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嘟囔一下嘴,露出不乐意的表情。讨不得便宜!是因为我现今还有求于你,哼!我让着你的。
这是……小丫头似是遇着对手了。卢炳文看在眼里,笑了笑,便道:“刚才你口中所说的正事,究竟是什么?”
紫阳刚想开口,却被宋安之抢了先:“卢将军,此时还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当务之急,安之有一事,甚为不解?”
见他神色肃穆,卢炳文不由也正了神色,问:“何事?公子不妨直说。”
第十六章 夜袭
宋安之开门见山,“为何不连夜行军,到了济南之后,再整军休整?”
“哎,还不是那个李隆庸。”卢炳文摇头,语气甚为无奈。
宋安之脸色严正,道:“我方才观察此地,虽据险而守,但也并不难攻。燕军若趁此机会,夜袭我军,我军若无应敌准备,必是又要大败的。”
“我已做了些许安排,不知,够是不够?”
“将军请细细道来。”
于是卢炳文便将其已做的安排,一一说的清楚明白。
宋安之摇头只道:“不够。”
卢炳文不解:“那你认为?”
“应再派两支人马,分别暗藏于营门口的左右土丘间。记住,要比你原先埋伏的那两支藏的更远更隐秘些。若燕军当真趁夜来袭,燕王必定想不到,这黄雀之后会还有黄雀。那么这两支意外之军,便就可出其不意攻打燕军后部。到时燕军腹背受敌,必然会阵脚打乱。但凡一乱,我军便就有了可乘之机。到时只要抓住该契机,大败燕军便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卢炳文问:”听你之意,似是这燕军很有可能今晚来袭?”
宋安之答道:“j□j不离十。我军连连败绩,士气低落,如此有利时机,燕王必会乘胜追击。此时此地,可谓天时地利,以燕王的个性,自然不会放过。”
卢炳文提出心间疑虑:“我等将士已行军一日一夜,疲乏至极,这才扎营休息。燕军若今晚还有气力来袭我军,莫非是铁人不成?”
宋安之不急不躁,提点道:“燕王素来用兵在奇,如此当得一回铁人,将军认为有无这个可能呢?”
卢炳文眸间沉重深邃,缓缓点了点头道:“好,我这便就去安排。公子,可还有其它需注意之事?”
“现在,可将那两支伏军先行派去。一个半时辰之后,也便是子时之初,务必把众位将士都叫醒,并让其做好充分的迎敌作战准备。且切记不可现出乱象,巡逻守卫也应一切如常,不能露出丝毫破绽。战起之时,务必让众位将军带头冲在最前面,用不怕死的奋勇杀敌,来鼓舞军中低落之士气。”
卢炳文极其同意的、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就出了营帐。待他再次回来之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一进营帐,他便爆出口的骂人道:“这个李隆庸,他娘的,竟还有心思睡觉。”
本打着瞌睡的紫阳,不免被他这突然的咋呼,狠狠的惊动了一下小心肝。抬头问:“怎么了,师父,这般大的火气?”
“还不是因那个李隆庸,真是庸才!”卢炳文出口便骂。
“其实,这也是好事。”宋安之语出惊人的道,接着便解释起来:“没有他这个庸才主帅指手画脚的指导,我们反倒可以更好的行事。他是不是将所有需安排之事,都交由将军了?”
见卢炳文点头,宋安之便接着道:“如此,在外人眼中,这胜仗的功德便就是将军的了。不过现下,这是大忌。”
如今他不是一军统帅,这盖过了主帅风头之事,并定会引人警觉的。卢炳文如此思来,不由问道:“那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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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之时,燕军果真来袭。本是静悄悄的夜,顷刻间,闹嚷嘶吼了起来。打杀声,刀剑碰撞声,痛觉哀嚎之声,此起彼伏。
这是此番,紫阳第一次得见真正的战场。是拼尽性命的全力厮杀,是刀光剑影间的血溅当场。没有过多的什么,只有你死,或是我亡。
她深吸一口气,抄起手中家伙,杀入了阵营之中。
宋安之回得营棚之后,见无紫阳。不由心中大惊,知其不妙。忙拿起他的佩剑,也入了前方的战场。可人海茫茫,哪里可见她的踪影。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在心焦着。除却心焦之外,竟还带着些许茫然的无助。而这样的情感,是他云淡风轻的洒脱淡漠之外,许久不见了的。
他轻狂,年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便洒脱的撒手。
他的世界,无羁无绊,似若空中自由漂浮的云。
可如今,他竟是在怕着,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种情绪让他觉得可笑的同时,也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能力之内,竟还有那么多的不可为之和身不由己。
“朱紫阳!”他对着人群大喊,可回应他的却是慑人的厮杀声。
而营地之中,本是睡得无比安稳的李隆庸,也被这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惊醒了。赤脚身着中衣,就跑出了营帐。逮着一个士兵,慌张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燕军来偷袭了!”小士兵的语气所含,显然是亢奋,而不是害怕。
李隆庸却不察,反是更慌了,语出惊人道:“那还不快跑!”
小士兵摸不着头脑了,“不是主帅下令,让我等起来迎敌的吗?为何,现在,又,又要跑?”
李隆庸被此话一提醒,才记起睡得正沉间,卢炳文确是来找过自己。朦朦胧胧间,似问的便是这抗击燕军夜袭之事。于是,稍稍正了正神色,问:“前方战况如何?”
小士兵兴奋了,“我军现占据上风,能打次大胜仗了!”
“真的!”话音落,李隆庸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随即咳了咳嗓子,端正了神色吩咐:“我知道了,若有何情况,赶紧的来报予我知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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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天下的巧合那么那么多……
远远瞧见那抹熟悉的身影之时,紫阳不敢相信,命运那么轻轻巧巧的,就让他们再次遇见了。
他驾着马,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墨黑的夜色里,火光忽闪忽闪,映照着他的面容,隐隐约约的看不真切。虽看不清,但她却能那么笃定的,告诉自己说,那么人便就是他。
那是一抹,被她刻意压制的记忆,在她脑海中,积淀了那么久,埋藏的那么深。
可如今,只是远远一眼,它便被轻轻松松的挖起,不费吹灰之力。
正当她愣神忘记作战的当会儿,有一股力量将她狠狠一拽,伴着右手边划过狠狠的一记疼。她落入了一个人的怀中,抬头来瞧,是宋安之。只见他手气剑落,便轻松的杀去了方才那个正要杀她的敌军士兵。
宋安之骂道:“不要命了!打仗还能发愣!”
“我瞧见……”紫阳只觉咽喉堵的慌,却是再冒不出一个字。
宋安之问:“什么?”顺手的又杀去了一个攻过来的士兵。
紫阳摇头。再去瞧时,那抹身影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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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战,燕军大败。
李隆庸帐营之内,只有他和卢炳文两人。
李隆庸问道:“我听人说,此番是我下令备战,以防燕军夜袭的?”
“是。属下是得到了统帅备战之意,当时我来请示你时,你说,一切由我来安排即可。那么自然,这就都是统帅的主意了。”
卢炳文这奉承话,说的李隆庸心里头美滋滋的。却又忆起往昔时分,他可没说过这般让人心里舒坦的话。不由疑了惑,这卢炳文这话说的,怎似乎不像是他说的呢!况且,今日他有本事退敌,以前怎不见这个本事!莫不是……事有蹊跷。于是,李隆庸问道:“我自是没这能耐的。虽顶着的是我的名号,可实则却是卢将军您的本事。”
卢炳文摇了摇头道:“也并非是在下的本事。”
“那是?”
“是一位今日来投靠我军的青年书生,所出的计策。在下认为他说的有道理,便就按着他的意思来设防了。谁知,果真如他所料,燕王今夜竟真的来袭了!且依着他的计策,我军不仅扭转了败局,且打了一次漂亮的大胜仗。属下思来,其倒是一个可用之人。若收入我军麾下,再败燕王,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隆庸对这位有本事的奇人来了兴趣。忙吩咐了卢炳文,将其好生招待着。他可是指望这位奇人,能够帮他打胜仗呢。
若非此时急着要退往济南,否则他现今的就想见他一见。
而李隆庸却不知……他正一步步的,迈入别人设计好的陷阱之内。
而这个设下陷阱之人,就是那个他急切期盼着,能够帮他取得胜利的宋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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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紫阳不顾身份,擅自上阵杀敌之事,自然引得了卢炳文的一顿好骂。
紫阳很是低眉顺眼的低头认错。
卢炳文骂到后来,见她不吱一声。觉着,这番独角戏的骂着,着实无趣。遂,消停了。
瞬间的,这营帐之内,顷刻的安静了。
更安静的,是低着头,看起来似是诚恳认错的紫阳。
卢炳文觉出不对劲。向来这丫头古灵精怪,往昔但凡闯了祸,出了错。被他这般的说道训诫,她必是要笑着脸甜着声音,撒上一娇,直到消磨的自己不气了,才会罢休。即便现今的已是三年不见,可变化也不至于会是如此之大吧。这现今的模样,比之往昔,那可谓是,判若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