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忽的一仰头,却是吓了那个中年妇人一大跳,其不由的惊呼出声。
等在外头的朱隶溪和郭墨听得声响,忙入了营帐之内。进来便见,原本晕的死死的紫阳,稳稳的站在了离那个妇人远远的地方,表情中微露惊恐。
见及此,朱隶溪深邃的眸间漾出淡淡的笑意,随即又化为冷冽,问:“萧先生方才不是已然醉的不省人事了吗?”
我不装醉成么?否则,这……你是燕王就了不起,就有理了,就可以偷偷摸摸搞这些了!紫阳在心间嘟囔上一通,可却奈于一句古训:“人家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劝解,而不得不佯装出歉疚,低头诚心的请罪道:“小民知罪。”
见她低眉顺从的模样,朱隶溪竟觉很是受用,转身在一旁椅上坐下,缓缓问道:“哦?何罪之有啊?”
“小民不该装醉。”紫阳低头认错。
朱隶溪头微点,转头看向一旁候着的妇人,问道:“可试探出个结果了?”
妇人一脸为难,“方才刚刚触碰到,他就躲开了。所以,民妇还未能有个结果。”
这是本公主裹胸裹的紧,外加,外加……本公主胸小。即便你真真实实的来摸摸,这隔着几层厚衣,怕是你也探不出个所以然。
紫阳眸间不由溢出一瞬的得意之色。抬头想看看朱隶溪面上神情,好知晓个接下来的应对对策。谁知,这偷偷一抬头,恰恰就碰上他刚巧转向自己的目光。紫阳惊的忙垂下脑袋,心间不由埋怨:明明是在跟那个妇人说话,不瞧着她,看我作甚。
朱隶溪吩咐道:“既是还未曾有个结果,不如你再试探试探。”
紫阳听得此,心间一惊,随即宽慰自己道:不怕,她摸不出来的,本公主现今真真实实的是平胸。
可……自己如今的身份是个男子,却被人误会成了女子,还要验身!那是不是该矫情下,生一生气,才是合理的?紫阳思及此,黑着脸,闷闷的发声道:“小民看错燕王了。”
朱隶溪一愣,才明白过来他的几分意思。嘴角不自禁溢出笑意,稍稍正了正神色,才疑惑道:“萧先生的确是个男子?”
紫阳低垂脑袋,义正辞言,“自然是!”
“本王自来不喜撒谎之人。”朱隶溪语气威严。
是么?那你当初,怎喜欢了曾骗了你的我呢?可见这话明明显的骗人,本公主才不怕呢!于是,紫阳昂首挺胸的接着义正言辞,“小民确是男子,王爷若不信,可让那个妇人来摸我的……胸。”
“男女授受不亲,你既是男子,不如由本王亲自来?”虽是征询之意,语气却是不容驳回的笃定。
紫阳不由变了脸色,随即却马上镇定果决的回道:“如此,甚好!”反正,反正,也不是,不是没被你碰过的。如今,再……再让你碰上一碰,也是,是无甚打紧的!
见她竟是这个反应,朱隶溪禁不住心间错愕一下。甚至于还产生了一丝的犹豫,莫不是自己真的看错猜错了?只见他沉思片刻,随即便吩咐道:“郭墨,你派人将这位妇人送回。”
郭墨领了命,随即便与那位妇人一道出了营帐。
待其走后,朱隶溪便起身,朝着紫阳走近。
静静的四周,他稳健的脚步声格外清晰,伴着她心间跳动的节奏,触动着她脑海间深埋的记忆……
五味杂陈,往昔悲喜的种种,浓情蜜意,缱眷君怀,引了她的眼中酸涩。
可他已经……什么都记不得了。那自己,是不是也该放下,该忘了呢?
紫阳低着头,紧抿着内唇,极力忍着眼中酸楚,逼着自己,不让泪有任何流下的机会。
“抬起脑袋。”朱隶溪低声命令,带着他素来隐隐所含的王者威仪。
紫阳闭了闭眼睛,抬头,镇定的望着他。
他觉察出她眼中异样泛红的血丝,问:“觉得委屈了?”
“不敢。”紫阳正着脸色,恭敬的回。
“不敢和不会可不一样。”他威严的气势中,话音飘渺。
“小民不会。自来在下也已被误会了多次,不差这次了。”紫阳面无表情的淡然。
误会?她这谎话倒也说的有模有样。朱隶溪瞟了一眼她的胸,眸光一转,转身却是走了。
正当紫阳不解疑惑间,他沉沉的话音飘来,“脱了衣裳来验,当是更能说服人的。”这话好似一记晴天霹雳的,轰的紫阳一时竟忘了反应。
“萧先生,觉得如何?”瞧见她愣怔错愕的样子,朱隶溪心间微爽。本王看你……接着还如何狡辩逞强!
瞧见他眸间闪动的得意神色,紫阳心间愤懑,语气微愠道:“燕王不觉欺人太甚了么?”
胆子倒还真的是不小!朱隶溪不急不躁,缓缓只道:“萧先生,莫不是要本王亲自来?”
紫阳心间长叹口气,算你狠!本公主……撑不住了。随即跪下身,认罪道:“小民知罪,小民不该将女儿之身隐瞒,还,还死不承认。所以,请王爷责罚。”
可自己怎,并不想罚她呢?朱隶溪闭着眸子,缓缓吐字道:“嗯,是要罚罚的。”
“是。”紫阳语气虽坚定有力,可低垂的脑袋下,被暗影掩盖住的脸色,却是哭丧着的。
怎么罚,罚什么?朱隶溪冥思苦想一会儿,问:“会女红么?”
紫阳不明他该问之意,只有据实回道:“会。”只是……绣的不大好看。
朱隶溪轻咳一声,随即道:“本王身上这件外衫,方才不小心划破了,你去帮本王去缝补好了。”
这便是他的罚?他……
时光轮轮转转,让他们再遇见,再一次……
会么?
确是……不该了的。
见她许久未曾答话,朱隶溪眉微蹙,问:“不会?”
他的问,将她的思绪抽回,紫阳忙答道:“民女会的。还请王爷将外衫脱下,民女这就回帐缝补,明早来送还给王爷。”
朱隶溪肃穆着神色,起身道:“你来帮本王更衣。”
紫阳抬头,瞧见朱隶溪正背对着自己,玄黑的外衫及身,趁着他的身姿越发肃然挺拔。
紫阳会意,起身渡至他的身旁,弯身先解开腰间绸带,伴着她的动作,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问她道:“你真名是什么?”
紫阳手上动作一滞,答:“萧茵儿。”
此问之后,朱隶溪倒是未曾再问及其它。
紫阳知,他必会派人去查探萧茵儿的底细。往昔自己曾说:因是与李嵩正有仇,所以这才投军,以求灭了李嵩正,从而得报家仇。
如今这个萧茵儿的身份,当是用起来无碍的。因……
平儿从京师回来之后,还带来一则不好的消息。便是,李嵩正因记恨萧茵儿逃婚,觉着驳了他的颜面,故而寻了一个由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治了萧家之罪。除却逃跑在外不知去向的萧茵儿,以及在逮捕之日因不在家中,从而得以避过一劫的萧郎。萧家其他人,不日皆被处以死刑!
好个跋扈的李嵩正!且不知……萧郎,茵儿,现今可还安好?
思及此,紫阳不由长叹口气。
“好端端,你为何叹息?”
“民女思及自己害了家人,故而……觉得自己太过不孝了。”紫阳回的期艾悲楚。
“可愿说与本王听听?”
他的语气虽冷,语意却是不含架子的征询。紫阳手上的动作不停,慢慢述来这个刚烈女子萧茵儿的传奇。
“月前,李嵩正之子李士凌去往我家提亲,家父因迫于李家势力,从而不得不应承下这门亲事。我不愿嫁与这奸臣之子,故而以绝食来表我之决心。哥哥不忍,便私下里助我逃跑。可若我知,逃婚会致今日我萧家满门无故惨死。当初便是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再逃跑的。”紫阳眸间渗泪,满脸愧疚不忍。隐隐却含着一股子冷绝的刚毅,似在述说着她要报仇,要灭李嵩正的决心。
朱隶溪宽解道:“逝者已矣,还望萧姑娘节哀。”
“多谢王爷。”紫阳已然脱下他的外层衣衫,挂置于臂腕间,问道:“王爷可还有其他的事?若无,民女这便退下了。”
见朱隶溪头微点,紫阳朝其福了个身,便转身出了营帐。
第二十三章 补衣
出了营帐,迎面便袭来一股子冷意,紫阳不由瑟缩紧了身子,快步迈向了自己的营帐。
望着闪着星星灯火的济南城,她的眉头不由紧蹙。
明日燕军整军待发,便要第一次攻城了。不知,宋安之可曾做好了准备?
思及此,她的指尖不由抚上了他的衣衫。眼中带着留恋,又溢满了深深的哀怨,最后化为一抹决绝。
寻得机会,还是早日走吧!
入了营帐之内,平儿忙迎上来道:“萧大哥,燕王可曾有难为你?”
紫阳摇头,问道:“我们可有针线?”
平儿奇怪:“这出门在外,谁会随声带着它。”
“朱隶溪让我帮他补衣服。”
平儿见她一脸难色,不由笑出声来,取笑道:“萧大哥补的衣服,不知还能不能穿。”
紫阳瞪了一眼平儿,便转身走至门口,掀开帘子问帘外的守卫道:“兵士大哥,不知这军营之内何处有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