徊一下,走到吴娘子身边:“事情就是这样,以后,你也别来瞧孩子,孩子跟着我们,总比跟着我好。要有合适的,你再嫁一个也没什么。”说完屈三爷就走了,好在还不忘叫老王来服侍吴娘子。
屋内顿时冷冷清清,吴娘子心就跟浸在冰水里似的,又哭了起来,老王进来给她端了碗粥,见她在哭也不安慰,只把粥放在旁边:“快喝吧,等身子将养好了就快些离开。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冷言冷语吴娘子都不在意了,只是端起碗把那碗粥一口喝干就看着老王:“我还没死呢,我要瞧着,你们一个个都没好下场。”老王只哧地一笑,也不理她,拿了空碗转身就走。
吴娘子用被子盖着头,大哭起来。屈三爷在外听到,对屈三娘子道:“说起来,她也可怜。”可怜,屈三娘子横屈三爷一眼:“说的就跟你是那样良善人一样,你要真良善,也就不会有今日了。”
屈三爷被说的无话可说,只得躺了下来:“好在这会儿你也有儿子了,以后的事,也该依着我些。”屈三娘子好容易把孩子哄睡着,把孩子放到一边,用手推一下屈三爷:“别想你的好事,绿丫这丫头,生的着实好,我啊,要留着她的女儿身,好多卖几两银子,你要馋了,就去寻别人去。”
屈三爷伸手往屈三娘子身上摸索:“那我先寻你解解馋?”屈三娘子笑骂一句,伸手抱住屈三爷,屈三爷吃吃低笑两声,老王在门外听见,对吴娘子的房门那啐了一口,没有金刚钻,也敢来揽瓷器活,活该。
绿丫听说吴娘子好好的,心里算掉下老大一个疙瘩,见秀儿在那皱眉,用手拍拍她的肩:“你在想什么呢,不管怎么说,这命留下了就是好事。”
好事?秀儿叹一口气:“你啊,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呢,死了,就不会看见这些了。”绿丫困了,在被窝里躺好,打个哈欠:“可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还能见到很多别人见不到的事呢。”
秀儿想反驳几句,听到身边已经传来绿丫的鼾声,不由笑着摇一摇头,这孩子,真傻,可是如果没有这么傻的人陪着自己,这日子,只会更难熬。想完了秀儿又对着油灯呆呆出神,都是孩子,可是为什么对儿子就那么好,对女儿就不闻不问呢?虽然对屈三爷从没指望,但秀儿眼里还是有泪流出。
过了好一会儿秀儿才用袖子把眼泪狠狠擦掉,不去想了,想了也是白想,活着,最少还可以看见他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秀儿肯定地想,那些人,做了那么多坏事,都会不得好死的。
秀儿吹灭了灯,把头靠在绿丫肩上,沉沉睡去,梦中似乎瞧见屈三爷和屈三娘子不得好死,秀儿在梦里都笑出了声,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梦才能实现。
月子里吴娘子已经变成惊弓之鸟,只觉得在这家里多停一日就多一分危险,等一坐完月子吴娘子就收拾东西打算离开,离开前很想再瞧一眼自己的儿子,可是屈三娘子连门都不让她进,只丢出三十两银子让她快些离去。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吴娘子只得弯腰捡起那三十两银子就抱着自己的包袱离开,离开前在门口狠狠吐了两口吐沫,诅咒一番才走。老王把吴娘子的所为告诉屈三娘子,屈三娘子只冷笑一声:“这种乡下人的把戏,亏她也信。我啊,有了这个孩子,以后也就有了指望。”
老王在旁笑嘻嘻说话:“相公娘您说的是,这孩子生的多俊,一瞧就是做状元的料。”
作者有话要说:
☆、寻人
做状元?屈三娘子的唇轻蔑地一撇:“得了,别说状元,就是举人也是天上的文曲星,我啊,没那么大福,只要他以后顺顺当当长大,接了这门生意,给我娶个媳妇,生个好孙儿,我不用再去自己赚钱,也就成了。”
老王笑的越发谄媚:“还是相公娘您有见识,不像我,只听说过状元郎,顺嘴说出来了。相公娘,您为人这么好,以后啊,一定福气更好。”为人好?屈三娘子又哧了一声,孩子睡的有些不安稳,在那皱眉要哭,屈三娘子也就让老王把孩子抱出去给奶妈喂奶,自己在那品着茶。
这个世道,为人好那就是被当做脚下的泥踩,别人狠,自己要更狠,才能过好日子,以前在园子里的日子,再也不想了,想起来就是噩梦,接不到多的客人就被饿饭被打。屈三娘子唇边笑容越发轻蔑,想通了这些,谁还在意做善人,恶有恶报,岂不闻杀人放火金腰带,自己这辈子,能到这里,哪是做好事得来的。
“榛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又烫到手了?”正在灶上炸鱼的绿丫眼疾手快,见榛子去拔火的时候,一个火星跳到她手上,烫了个泡出来,忙拉过她,用瓢打了一瓢水,给她洗着。
那冰冷的水碰到了肌肤,榛子眼里又有泪:“绿丫姐姐,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想爹,也想娘,还恨。”绿丫瞧着榛子圆团团的小脸,伸手拍了拍她的脸:“你别哭了,前儿那个瞎子还说,你是有福气的人,磨难只是暂时的。”
有福气的人?榛子用手揉下眼睛:“他骗人,我爹娘还活着的时候,也给我算命,说我有大福气,可从来没说过,我会落难。”总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绿丫把榛子抱在怀里:“以后会好的,榛子,说不定明儿你舅舅就找上来,把你赎走。”
那个从没见过面的舅舅,一直都是榛子内心的依靠,此时听绿丫这样说,榛子眼里又有闪光,但很快就低头:“两年了,绿丫姐姐,我一直在算,我被卖进来已经两年了。”日子越久,越觉得当初父母双全有下人服侍的日子,不过是在做梦,只有在屈家被人使唤,呼来喝去的日子,才是现实。
绿丫不知道怎么安慰榛子,毕竟榛子和她们不一样,她们都是穷人家孩子,而榛子,是享过福的,只是拍拍榛子的肩。
“吆,绿丫,你又在这哄大小姐了?都两年了,还在这痴心妄想,想着原来的好日子呢,真是做梦。”一个灶上的端了筲箕进来,瞧见绿丫在那哄着榛子,冷嘲热讽起来。
绿丫也不理她,接过筲箕就把那些炸好的鱼捞起来:“你要闲的没事,学学怎么做鱼才是要紧,这都进来四五年了,还学的不够好。”
那灶上的也不在意,只是抱着手瞧向榛子:“我学的再差,也比大小姐强啊。大小姐可是到现在都还在学怎么烧火,连个面果子都不会炸呢。要不是绿丫你在头里拦着,早被挨了多少顿打了。不过绿丫,你这么护着她,是不是巴望做她的贴身丫鬟啊?我听说,大户人家的贴身丫鬟,也是吃好穿好,什么事都不做呢。”
绿丫已经把鱼全捞到筲箕上,把那满满的筲箕塞到灶上的怀里:“快些端出去晒吧,这都什么时辰了,没晒好,明儿就不能用。”灶上的还想再排揎几句榛子,见榛子又默默地蹲到灶前面烧火,也就接了筲箕,扭着腰出去。
绿丫把锅里的油打到盆里,见榛子脸上不好使,劝她道:“这家里,糊涂人多,不晓得心疼人,只知道用话排揎,其实细想一想,有什么意思呢?”
榛子起身帮绿丫洗着锅灶:“绿丫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不会变坏的。”绿丫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你这孩子,真是个孩子。”
榛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绿丫姐姐,连你都这么好,我又怎么会变坏呢?”绿丫没有说话,继续忙碌起来,新来的做粗活的挑着水进来,绿丫忍不住想起张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听说得了别人资助的银子,重新寻了房子,在卖豆浆油条,还留了新的地址,可是自己,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到哪去。
想着绿丫悄悄地把眼角的泪擦掉,和榛子继续忙碌起来。
春过了又是夏,夏过了又是秋,在屈家这个院子里面,人总是来了又去,绿丫听到又有人来相看,那心绪已经不像平常平静了,也不知道自己会被什么样的人家买走。
秀儿除了安慰绿丫几句,说一定要求屈三爷给绿丫找个好主家之外,也没有别的法子。毕竟,秀儿连自身都难保。
而在墙外的京城,永远都是那样繁华,来去的人更多,秋风起了,这早上的豆浆卖的也更多些。兰花在这边卖豆浆油条也有大半年了,和周围的人也熟了,别人问起,张谆都说兰花是自己守寡的姐姐,绝不提以前的半个字。
兰花劝了几次,见张谆不肯改口,索性也就做个小寡妇打扮,虽然没有正经嫁人,可也跟过几个男人,唯独张谆的叔叔兰花从不曾忘,为张谆的叔叔守寡,兰花心里也是乐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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