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她的痛楚会牵动他。
“林姑娘,不是公子……”灵枢忍不住开口。
慕容无尘一抬手止住灵枢:“我不要任何人死,可是,是他闯入在先。这九转迷室是这里最后一道屏障,我不能为保他一个人,而将雪墓暴露在世人面前。”
“我知道了。”黛玉平复了一下心情,嘴角缓缓起了一个苦涩的笑:“可是,我是为了灏之才到这里来的。”
慕容无尘眸中震动了一下,就在这时,黛玉忽然一转身,毫不犹豫的转动了身后一盏油灯底下的机关。
她依稀记得,这个雪墓中所有的机关的开启都隐在灯下,所以,她想要一试。
谁知道,这盏灯下的机关是开启迷室门的,门开时,巨大的旋风便将她卷了进去。
灵枢大吃一惊:“不要,林姑娘,会死的。”
“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这是石门合拢的瞬间,她留下的最后八个字,那声音竟然是那般的平静。
慕容无尘倏然站了起来,望着那已然合拢的门。
那种复杂的情绪慢慢的蔓延到每一滴的血液,他微微阖眸,然后将目光转向身侧的那盏灯。
墓道蜿蜒狭窄,隐着无数的机关,一道比一道艰难,一有不慎,便是死局。
水溶全凭过人的头脑,才险险的度过了五道机关,身上已经留下多处外伤,而这迷宫极大,中间曲曲折折,纵然缜密如水溶,也有些摸不着头绪。
布置下这样一个地方,要费多少心思,也怪不得这雪墓的主人能隐藏这么多年,这整个迷宫就像是一个诡异莫测的棋局……等等,棋局?
自从登上这天山峰顶,他的心全被对玉儿的思念和担忧占满了,焦虑令他忽略了一些最本质的东西。水溶阖上眼眸,在脑海中不停的勾勒出刚才走过的路、度过的机关。
嘴角缓缓扬起。然后他开始凭借推断寻找路径,可是当他刚刚迈出,如果整个迷宫是一个棋盘,那下一道机关……
正在这时,忽然隐隐听到一个声音。
声音极远,渺渺的听不真切,可是心头却猛然一震,玉儿!
“玉儿,是你吗,玉儿……”
声音回荡在墓道之中,一开口,深寒的气息便直灌入肺腑之中。
进入墓穴之前,祁寒叮嘱过他,无论如何,不能开口,否则寒逆入体,他现在内力又极弱,根本无力抵御。
水溶按捺不下焦灼,能凭借感觉,去寻找方向。
也许是心有灵犀,也许是冥冥之中的默契,他惊喜的发觉,呼唤的声音越来越近,确定无疑,是她,是她。
是他的玉儿。
那喜悦越来越近,几乎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听声音应该就在前面。
就在这时,轰然震耳的声音响起,石壁两侧忽然有无数长数尺的尖锐钢钉相对而出,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钉死在中间,向后便可脱身,可是,他不愿。
他的玉儿,就在前面等着他。
水溶敏捷的飞身而起,一面用剑锋砍断钢钉,几乎是险险的从夹缝中掠了出去。
尖锐的钢钉仍然在他的身上留下一点点血口,他前脚刚刚离开,那些钢钉便咔的一声聚拢。
这里略宽阔些,四面都有通路,通向更深的墓室,点着两盏微茫的灯。
他微微舒了口气,来不及去想更多,目光急切的去寻找黛玉的身影,可是这里却是空空如也。
难道错了吗。
水溶的眸中,一时有些茫然,抬高了声音道:“玉儿,玉儿……”
每一声出口,都有寒气逼入身体。
可是,玉儿在哪里。
最后一声,倾尽全力,声音震荡着石壁,洪亮中透着急切的渴望,然后是长久的沉寂。
“灏之……”
一个声音响起在身后,水溶猛烈的一震,旋即飞快的转身。
一丈以外的地方,通向另一个方向的墓道,昏暗的光线里立着一个人。
依旧是那么袅娜娉婷,依旧是那么清丽绝美。
水溶恍惚了一下,手中的剑猝然落地,发出一声脆响,嘴唇颤了颤:“玉儿。”
“灏之……”
一眼万年,恍若隔世,在彼此的目光里,深深的陷落,竟都忘了向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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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字数有点少,再写过不了审核了,先欠着,明天补足给大家。
天接云涛连晓雾 第五十九章
半年,两百个日夜,相思煎熬,两地苦度,令那十几步的距离,无边的延展,以至于此刻相见,相顾间,竟是无语凝噎。
水溶缓缓的挪动了一下步子,很慢,很轻,那么的小心翼翼,仿佛是怕惊碎了眼前的水月镜花,让一切成了支离的梦境。
两步之后,他突然开始加快了步子,恨不能一步,便将她拥入怀中。
可是,就在这时,轰的一声闷响,机关再度被触发,白色的细碎冰粒不知道从哪里飞出,灌进了墓室,以不及反应的速度陷住了水溶的双足,在他们之间筑起了流沙墙,遮住了彼此的视线,虽是咫尺,却看不到彼此。
逆卷的风,将冰粒扬起打在脸上,每一下都会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
“灏之……”不安焦急的声音穿过倒灌的冰粒而来。
“玉儿,别怕。”水溶一咬牙,拔出腰间的软剑,那软剑凌厉的劈开沙墙,雪沙陷住双足,且在飞快的漫过膝盖,可他仍然坚定的向前,一步两步,任凭冰粒雪沙肆虐。
无论是什么样的危险,都不能阻止他到她身边去,那她呢?
穿过重重的冰粒雪沙,他的手,和她的手,终于紧紧的握在一起,两个人都是陷在沙海中,有越来越多的雪砾,冰冷,漫过膝盖,腰间,似要将这二人淹没。
可是,这又如何,终归可以将她娇软纤弱的身体拥在怀中,几番欲绝痛彻终于可以在这一刻纾解,所有的痛苦煎熬也在这一刻消弭。
那熟悉的怀抱,坚实有力的手臂,是他,也只有他才能让她如此贪恋。
原来,这个冰雪的世界是这么的冷,她是这么渴望他给的温暖。想着,盼着,无时无刻不萦绕心头的,都是这样的一个时刻。
有多少相思欲诉还休,这样的时候,本不需要言语,都在这个拥抱中淋漓,有多少思念,便有多少痛楚,有多少痛楚,便会用多么紧密的契合去熨帖,泪水无声的溢出眼眶,滴落在她乌黑的发丝上,而他的胸膛亲吻着她的侧脸,她的泪水一层一层的洇湿他的外衣。
纵然知道,死亡就在眼前,亦不想,不悔。
就在这时,一声更加剧烈的响声传来,伴随而来的是地动山摇。
“玉儿,怕么。”水溶将手臂用力抱紧她,护紧了她。
“不怕。”黛玉的声音哽咽中带了一点释然的笑意,怎么会怕呢,有你在。
可是,就在这一刻,巨响停止,地动山摇也停止了,而那冰粒雪沙也在这一刻停止了,脚下的沙海,也在缓缓的退去,最后只剩下了脚下薄薄的一层。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最初那种一如万年古原般的岑寂。
“玉儿。”水溶轻轻的捧起她的面容,低哑的声音带着强自压抑的痛:“我的傻玉儿……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更傻。”黛玉已经是泪眼迷蒙:“你为什么要来,我会回去的,你在燕都等我就好,这里这么冷,你的寒毒……”
小手轻轻的抚上他身上斑驳的血迹,那每一道伤口,都如同在撕裂她的心。
“我等不了了,一刻也等不了。”水溶深深的望着她,目光抵死纠缠在一起:“若是没有玉儿,便是活着,与死何异?”
泪水奔泻而下,小小的身体在他的怀中轻轻的战栗,黛玉抽噎着道:“可是,灏之,我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好,无论怎样,我都愿意……”
心很疼,苦涩之外,却有着淳美的回甘,水溶将唇轻轻的落在她的额上,然后轻轻的吻去她的泪水,最后去触碰她的唇。
而此时,一道石壁轰然而开,一道刺目的光线掠入,黛玉忙抬起头,试图离开他的怀抱,奈何身体被他锁的紧紧的,根本动不了,或者是她的心底也不舍得离开,也就任他。
水溶一手用紧了黛玉,然后缓缓的转过脸来,这一刻,他的脸上只剩了冷峻。
不管是什么理由,不管黛玉是否愿意,囚禁了他心爱的妻子,都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
这个人,他不打算放过。
光线的尽头,占据视线的是一个白衣的身影。
白衣,质朴无华,没有绣工,没有纹理,极安静的垂着。
水溶眸中掠过一丝寒意,缓缓的抬头,将目光与那人相遇。
绝美的一张面容,凤眸华美,菱唇饱满,面若凝雪,那男子当真是出尘脱俗,风华无极,有着冰雪般的神韵。
手臂不觉紧了紧,迫玉儿在这冰棺墓道中的,便是此人?
为何,心头有那么一点酸楚和不安,在无声无息的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