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容歆绿依旧每日去景府,只是再没有留宿过。
景亦文的身子一天天的好起来,待处罚期满,他便又回到翰林院当值。
景安也替他寻得一名身高体健的武术教习,景亦文从扎马步开始,真的一板一眼地跟着教习开始习武。
这日傍晚,容歆绿去给一位行走不便的病人送药,在回来的路上,她经过平安大街,正巧看见景亦文并杜思危,许崇二人,他们身着便服,正要往景泰楼里去。
难怪他让自己今日不要去景府了呢,看样子是散值后,与杜公子他们相约着一起吃饭。
他们三人年岁相当,又是一样的挺拔俊秀,气质风流,站在一起,格外引人注目。
却不想,这三位翩翩佳公子,被人在半道拦了下来。
阻拦他们的是一位姑娘,身披着石榴红的斗篷,脖颈处围了一圈的白色绒毛,更衬得她的小脸艳若桃李,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要入宫的霍容。
不知霍容拦着他们是为何事?她此时,不是应该在家学习宫中规矩吗?
容歆绿疑惑地看了霍容一眼,见她先是跟景亦文说了几句,而后又在与杜思危说话。
对于景亦文,容歆绿是全心的信任,即便现在看见霍容来找他,她也未放在心上,直接把目光转向三人中最为瞩目的景亦文。他披着一件玄色滚银线祥云边斗篷,如此远远望去,好像身量挺拔健壮了几分。
景亦文站在他们二人的旁边,双手背在身后,神色淡淡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可是背在身后的食指与拇指,在不停地绕着圈,容歆绿知道,他已经不耐烦了。
许是察觉到有人一直在看自己,景亦文转头,朝这边看过来,待他见到人群中的容歆绿时,眼睛一亮,对身边的两人说了几句,便转身朝她走过来。
“你怎么在这?”他的话语里,满是见到她的喜悦。
容歆绿眼睛眨了眨,没有直接回答他,反问:“怕我看见?”说着,下巴还朝霍容的方向抬了抬,意有所指。
“自然不是,我本与他们二人约好吃饭,也不知怎地,会在这里碰见她。”景亦文看起来很镇定,可是他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容歆绿,片刻不眨,那样子,好像生怕她会因此而生气。
容歆绿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眉眼又慢慢地弯了起来,她轻笑出声道:“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喂……”见她笑了,景亦文才知道她刚才是逗自己的,他左右看了看,见平安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什么也不能做,只得稍稍贴近她一些,恨恨道:“待只有我们两人时,我定要讨回来!”
说完,不待容歆绿反应,他又道:“今夜我去医馆找你,你别把门栓死了。”
“找我做什么?”
“带你去个地方,到时你便知道了!”景亦文见霍容不知何时已经走了,杜思危与许崇冲他招手,便对容歆绿说:“我走了,记得啊!”
景亦文说夜间要来找她,容歆绿这一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要不要给他留门呢?容歆绿沐浴过后,坐在床上,思前想后一番,还是爬起来,将门栓微微搭住,好让景亦文从外面一推便开。
容歆绿等着等着,有些困了,她吹熄了蜡烛,躺进被窝里。
月亮的清辉,穿过厢房的窗户,照了进来,给床上微微隆起的小鼓包披上一层银色的柔光。
月亮这样亮,明日定是个好天气。容歆绿想着,慢慢进入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她感觉自己被人连人带被子的抱进怀中,她瞬间清醒了。
“你怎地这么早便睡了?睡着了也不闩门!”身后传来景亦文低声的责备,“若是坏人进来了,多危险!”
知道是他,她便安心了,有些懒懒道:“门若是栓住了,你如何进来?”
“好,是我的不对,看来下次还是别这样了,太危险。”说着,他又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咬着她的耳朵说:“我给你带了景泰楼的桂花莲藕,想吃吗?”
容歆绿摇摇头,“都这么晚了,不想吃太甜腻的。”
“哦,”景亦文语气有些微微失落,而后又故作神秘道:“那别睡了,起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么晚了去哪?”
“去了你便知道了!”
景亦文待容歆绿穿好衣服,便领着她出了后院。两人走到街角时,看见景安牵着一匹高头大马,等着那里。
景安见到两人,便牵着马迎了上来,语带哭腔道:“少爷,您真不要小的跟去吗?”
景亦文接过缰绳,“不用,你回去吧!”
“那您可千万注意安全啊?”转而又对容歆绿叮嘱道:“容姑娘,我们少爷,便交给你了!”
“好了,”景亦文敲了敲他的脑袋,“本少爷又不是三岁小孩!快走吧!”
说完,便不再理会景安,一手牵马,一手牵着容歆绿,慢慢融入到无边的夜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更新照三餐来^_^
第44章
容歆绿见他带着自己已经走过平安大街,现在正朝着城门的方向去,忍不住又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怕什么?”景亦文看着她笑道:“还怕我把你卖了不成?很快你便知道了!”
容歆绿跟着景亦文,听着马蹄咔哒咔哒,一下一下敲打着地面的声音,心中总是觉得惴惴的。
“我们这样,会不会被巡夜的官兵抓?”这都已经到了宵禁的时辰了。
“呵呵……”景亦文见她左顾右盼的紧张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你忘记了吗?今日是十五。”
“哦?”容歆绿抬头看看挂在天上,宛若银盘的月亮,仔细想了想,方才明白他说的十五是指什么,这才放下心来,“那我们是要出城吗?”
“嗯。”
京城有个习俗,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一直延续到如今。便是冬至过后的首个十五,大家便会去城郊灵泉山上的灵泉寺,抢十五的头柱香,据说烧了头柱香,便能心想事成!
因此每年的这个时候,即便到了宵禁的时辰,如果有人想要半夜出城,守城官兵盘查一番,便会放行。但出去之后便不能再进来了,只有等早晨城门大开时,才能再次入城。
说话间,城门已经遥遥在望。
待他们走到城门时,杜思危,许崇都已经等在那里,意外的是,霍容竟然也在。
看见霍容,景亦文不禁皱起眉头,他略微思索后,拉着杜思危走到一旁,小声问:“霍家姑娘怎么在这里?”
杜思危被他急急拉到一旁,还以为有什么事呢,见他问的这个,不禁笑了。他眼睛瞟了瞟容歆绿,调侃道:“怎么?就准你携美前来,还不兴让我带个表妹?”
“这能一样吗?”景亦文拿马鞭轻轻敲了敲他,警告道:“皇帝的妃子,你也敢惹!”
景亦文想了想又道:“杜兄,本来这是你的家务事,小弟我不该插手,但有一事,我要说与你听。”他走近几步,谨慎道:“霍督军近日动作频频,现下他不在京城之中,已然让皇上大为警惕,如果霍姑娘也要出城……”
后面的,景亦文便没有说下去,但杜思危也能明白。
他捏着手中的马鞭,转了几圈,“我那姨父,一向是有野心的,可是阿容她是无辜的。她得知我们今日要去灵泉山,便央求我带着她,说学规矩学的厌烦了,想去散散心,又可怜兮兮地与我说,从未见过日出,你说,我怎么能不答应。”
说完,杜思危拍拍景亦文的肩,说:“我自有分寸,多谢老弟了!过去吧,他们在等我们呢。”
杜思危都如此说了,景亦文也不好再说什么,轻轻摇了摇头,便同他一起走过去。
守卫自是认得杜公子许公子,便是这新科探花郎,他也见过两眼,现下见他们带着两位姑娘出城,知道这些文人雅士追求的是浪漫风雅,便笑得颇为暧昧:“几位爷也是去抢那灵泉山上的头柱香吗?”
“举头三尺有神明,平日里便要常怀敬畏之心,光光靠那头柱香,又有何用。”许崇不以为然地道:“不过灵泉山缥缈亭的风景一枝独秀,我们是去赏景看日出的。”
守卫边给他们打开城门,还不忘拍马道:“几位爷真不愧是读书人,赏景看日出,光是听着便觉得好风雅!”
“赏了!”景亦文随手扔了一锭银子给守门士兵:“拿去跟兄弟们烫壶酒,这么冷的天,辛苦了!”
“哟,”士兵看见那么大块货真价实的银锭子,立刻乐的见牙不见眼的,忙不迭地道:“多谢景爷打赏,多谢景爷打赏……”
景亦文对那士兵点点头,牵着马匹朝外走,无意中抬眸,看见霍容就在他的斜前方不远处。
她低着头,静静地亦步亦趋跟在杜思危的身边。
她不是如此安静的姑娘。景亦文觉得她今夜有些奇怪,连眼睛都没有瞟向自己,这与她以往的风格大相径庭,景亦文不禁多看了她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