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愣了愣,随即道:“属下这便去寻来。”
“麻烦了。”紫阳客气道了句谢。
待紫阳转身回入帐内,平儿便思及方才所受的委屈,不由埋怨道:“门口的两个小兵还真是可气,方才我要去寻你,他们却硬是死命拦着我,连营帐都不让我出。气得我都差点跟他们动手了!”
紫阳肃穆了脸色,斥责道:“还好未曾动手,否则我绝不轻易饶你。”
“知道了。不是只是想着,未曾做么。”平儿笑着脸讨好。
紫阳小着声音,正色吩咐:“你会武功之事,在这燕军之内,切不可让他人知晓。”
平儿点头答是。想来也是韬光养晦,以便于日后逃跑。
不待多久,小兵便送来了针线。紫阳接过,靠近烛光坐下,穿了针展开衣衫,当真是要动起手来做绣活了。
平儿露出稀奇之色,问:“公主,不用平儿来吗?”
紫阳未曾抬头,认真穿梭着手中针线,道:“你方才唤我什么了?”
是……无意识的又唤了声公主?只因公主做绣活之事,实在太过稀奇了,真是怪不得自己啊!平儿心间委屈,面上却忙讪笑了声,讨好问道:“不如由阿平来缝补,以此算作惩戒了?”
“这罚的太过轻巧,不行。”紫阳低头忙活着,嘴上却不饶。
“打手心一下比这个轻巧多了。”平儿不乐意嘟囔一句,便上床歇下了。
已是夜半时分,紫阳才缝补好。稍稍歪了歪酸疼的脑袋,瞧着缝补好的衣衫,目光之中蕴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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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平儿瞧着这针线纹路,齐整而密实,不敢置信了。
紫阳露出不满之容,道:“竟敢小瞧本公主,本公主若是认真做起哪件事来,还未曾有做不好的。”
平儿虽点着脑袋,却是抿着嘴表达着自己的不赞同。公主做不好的事情,哪里没有,譬如这练武就是了。干爹说,除了你不够努力之外,还有的便就是不及我有天赋。
紫阳见平儿如此神色,不由瞪了她一眼。却是不在与她斗嘴,拿着衣衫走出了帐外。外间日夜不间断的会有两个军衔不低士兵守着,紫阳经由一个小兵领着前往燕王营帐。真是待遇颇为不错啊!
究竟何时才能让他放下心中戒备,把这守将去了呢?思及此,紫阳不由蹙了眉。
燕王营帐,朱隶溪已然起身,正在梳洗。军中无女子,服侍他的人是两个小兵。
见她来了,朱隶溪便吩咐道:“你来帮我把外衫穿上。”
紫阳领命上前,展开衣衫,从身后先将他的手套入袖口之中,披在肩上。再走至他的身前,替他合起衣襟,系好腰带。
动作之间,毫无停滞,行云流水。
思来,记忆之中,昨天替他脱衣,今日帮他穿衣,都还是头一遭。可却是,让她觉得,并不陌生的。
那时,她因毒滞留于身体不得清,而致体弱,通常稍稍活动便会体力不济。于是,那时她就是多走几步路,他都不许。服侍他穿衣,在他眼中,自然更不是她该费力去做的活计。
那时,他是那么霸道的依着她,顺着她,宠着她。
让她不由的,就深深陷了下去,那般的身不由己。
如今,那……只能在记忆里了。
小兵候着一旁,手中捧着他的战甲。紫阳本想退到一旁,却被他拦道:“由你来帮本王披上战甲。”
紫阳乖顺点头,从小兵手中接过战甲,好重!吃力的捧起,给他套上,然后扣紧,皆使去了她的好些力气。紫阳这才意思到,服侍更衣,看来也的确是个不轻松的活计。
待一切穿戴完毕,身穿盔甲的他,飒爽英姿,矫健威武。剑眉之下,眸眼深邃,似若见不及底的幽潭。远远望之,犹如山间高挺独立之松木,气势逼人,恢弘阔度。
重未见过这般打扮的他。不对,那晚夜袭之夜见过的,只是隔太远了。
见她愣神望着自己,朱隶溪心间不由的一瞬柔软,问:“愣什么?”
紫阳回神,答的灵巧,“王爷气度非凡,祝王爷今日旗开得胜。”只是祝,可并非愿。
这两者间,仔细思来,怎似无半分关系呢?朱隶溪嘴角微漾笑意,点了点头,便出了营帐。
营帐之外,天已微亮。朱隶溪冷邃眸间,有着难见的沉重。旗开得胜,今日怕是难的了。那么此番,且由本王来试一试,看看你宋安之,究竟是有多大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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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军兵临城下,兵士十五万浩浩荡荡,队形布局齐整归一,俨然突显了燕王的治军有方。
燕军军士人数本是只有十万的,可在白沟河之役之后,加之南军接连的败绩,致使去投燕军的兵士迅猛上升。
大树将倾独木难支,俨然的树倒猢狲散那!思及此,宋安之在心间不由的骂上了一句。人心这东西,有时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济南城点将台上,向来风驰隽雅的宋安之,此时竟也是战甲批身。手上纸扇也被换下,变成了一柄长剑。银翅头盔之下的清俊脸庞,敛神肃然,较之往昔的不羁飘逸,现今更多的则是豪气凌云般的刚毅。
燕军派朱能出场叫嚣道:“卢老头人,李嵩正这个奸臣不记着你行军打仗的劳苦功高,反而还削了你的统帅之职。我等听之实在为你憋屈啊,不如投了我燕军,我燕王必定好生相待。”
卢炳文不输气场,颇有气势的大声吼道:“你们这些个乱臣贼子,叛军之将!让我降了你们还差不多。”
“好个嚣张的卢炳文!”朱能低声骂咧一句,却是不知道怎么回了。
朱隶溪见状,深邃眸光之下,神色镇定,颇具威仪的缓缓问道:“卢炳文,你这济南城内还有多少人,可有五万?”
卢炳文听之神色一变,嘴上却是硬气回道:“即便我南军只余了一兵一卒,也必定同尔等这些叛逆死战到底。”
燕王随即轻狂一笑,问道:“一兵一卒,不知你卢炳文还能如何守城!”语气微傲,似含不屑。
“那就看你燕王有没有本事打得我们只剩一兵一卒了。”话音虽清渺,却透着一股子不容置喙的坚定。
回话之人却不是卢炳文,而是他身旁的一员年轻小将。朱隶溪不由将目光转向了他,远远观之,只觉的其气度不俗,书生清隽气中又含着刚毅豪气。他,当就是那个宋安之了吧!
朱隶溪不再多加废话,眸光瞬的凌冽逼人,抬起手臂,朝着济南城的方向用力一展。
燕军得到号令,开始有序攻城。
如潮水般的燕军前赴后继的开始奔向城墙,逐渐的填满了城墙上上下下的各处角落。
大石滚落,沸油横泼,云梯之上的士兵连绵犹如一条黑线,一个点掉落了,另一个点便马上紧接而上。终有士兵登上了城楼,可不消片刻的功夫,便被城上的兵士砍杀而死。
遍处的哀嚎喊杀声,凄厉胆寒。血如涌柱,尸体已然堆积如山。可攻城之势,却是依旧未曾有何进展!
朱隶溪浓眉深锁,冷声下令:“鸣金,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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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阳已然听得燕军大败的消息,心中情绪跌宕,不是甚喜,却是悲凉。
她这才意识道,南军赢了,便意味着他败了。而他败了,自己竟也是不开心的。
她有些懊恼自己现今的这种情绪,可除去懊恼自己之外。她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
当她掀开燕王营帐,便见帐中燕军的其他大将皆在。以往朱隶溪皆是单独召见自己,此番大阵仗的会见,倒还是第一次。想必是有何重要之事吧!
是此次败仗?怕是……不止于此的。
紫阳恭敬行礼参拜,朱隶溪冷着一张脸,问:“本王听闻萧先生是宋安之的贴身随侍?”
他打听到了啊!紫阳不疾不徐,老实回了句,“是。”
见她无开口之意,朱隶溪冷着张脸只得接着再问:“在此之前,你怎从未与本王说过,你与那个宋安之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他之语气不平不淡,不怒而自威。他,生气了?紫阳不由的抬头,便见他深邃眸间带着一股寒冰般的冷意。知晓,他这是真气了。
第二十四章 安好
对之他的生气,紫阳自有应对之策,只见她泰然回道:“小民自觉其不甚打紧,故而这才未曾道及。人人见之在下是宋安之的贴身随侍,实则非也。我与其相识细数日子,不过才j□j日。而我与其的关系,除却表面上的这层主仆关系之外,便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再无瓜葛的了。”
朱隶溪沉吟片晌,才问道:“那你如何会成了他的随侍?”
“说来也是巧事。小民来投军的途中,恰巧碰上了这也是要来参军的宋安之,故而便与其结伴而行。然后……”紫阳轻咳一声,随即便露出一脸难色,接着道来:“之后便就成了他的随侍。宋安之不羁傲慢,风流成性,我不甚喜他,故而与其也不甚亲近。不过除却这些恶习之外,其倒也称得上是个能人。”
“那以你之见,将其收入我军,可有此可能?”问及此文之人,乃是张道宇。其是燕王麾下第一军师,人称神算子,五十上下的年纪,聪明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