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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锁心/与狼共枕,画白桑 出版完结+番外 (闫灵)


  “我来吧。”他伸手过来抱,玉带不小心钩去了我的头发。
  我本打算扯一下,不过就是断几根头发,却被他攥去,没让我动。
  他单手抱着小孽障,另一只手抓住我的腕子,来到灯下。
  静谧是个可怕的东西,因为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均匀或细短,那代表不同的心绪。
  “半个月后,若我没让人来说明,你们就先跟灰影回月革去去。”他解开我的头发,转身要走时,说了这么一句。
  我蓦然拽住他的衣袖:“把话说清楚。”虽然我从不掺和他那些事,但是既说了这种话,便要交代清楚,什么叫半个月后没人来,我们就回月革去?
  他凝神看了我一会儿,这才反攥了我的手,走到窗边,示意了一下东方那片橙红的天际:“老头子还不想这么快跟胡人反目,所以一旦东出,那便是孤军,战场上,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北关已经跟胡人打起来了,要反目,早己反目。”除非老皇帝成心想害他。
  “那是阻击,这是出击,不一样。”他笑道。
  “哪里不一样?编个说法骗自己而已,你们汉人就是爱骗自己。”
  他的笑容更加深浓:“同是汉人,哪来的你们我们?”
  “既然老头子不想惹怒胡人,为什么还愿意让你东出?”
  “朝廷上的事,做与说,往往不是同一个道理,我做我的,他可以下承认,事后也可以罚我,但该做的,我一定要做。”
  这么说,这是他跟老皇帝的默契?
  “我不会走的。”别想再把我关进笼子里。
  “随你吧,只要别到处乱跑。”
  ……
  我们站了许久没发觉。,手也握了许久,只是彼此都没发觉,却当做没发觉。
  隔日早上,小孽障拖着他一起赖床。
  太阳升得老高,他们就是不愿意起身,不但如此,竟还在床上摆起了棋盘,似乎打算教小孽障下围棋。
  胡生端进去的饭,他们甚至没动半口。
  我倚在屏风旁,看了床上那一大一小好半天,他们则对我充耳不闻。
  直到他把小孽障教入迷,趴在棋盘上想路数后,他方起身对我示意一下屏风上的外袍。
  我扔过给他。
  他慢腾腾穿上后,俯身揉揉小孽障的后脑勺,激励她努力想办法突出重围,这之后,才踱出屏风,简单地洗漱一番。
  桌上的早饭他连瞥一眼都没,只是在路过我身边时,停伫半晌,侧首看过来一眼。
  这算作道别?
  我把昨夜刚做好的外伤药交给了胡生,每包上面都写了用途,用得上便用,用不上扔掉也行,随他们。
  小孽障到了半晌午才醒过神,这才知道她爹爹已经走了,坐在门槛上哭了好半天的鼻子才作罢。


第十七章 三口之家
  我不晓得在他这短短三十几年的人生里,到底赢得多,还是输得多,只知通我在他身边时,他并没能痛快几次。被人利用,被人出卖,被人背叛,甚至被人暗杀,他这一路上充斥着这些东西。
  这一次,依然如此。
  所谓的破釜沉舟便是斩断自己的后路,他做这种事特别在行。
  东出,说是帮忙,其实就是送死,只等他们出了关,魏国便紧闭大门,不作任何供应,由着他们扮作齐军前去营救。
  而齐军,死活守在都城周围,不进军,也不支援,只求保住他们的小朝廷,看着人家在自家院里放火,对援军连把手都不搭,着实可恶。
  东陵的赌场上最近兴起了一种新赌法——赌战。齐西一战的输赢比例分别是一赔一,和一赔十,可见都不看好他这个年轻的国务大臣能赢下这一仗。
  看来这一仗,他为的不只是唇亡齿寒的未雨绸缪,还有他个人的威信,既是年纪轻轻登上高位.就必须有压住场子的气势。
  “娘,你买爹爹赢吗?”小孽障对我手里的赌据十分好奇,碍于她认识的汉字实在有限,只能出口问
  “不是。”我买的是胡人赢。
  “为什么?你不信爹爹能赢吗?”小孽障嘟着嘴,显然对我买她爹赢不高兴。
  “胡人是鱼,你爹爹是熊掌,鱼和熊掌,总要舍弃一样。”我年少时,每每出任务,总会在路过赌场时,买上一局输场,姜老头管这个叫做破财消灾,他说一个人的成败是对等的,成一次,必然也要败一次。
  “我知道了,娘是拿金子买爹爹。”
  孺子可教!
  这几天,小孽障吵着要吃这吃那,灰影又不擅买这些玩意,便只好带她下山。
  兴许是魏军东出,有了前哨保障的缘故,东陵城里不再那么凌乱,否则灰影也不会答应我们下山。
  买了一大堆东西,全是小孽障的,甚至还有一匹红绸子,真不知她打算怎么穿到身上,反正我是不会缝衣裳。
  “娘……”在走过街角时,小孽障抱着我的手拖拽,显然是累了。
  我的视线快速在四下搜罗一遍,左手边不远处有一株老槐,老槐旁是一条南北向的小巷子,视线方位刚刚好,而且还便于灰影隐身。我便拖了小孽障的手来到树下,把一应的货物全堆到地上。
  小孽障一屁股坐到红绸子上,开始吃她的零嘴,我则倚到树干边休息。
  自从胡人进了齐西,因战火所致,难得能见到天上碧空万里,今日倒算是个好天气。
  正想着,灰影倏然闪到距离我们五尺远的地方——看来是又遇上“访客”了。
  我缓缓将小孽障拉起来,头一偏,正可见灰影挡住的那抹身影——相当熟悉,却又极其陌生,若非她再次出现,我总是习惯性当她己死。
  白罗——一个对我最重要,却又让我最怀疑,感觉被背叛的人。
  我将小孽障交给灰影。既然她到这儿见我,显然是有备而来,且听她说些什么。
  小巷里,我俩南北分立,我南,她北。
  “你这又是何苦。”她觑一眼我身后不远处的小孽障和灰影,“明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份,还给他生孩子,不过这丫头倒是生了个好模样。”
  “谢了。”她很少夸人,难得这么一次,我自然要谢,“你来是为了找我?”
  “不,来找你那位……没想到你也在。”
  对视了好半天,我终还是没问她有没有参与设计我和李卒的事。
  “你们太看得起他了,八百人应战数千胡骑,居然还要来人盯着他 。”我哼笑,转回身,既然不是来找我,那我就不愿再多话。
  “既然想问,你何不问出来?”她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疑问,“没错,我是骗了你和阿梓。在幻谷那种地方,想往上升,就不能没有代价,我的代价是推动所有同伴,做一个死人,而你,是成为李卒胸口的刀刃。咱们失去的东西差不多,都是为了生存,如果你想通了这个道理,幻谷左右执法长老的位子,任你挑选。”见我冷哼,她勾唇,“阿桑,二十多年的辛苦,难道你就打算毁在一个男人手上?”
  “不是毁在一个男人手上,上毁在一个女人手上。”那个女人就是她白罗,“如果你当年真的死了,那该多好”我宁愿继续为她寻找那个不知在何外的家,直至我死去。
  转身,我与她就此别过。
  我的白罗依旧埋在幻谷的水塘边,早已不在人世。
  白罗的到来果然预示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初雪的那个晚上,胡生将我从睡梦中唤醒、带走——连我药房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起。
  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猜得出他有多危险,否则胡生不会把我带去。
  细雪纷扬之中,我站在被踏烂了的麦田上,望东,他正单膝蹲在沟头的田埂上,不知什么原因,看着他的背景我有些却步。
  我好半天才敢走近他,以及他面前那片“黑海”——已经灼成焦土的战场如今亦是数百人的坟墓。
  我俯身,蹲到他身边。胡生说他腹上有伤,很重,却不给人碰,谁也不行。
  果然,他拿开了我欲碰他的手。
  “别这样^”我在他耳畔低语。
  他仍攥住我的手,不许我碰。
  也许是在一起久了,我明白他在为什么难过,不是因为输了一场仗,而是国为跟着他的人,最后总是这个结果。
  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我的手,我这才能拆开他腹上的绷纱,随即又快速绑上。因为伤太重,不能随便在这儿打开。
  胡生招来两名军士,将他抬到一间还算干净的草棚里……我整整忙了一夜。
  次日一早,我用迷药“哄”他睡后,又被一名军医请去了治疗伤兵的大帐。本来我是不愿沾手救外人的,但这些人既能跟着他东伐,想必也是些想法独特的,不是那些忘恩负义之辈,救一下倒也无妨。
  “夫人,忙了一夜,您休息一会儿吧?”胡生端着茶碗跟关跟后。
  “你是要他们的命,还是要我休息?”我示意一下营帐里的伤兵。
  听我这么说,胡生不再啰嗦。
  就这样一直忙到晌午,尉官来报——他醒了。
  等我回草棚时,他正打算坐起身。
  我摇头,示意胡生不用拦着他,他这人什么事都可以做,就是不能躺着无事可做。我顺手从一旁的木架上取来纱布,放在到身前:“把手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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