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安公子相貌如何?”
“不比纪公子差,只可惜……”
“可惜什么?”
“听说多年前安公子出游碧晓时被仇家所害,一双眼睛瞎了。”
“啊,真是可惜了。”
“据说这安公子才学品性都是极好的,虽一双眼睛瞎了,可还是有许多姑娘仰慕他,奈何安公子心系旁人。”
“是谁?”
“听说是几年前相识的一个姑娘。”
“那他们为何没有在一起?”
“大概是因着自己双目失明,怕会给那姑娘带来许多麻烦吧。”
“哎,这安公子真是痴情。”
“是啊……”
后面又说了什么,司马嫣一点都听不到了,她的脑中轰鸣作响,胸口像是被生生捏碎了一般疼,眼泪翻腾,妆容尽毁。
没有他的许多日子里,她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回,怨他的不告而别,担心他遭遇不测,这一年又一年,她的心就像是被拧成了麻花,又放在油锅里炸了炸。
在后来唯一一次的重逢里,她终是心灰意冷,自暴自弃的想:放自己一条生路吧司马嫣。
纪澜生出现的时机刚刚好,司马嫣终于动摇,那时她想,既然成全不了自己,成全别人也是好的。
可现在她穿着嫁衣,马上将要嫁与他人,才知晓他也还是喜欢她的。
天意弄人这句话,司马嫣总算是体会了个透彻,她哭哭笑笑,好一会才冷静下来。与其遗憾终身,不如让她结束这一出闹剧吧。
司马嫣摘了凤冠霞帔,掉落在地上的嫁衣鲜红如血,再没有一点喜庆的味道。
司马家的往事:再披红妆
那一日许多人都说见到一个疯子般的漂亮姑娘,她奔跑在陵安城的大街小巷,随便抓住一个人就问:安府怎么走?细碎的泪珠顺着她白玉般的脸庞不停地流啊流,恐是要把今生的难过都流尽了。
不知跑了多少弯路,司马嫣终于找到安府巨大的鎏金牌匾。看门的下人正聚在一起讨论今日纪家娶妻之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女人风一般的从眼前略过,广袖长袍带起一阵梅香。
“哎,姑娘,你是谁啊,怎么跑到我们府里来了?”那姑娘跑起来就像是不要命一般,几个下人联合起来围追堵截,愣是没逮到。
司马嫣跑遍了整个巨大的安府,终于在花园里找到了他。
那时安梓落正闭着眼睛坐在摇椅上,享受着早晨清冷的阳光,一身天青色长袍罩在身上显得有些单薄,他微微皱着眉,苍白的脸上有种莫可名状的悲戚。
司马嫣在距他一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心跳快的像是要撕裂整个胸腔,她想好好好好的看看他,可眼睛不断被水汽弥漫,将他和背景模糊在了一起。
安梓落听见有人跑近,试探的问:“阿德?”
她没说话。
他却有些生气,皱紧了眉头:“我不是让你去纪家观礼吗,怎么现在就跑回来了?”
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罢了罢了,我也只是想知道她穿嫁衣是什么模样。”安梓落勉强笑笑:“你从小跟我到现在,大抵也不愿见到她嫁与别人。”
他平常不会说这样多的话,今天大抵是难过到了极点,过了一会又自言自语道:“嫁给澜生也好,他定会好好待她。”
司马嫣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她这辈子从未哭的这样撕心裂肺酣畅淋漓,安梓落呆愣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眼睛像是蒙了一层灰,一点光亮都没有。
司马嫣跑过去就给他胸口一拳:“安梓落你怎么可以这么傻?”那一拳使了她全身的力气,传闻中端庄娴静出了名的司马嫣,在遇到安梓落之后总是会丧失所有的风度和形象,她本就有些任性,在这么些年的不露痕迹里,也只不过是没有遇到她想要任性的人而已。
安梓落本就有些单薄,这一拳下去咳嗽了许久,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又伸手摸了摸胸口,疼,真疼,这……不是梦?
可他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又说了一句想气死她的话:“咳咳,你今天……不是要成亲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司马嫣又给了他一拳:“成什么亲!?我喜欢的是你,为何要跟别人成亲!”
安梓落像个垂死挣扎又绝望无措的孩子般低下了头,他纤长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可以清晰地数出上头暴起的青筋。他极力稳住自己的声音:“你走吧,你不该来这里的。”
那日风和日暖,是个很好的天气,司马嫣站在距安梓落两步远的地方,看着这个她从年少到现在一直念念不忘的男人,他可真瘦啊,此时陷在巨大的摇椅中,明明身后花好景好,可就是让人觉得心疼。
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看着他呢?司马嫣自己也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个男人低垂着头,神色看不分明,可他的脸颊上一滴接一滴的在不停滴水,很快就将他膝盖上的衣袍染湿了一小块。
“你上次说不认得我的,现在又让我去跟别人成亲,安梓落,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狠心的人了。”
安梓落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司马嫣拿衣袖抹了把脸,那里被染花了一片,她笑的比哭还难看:“我今天本来画了很好看的妆容,现在全被你毁了,不过没关系,反正你也看不到。”
他整个人都再抖,又听她道: “安梓落,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若你敢说一句假话,我立马就撞死在这棵树上,我司马嫣说到做到。”
他整个人都慌了,磕磕绊绊的站了起来:“嫣儿……”
司马嫣冲他撕心裂肺的大吼:“说啊!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安梓落冲着声源两步跨了过去,紧紧抱住她:“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一直一直很喜欢……”
司马嫣对着他又捶又咬:“安梓落,我讨厌你!”
“咳咳,嫣儿,别哭了。”
是谁先吻的谁呢?这已经不重要了,他们紧紧贴在一起,就像是相互汲取营养的两棵树,紧密的再没有任何人能将他们分开。
不知过了多久,司马嫣低了头趴在他的胸口道:
“安梓落,我们约法三章。”
“第一,不许再赶我走,以后要加倍对我好!”
“第二,尽快娶我,此生只许娶我一个人!”
“第三,你怎么这么瘦啊,抱起来一点都不舒服,以后要给我好好吃饭!”
安梓落听话的点点头,“知道了,娘子。”
“你叫我什么?”
“娘子……”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怎么又哭了?”
“以后……你可不能让我再哭了……”
“嗯,好。” 安梓落伸手为她擦干泪,温柔的拂过她的眼角眉梢,虽然他看不到,可记忆中那个总是喜欢缠着他的小姑娘的模样一直被他妥贴的放在心底,无论再过多少年,她都是年少时那般明艳动人的模样。
在本该与纪澜生成亲的那一天,司马嫣与安梓落互表心意互诉衷肠,兜兜转转绕了好大一个圈,还是把他们绕到了一起。然而,对他们而言圆满的结局,带给纪澜生的却是背叛和耻辱。
那日纪澜生穿着鲜红的喜袍,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看不到边际的迎亲队伍,缓缓穿过陵安城最繁华的街道,去迎接他的新娘。
他幻想着她穿嫁衣时的模样,一路走一路笑,那嘴角就像不受控制般一直向上咧,露出他洁白整齐的牙齿。他不禁在心里狠狠地鄙视自己:纪澜生啊纪澜生,看你高兴的!想归想,那笑容却一路没停。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接到他的新娘。
纪澜生赶到她呆过的闺房时,那里空无一人,到处都是喜庆的红,阳光透过窗扇照到扔了一地的凤冠霞帔上,鲜艳的刺眼。他几乎要站不稳,从来没有过的心痛绝望像噩梦一般彻底笼罩了他。
她走了,不要他了……这个认知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可怕的事情。 他却哈哈大笑起来,角落里的铜镜中映出了他有些狰狞的面孔。他伸手捡起那袭嫁衣,温柔的拂了拂,自言自语道:“司马嫣,你真是好样的。”言罢将那嫁衣撕得粉碎。
消息像长了腿般奔散开来,短短几日,岭南纪家已经成为了全天下的笑柄,街头巷尾随便一个百姓都知道:纪家公子成亲那天新娘跑了,逃婚了!
你若是问后续发展,这大家也知道,因为岭南安家的安公子,将要在下个月迎娶纪公子那逃跑的新娘!
坊间的八卦能力不容小觑,女人们都在骂司马嫣是个狐狸精,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好好一个纪公子不要,偏要嫁个瞎子!而男人们都在好奇这司马嫣到底是怎样一个绝代佳人,竟能引得平日里私交甚好的两位公子同时为她倾倒,传闻安梓落与纪澜生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现在惹出了这般事端,怕是要反目成仇了。
此时司马嫣也深感自己做的不妥,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再没有回头的道理。
她从没想要伤害谁,故常常暗自懊恼:司马嫣啊司马嫣,你干嘛要去招惹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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