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兰抿唇不答。海辰又笑道:“逸寒也走了,战场上的事过几日再说。时候尚早,我先带你去转转,算作赔礼吧。”“我在山里转了十几年,哪用得着你带着我转?”亦兰不肯,脚下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长草。海辰道:“我知道,山里就像你的家,我哪会带着你去你家转?我是想带你去城里走走,你来了这么多天,怕是没仔细看过雁京城罢。”
亦兰的确没有好好看过雁京城,她知道雁京很大,比狼山脚下的市集大得多;她还知道雁京人多,街人头攒动,热闹异常,至于别的,她就像一个久盲而突然复明的人,全由海辰带着她大开眼界,一一领略。在带着亦兰看过皮影戏后,海辰又带着她沿街搜罗新奇玩意儿,逛到又累又饿时,他适时地带她走入一家茶楼,边吃小点边听人说书。亦兰从没听过这个,一下就入了迷,唇角不再像刚下山时那样紧紧抿起,而是微微上扬,显出一个小小的梨涡。
海辰见她高兴,心里也似放下一段心事,边为她讲解书中人物便催促她动筷。亦兰低头看着碗碟装的精致小点,品评道:“这里别的都好,就是这碗啊碟啊什么的太小,装不了什么东西,不够人吃。”海辰一笑才要说话,身后传来“噗嗤”一声,一年轻男子笑嘻嘻地拉开椅子坐在他的下首,“海辰兄,这姑娘真有趣,是从哪儿来的?”
亦兰抬眸看向这人,“你又是谁,从哪儿来的?”年青人笑得更欢。海辰向亦兰道:“他姓展,你叫他展青好了,他是我的伴读。“亦兰对“伴读”这词显然陌生。展青因与海辰自幼相识,这时便熟络解释道:“伴读就是陪他念书,他念不好,我挨打;他逃学,我受罚的这种。”
亦兰瞪圆了眼,“那你不是很可怜?”展青乐不可支,“不错。你看我瘦成这样,就知道我的日子不好过,都是给他害的。”海辰爽朗笑道:“你可别欺亦兰不知情,你这样瘦法是因为家里有头河东狮,可不是我来害你。”亦兰更是不懂,“河东狮是什么?你家里养了头狮子么?”展青大笑。海辰正想为她解释,瞥眼看到一道倩影,顿时兴致全失,“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
第47章 谁折磨谁
展青道,“我又不知你在这儿,这一向娘仍怕不安稳,所以每逢她出来都要我陪着。”他说着话,那道倩影已来到了他们桌边,一见海辰也在这儿,倩影的嗓音也正如她此时脸色,含情脉脉,“三殿下,原来你也在这儿,英儿这厢有礼了。”
海辰向她淡淡一笑,“展姑娘,许久不见。请坐。”展英听说让她坐,眸中神采立时又多添了几分。她微颔玉首,整理裙裾就要坐下时,冷不丁皱一皱眉向着亦兰道:“你这丫头好不知礼,怎能坐在这儿与我们同桌共食?快起来。”
亦兰先前看她行动如柳,温和似水,心里不自禁地存下一份好感,哪知才一开口,就一副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模样,令刚才的好感荡然无存,“大家都是吃饭,为什么我不能在这儿吃?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坐到边上去。”
“你说什么?”展英是大周丞相展延鹏的幺女,自小娇宠异常,哪里听见过这样的话语?她刚要发作,转念想到海辰正看着,为了以后大计,此时只得隐忍。“真是个糊涂丫头,我教你是为你好,难不成以后看着你挨打?”
“挨打?谁敢打我,我就打他!”亦兰的嗓门又大了起来。
展英嫌弃地皱起眉头,转向海辰道:“三殿下,这宫里收的人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怎么连这样的蛮丫头也能跟着伺候你?”
海辰淡漠道:“展姑娘错认了吧,亦兰可不是我的婢女,她是九驸马的妹妹。”
展青扬眉,“听说萧家有四位公子,没听说有个小妹啊?”
“亦兰是萧令公与萧夫人的义女。”
展青“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展英冷冷瞥了亦兰一眼,跟着道了声,“怪不得。”
亦兰听着她这声拖长了音的“怪不得”,十分的不顺耳,“怪不得什么?”“怪不得是个义女。”展英翘起兰花指,端起茶盏小小抿了一口。亦兰看着更恼。展青打圆场道:“亦兰姑娘虽是萧家的义女,但是眉宇间英气逼人,我刚才就在猜测你是不是从漠北过来的呢。”海辰叫上伙计又添了几样菜,一时又向展青道:“我头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她同逸寒一样像头豹子,与众不同。”
展英听心上人与哥哥一齐夸赞亦兰,不快道:“萧家不是养狼的么,什么时候养出豹子来了?”她这话出口就觉不对,果然海辰微愠道:“都知展家世代书香,什么时候养出这么个无礼的人来?”展英脸色大变,起身就要走。展青拦下她道:“英儿,你这样一走,岂不是更为无礼?坐下!”展青语气凌厉,说话时又不断以眼色示意。展英咬着唇,低头重又坐下。就听展青斟了茶,又道:“海辰兄,亦兰姑娘,家妹失礼之处,莫怪莫怪。”
亦兰虽然性子燥,但素性大度,听见展青的话后便不再多说什么。海辰对着展英摇了摇头,责备之语都吞回了腹中。展青睨一眼自己的妹妹,展英抿一抿唇角,不情不愿地端起茶盏,“英儿说错话,以茶代酒敬三殿下一杯,敬……敬亦兰姑娘一杯。”海辰微抿一口。亦兰也跟着喝了半盅。
展青打哈哈岔开道:“我要说件事,你们就都该敬我了。”
海辰挑眉,“有什么好事?说来听听。”
“我家那头河东狮有了,到明年开春,我就要当爹了。”
“这样的大事?恭喜恭喜!”海辰朗然一笑,举起茶杯。
展青摆手道:“这么件大事,得叫坛酒来连饮三杯才好。伙计,来……”
他咋呼着要了坛女儿红,几杯下肚,之前展英所引起的不快便悄然散去。海辰与亦兰的脸上重又挂上了笑容,展英也和顺了眉眼,向海辰频频敬酒。展青趁着酒兴,微微笑道:“爹和娘知道了都很高兴,还说……说……”他打了个酒嗝,续道,“要是能在年内为英儿定下婚事,那就是双喜临门了。”
海辰听说婚事,立即转向亦兰问起雪狼的来历,直至酒足饭饱,与展家兄妹在门口道别后,他才停下了话匣,重又安静下来。这时已是月挂中天,街上行人都已稀落起来。亦兰东瞅瞅、西看看,一时又问道:“明天我还能来么?”
海辰从沉思中惊醒,“能啊,你要是想来,随时都能来。”
“可是我身上没钱。”亦兰面露难色。
海辰霍地一笑,“你把我带着就行了。”
亦兰一乐,向前走几步后又犹疑着问道:“你一定要娶展小姐么?”
海辰一怔,“你知道?”
“我又不是瞎子。”
海辰凝眸看向遥遥宫阙,“也不是一定要娶,不过若真是娶了她,或许以后对我大有好处。”
“那你喜欢她么?”
海辰没想到她会问的这样直白,思付良久才道:“她的才貌家世无可挑剔,不过要论喜欢,我要真喜欢她,这桩婚事也不会拖到今日了。”
逸寒一路回到公主府。翎瑚早已归来,沐浴更衣后歪在床上歇午晌。窗户大开,湘帘半卷,房中四角都放置着冰块,透出阵阵凉意。逸寒抹了把汗后轻轻推门而入。豆豆怕热,卧在冰盆边上仍是喘着粗气,见了他来,也只懒懒地睁开一只眼瞅了瞅后又阖目趴在冰上。
逸寒一笑入内坐在床边,翎瑚闭目而睡,双颊酡红,梨花白的纱衣贴合着她美好的身体。逸寒捡起落在床头的玉骨扇,轻轻为她扇了几扇。翎瑚睫毛簇动,作势翻了个身向里而卧。逸寒知道她醒了,继续为她扇着道:“糊糊,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翎瑚抬手捂住了耳。逸寒不管她听与不听,只道:“大周虽说国势强盛,但这几年耽于逸乐,于军事上已大不如前。爹为此忧心忡忡,连番几次上书给父皇,父皇总说有狼兵助战可力保不败。爹便提到十年前与北齐一战已是侥幸取胜,若不是慑于威势,他们只需用火箭猛攻,群狼再凶狠也是无用。父皇听之有理,再加上宁王一事上,御林军一经交手便溃不成军,于是责令我与海辰想出一套阵法,既能远战也能近攻。我带着亦兰,只为她熟识狼性,对狼群所知比我更多。”
逸寒顿了顿,见翎瑚毫无反应也不见怪,继续道,“我很想同你到处去玩,也很想同你日夜相守,糊糊,可是我又怕自己制不住自己,沉醉于温柔乡,无心再办眼前之事。”翎瑚依旧不说不动,逸寒轻轻叹出一口气,为她又扇了会扇子后就想走,只是还没跨出一步,翎瑚就先他一步转过了身,“你吵醒我就想走么?”
逸寒回头,“你还可以再睡。”
“说的倒轻巧,醒了怎么再睡?”翎瑚一伸手,拽过一只玲珑枕就往他身上扔。
逸寒一手接住,放下后重又坐回床头,“糊糊,你有气冲我来,扔什么枕头。”
翎瑚的拳头雨点似地捶了上去,“你自己说的,别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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