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丫心里不由一酸,拍一下榛子的肩,什么都没说只是点头,榛子抬头笑一笑,虽然希望渺茫,可总有个念想也好。张婶子已经走进来,榛子瞧见,急忙走开去做别的事。张婶子往厨房里扫了一眼,也没说什么,只让众人依旧忙碌。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兰花和张谆要离去的时候就到了,此时已是秋风初起时候,原本绿丫和秀儿说好了要送送兰花的,可以大早屈三娘子就说桂花开了,想喝桂花酿,打发她们早早就去摘桂花。
等摘好桂花回来,已过了午,兰花和张谆的屋子已经空无一人。绿丫瞧着这空屋子,忍不住滴泪下来,秀儿气喘吁吁地往桂花里吐吐沫:“呸,她还配喝什么桂花酿,我定要做出酸的给她喝。”
绿丫忙把沾了吐沫的桂花捡出来:“罢了,真要做出酸的,挨打的也是你。”秀儿满不在乎:“我才不怕呢,打就打吧,在这家里,挨打不是一个常事?”
绿丫搂下秀儿的肩以示安慰,看着空屋子秀儿轻声道:“绿丫,以后这里,就只剩你我了。”绿丫没有说话,任由风吹进来,卷起她们的裙子,一种愁绪在心头蔓延,越来越浓。
“我说,真以为你是千金万金的小姐了,这摘了桂花也不说把桂花晒晒,好等着做桂花酿,这会儿倒跑到别人屋子里在这长吁短叹。你真以为相公娘这些日子待你好,你就开起染坊来了。”这种愁绪被老王的絮絮叨叨打断,秀儿转头,瞧也不瞧她:“少来这套,你又是哪个门上的,你叫她来打我啊。”
老王气的脸上涨红,但又不敢真的去打秀儿,只得把她们手上的桂花抢了过来:“呸,不识抬举的东西,等吴娘子肚子里的小爷一生下来,你啊,就去越香楼吧。”
秀儿啐了她的背影一口:“要去也是你去。”绿丫拉一下秀儿的袖子,担心地问:“秀儿,我总听她们这样说,会不会?”
秀儿摇头:“我就算一头碰死,也不会去越香楼。绿丫,你放心,她这会儿还要装下贤惠,不过是吓唬我罢了。等以后,我再大些,她也没法摆布我了。”秀儿这样说,绿丫又怎能放心,毕竟那对夫妻的毫无廉耻,已经没有底线。
秀儿看着绿丫,知道她还在为自己担心,拍拍她的胳膊:“也不知道这会儿,兰花姐和谆哥哥现在在哪里?”绿丫的思绪被勾起,自己也想知道,可是不知道他们在何方。
张谆和兰花出了屈家,瞧着外面的天色,张谆觉得心情也格外好些。兰花背着包袱,见张谆面上笑容就说:“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先去小店住两晚,替他们洗洗被子衣服抵房钱,然后去寻房子。谆哥儿,我们这银子不多,可要省着些花。”
张谆这两年是没有工钱的,兰花虽然有工钱,可屈三娘子给的不多,兰花背地里又和屈三爷撒娇撒痴,讨了些衣料首饰,这回出门时又屈三爷又送了十两银子,现在算下来身上里外加起来,也就十五两银子,就是他们今后安身立命的本钱。
张谆听到兰花这话,不免心里又有一些惭愧:“兰花姐,若不是我拖累你,你也不会这样。”兰花笑了:“少说傻话,什么我拖累你,当日爷把我从屈家带走,待我那么好,我现在这样对你,补不回万一。”说着话,两人已经来到小旅店,既已说好,掌柜的也就流水开了一间屋子,让他们把东西都放进去。
兰花去洗被子,张谆胡乱吃了点东西,就上街上去打听想再做些什么,如果能把当日叔父的那两个相知寻到,求的一二助力也好,若不能,就去寻副货郎挑子,挑了担子在这街上卖东西。
张谆去寻了一番,并没叔父那两个相知的消息,心里早有打算,也没多少失望,等回到小店,掌柜的见了张谆就道:“你回来的正好,我店后有一家要租房子,也不贵,一个月五钱银子,还带了几样粗家伙,只是房子旧些小些。你也曾经过富贵的,不晓得愿不愿意住?”
这时候还讲什么经过富贵的话?张谆立即去后边瞧了房子,虽然旧些小些,可好歹也是两间屋带个院子,只是吃水不大方便,要到旁边人家去挑,这也不算什么难事,张谆和兰花立即就定下这屋子。
付了租钱押钱,收拾收拾也就搬到这屋,一安顿下来,张谆也就去寻副货郎担子,每日挑着走街串巷,忙着生理。兰花就去收些脏衣服回来洗,日子过的平静。
“哎,绿丫,你快来瞧,这是谁写的。”秀儿满面欢喜地来寻绿丫,绿丫心里奇怪,一接过那张纸不由啊了一声,这笔迹很熟悉,就是张谆的。秀儿得意洋洋地说:“亏得我今儿正好到门口,要不那几个人还不肯往里面送呢。他们啊,活该在这家里一起烂掉。”
绿丫任由秀儿在那说着,已经打开信看起来,虽然只寥寥几行,可是绿丫的脸上已经露出笑容:“谆哥哥说,他和兰花姐已经安顿下来,现在在做货郎生意,还说了他住的地址,让我们有机会去寻他。”
说完绿丫就叹气,怎么可能出门呢,秀儿虽然已经知道张谆他们安顿下来,可还是喜欢听绿丫这样说,听到绿丫的叹气就拍拍她的肩:“没事了,等到以后,我们会有机会的。”
绿丫嗯了一声,榛子悄悄走过来:“秀儿姐,谆哥哥捎信回来了,也不晓得他有没有找到我舅舅。”这个舅舅,只怕是虚无缥缈的,秀儿和绿丫对看了一眼,把这话咽下请下去,只是拍拍榛子的肩,榛子又何尝不晓得,可是有希望,总好过没有希望。
转眼就是年下,吴娘子怀胎已经八个来月,屈三爷早早就去请稳婆来诊,稳婆说,十有八|九是个男胎,这让屈三爷十分欢喜,把吴娘子当做一颗宝珠样相待,这样相待未免又惹了屈三娘子的不快,只是此时屈三爷急儿子要紧,屈三娘子要退后一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分开了,要分开写,顿时觉得好累。。。
☆、赐银
吴娘子越发得了意,往厨房里面要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什么云南的火腿,浙江的笋干,辽东的海参,福建的蜜桔。只要她想得到的,不管世上有没有的,一回话稍微慢了些,她就摸着肚子在那和屈三爷默默垂泪,说不是自己想吃,是肚里的孩子想吃。
屈三爷瞧着她肚里儿子份上,也只有尽力去寻。这不免又引动了张婶子的醋意,原本张婶子是乐得见吴娘子和屈三娘子两个斗法,横竖自己在旁边瞧热闹就是,谁知吴娘子现在又在厨房里面罗涅,这让张婶子怎么会高兴?
这日绿丫得了张婶子的指示,拿了肉在那炸酥肉,等到黄澄澄香喷喷的酥肉出锅,已经天黑,绿丫把酥肉收拾进柜子里,又收拾下厨房,也就往小院走,刚走出不远就听到旁边有人说话,绿丫原不在意的,可细听两句就觉得奇怪,怎的这声音听起来像张婶子和屈三娘子?
她们两个,平日里见了面,彼此都是冷嘲热讽,今儿怎地会在那亲亲热热说话?绿丫也不想细究,打算快步走过去,谁知屈三娘子正好说完,从那拐角处走出来,瞧见绿丫不由收了面上的笑,冷冷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听了些什么去?”
绿丫被这一问弄晕了,毕竟她只听得几句吴娘子如何如何的话,并没听到别的。张婶子也转出来,瞧见绿丫就拍拍屈三娘子的肩:“你啊,怎地胆子变那么小,瞧她这样子,也没听了什么,就算听了什么,又怕什么,难道她还能去告诉那姓吴的?”
屈三娘子可没张婶子那么不在意,鼻子里面哼一声就道:“姐姐怎么也忘了,这斩草不除根,可不是什么好事,当年要不是我错了眼,又怎会让秀儿生下来,到现在,就跟刺儿似的,扎的人疼。”
绿丫就算再笨,也晓得张婶子和屈三娘子合伙要对吴娘子不利,吓得急忙跪到地上:“相公娘,我并没听到什么,再说了,我也晓得,在这家里,谁才是当家理事的。”
屈三娘子不由咦了一声,走上前抬起绿丫的下巴细瞧了瞧:“你也不笨啊,那你可得记好了,讨好了爷,可不是什么好事。”绿丫忍不住又是一阵战栗,张婶子上前把屈三娘子的手打掉:“好了,你也别吓这孩子了,她啊,一提这事就害怕,说起来,这么水灵灵的姑娘,要被糟蹋了,也是伤阴德的。”
屈三娘子斜眼瞧着张婶子:“唉哟,我可不知道姐姐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积德了,连伤阴德这样的话都说出来,要晓得,这家里,水灵灵的姑娘可真不少。我当初不也是水灵灵的大姑娘,被卖到那样地方,难道他们就不伤阴德?”
屈三娘子的过往绿丫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在妓院做了几年生意,后来上了二十,孤老来的渐渐少了,这才搭上屈三爷,两人一合计,屈三娘子索性拿钱赎买了自身,搬来和屈三爷住,又拿出银子开酒楼,顺便做这灶上生理。
此时一听屈三娘子这话,绿丫忍不住想,当初的屈三娘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张婶子已经往地上啐了一口:“呸,你也知道你自己命苦,那你现在还来折磨这些小姑娘,要我说,互相担待着也就过了,何必非要瞧着她们比你更苦,你才觉得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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