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许时光特别明白自己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解决,然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止住了她的脚步,只能选择逃避。她以为自己面上瞒得挺好,然而没想丁一却全部看在眼里。
临近过年这天,丁一拉着许时光外出,说是去吃云南菜,可走着走着,却走到了一家茶餐厅门口。
许时光记得这可是王示的产业,心知不妙,赶紧着想要往回跑,可丁一却拦住她:“你还想避到什么时候?真打算一辈子不见他们了?”
“不见,谁让他们不信我。”
许时光至今心头还是酸涩,虽然明知当时当地的境况任谁都会误会,可一想起王示紧握的拳头以及向真沉默的面容,她就不好受。
丁一皱眉:“许时光,我说你这心怎么跟胸似地,越来越小呢?这么多年的朋友,难道还有隔夜仇?”
“那甩了我,你去找个心大胸也大的啊。”许时光赌气。
丁一冷笑:“你想得美。”
最终还是被拉了进去,王示与向真正在最里面的餐桌上坐着。
看见许时光,王示赶紧站起来,谄媚地替她拉了座椅:“时光姐姐,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可真要报警了。”
“报警干什么?告我下毒啊?”许时光双臂交叉于胸前,腮帮子痒痒的,恨不能咬他一口。
“哎呀姐姐你怎么还记得那事呢?是我嘴贱乱说话得罪了你,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次吧。”王示赶紧求饶,一张嘴甜得跟抹了野生蜂蜜似地:“我的意思是,你这么个大美人凭空消失了,严重降低了我市的美女质量,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报警吗。不仅报警,差点就要上报党中央了。”
这番油嘴滑舌,任许时光再怎么生气,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老人家先坐着,小的我今天亲自下厨给你弄几个菜。”王示问了几个许时光想吃的菜肴,便往厨房走去,丁一也紧随其后去帮忙。
餐桌上只剩下向真与许时光。
将近一个月没见,向真的小腹更加隆0起,许时光觉得生命实在是奇迹,忍不住便偷眼觑着。
向真却在这时开口:“时光,对不起。”
许时光自然晓得她的道歉因何而来,但却不知如何作答。
如果她能就这么说出了“没关系”三个字,那她们的感情就有了很大的问题。
许时光说不出话。
“时光,不管你相不相信,但我真的从没有怀疑过你。”柔光下的向真脂粉不施,那张颇具特色的古典樱0唇微微发了白:“当时王示告诉我汤里被人特意加了藏红花时,我一颗心都沉到了底,就连你来了都没察觉。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的孩子在别人眼中竟有这样大的罪孽,竟不该活着。等我反应过来时,你已经被气走了。”
闻言,许时光也忍不住心酸,这个孩子确实无辜,但在外人眼中却是带着原罪,不可饶恕。
“时光,”向真抚着小腹,声音低低的,透着淡淡的哀:“我也是到那时才知道,自己竟犯了这样大的错,居然要用孩子的命来偿。”
“向真,错已经铸成了。”许时光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只觉得一阵冰凉,忍不住皱眉:“这件事,你告诉他了吗?”
“他”自然指的是孩子的父亲。
向真摇头:“我只想安安静静的。”
“可是我害怕她会再使出什么花招,她已经,有点疯狂了。”许时光很是担忧。
向真短促地笑了一声:“她再疯狂,也是我引起的。我……竟逼得一个女人起了杀心。”
“其实你应该告诉他,这件事因他而起,他应该想出好的解决方法。”
而不是稳坐一旁,看着两个女人为他厮杀。
“最好的解决方法?不就是给我一笔钱,或者让我走,或者让我继续当第三者。”向真的眼神清明而悲哀:“他是不会离婚娶我的,我能给他什么呢,不过是一个贤惠的妻子,一个可*的孩子,一个稳固的家庭。而这不就是他现在所拥有的?他绝不会毁了现在的家庭而选择我,因为谁也不能保证我能做得比他妻子更好。”
“那你为什么……”许时光欲言又止。
“为什么要选择他?”向真看着餐桌上的姜花,清幽白净,仿佛看进回忆里:“第一次见面时,不过是聊了工作上的事情,唯一的印象是分别时相互礼貌性地握了手,他的手很大,有薄薄的茧。第二次见面那天下了大雨,在外办事时遇见了他,他顺道载我,下车时借了他的伞,两只手又碰在一起,他的手很暖。第三次见面时,我想把伞还给他,却在路上扭了脚,他扶着我,那双手很有力。然后,不知怎么的,就这么在了一起。开始时也有过挣扎,甚至换了手机号码,但他又从你那里要了去,在楼下等了我一整夜。那一夜我心里像被火烤一样煎熬,天亮时所有的道德都化成了灰,就这么我决定和他继续。时光,他从没给过我承诺,我也从没向他要过未来。只是两个人在一起,真的很开心。他成熟稳重,照我,顾我,给我很多工作上的建议,让我觉得安心,不至于在茫茫人海中孤单漂泊。但现在看来,所有的开心都是偷来的,夺来的,最终是要还的。”
许时光哑然,她应该早明白的。对于向真这样自幼丧父的女孩,最最抵抗不了的便是林沛然那样的成熟男人。
“向真,你这样太苦了。”许时光觉得喉咙一阵疼,如细小的针在扎。
“所有的苦都是自找的。”向真看得明白:“我只希望罪不至这个孩子。”
正说着,丁一与王示将一大桌菜摆了上来。
水煮鱼上铺满辣椒,油而不腻;回锅肉色泽红亮,配着青椒,格外养眼;鱼香肉丝酸辣兼备,肉软笋嫩;炝炒白菜酸甜爽口,辣味适中。
一桌菜看上去,红红艳艳,喜庆得紧。
睹此情状,许时光性子也起来了,而丁一则拿出了私藏的五粮液,除了向真,其余人都满上。
酒贵是有道理的,闻着香气扑鼻,饮下回甜醇厚。许时光喝得开心,偷偷看了丁一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今天不阻止我喝酒了?就不怕我醉?”
丁一看着她酡0红的双颊,只觉身子一热,用只能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醉了更能为所欲为。”
闻言,许时光脸又红了。
“要说情话自己回家躲被窝说去,来来来,时光姐,多吃点多补点。”王示喝得微醺,语言也大胆起来:“丁一同志多年夙愿得偿,你铁定受了不少罪啊。”
同志们的眼神是雪亮雪亮的,许时光泪盈于睫。
四人边喝边吃边聊,将小时候的糗事乐事全都拿出来说了一遍,笑声喧天,似乎又回到那无忧无虑的孩童年纪。
不知是谁忽然提起——
“对了,还记得我们去观音庙,有个老和尚为我们算命不?”
许时光想破了脑袋,终于回忆起了那个老和尚的话——
“你们啊,一个埋骨异乡,一个求而不得,一个得而骤失,一个郁郁终生……都太倔了,太倔。”
话出口后,才觉得不吉利,忽地大伙都默然了。
☆、41第十章(1)
少顷,许时光脑子一热,一拍桌子,拿出女土0匪的模样,手一挥,像在指挥千军万马:“我是不信那老和尚的胡话,就我们这几个祸害,肯定是越活越好的。”
“我们是不知道,反正你肯定是长命百岁,老而不死,死而不僵。”丁一从不忘对许时光进行挪揄。
“是啊,我肯定得活到一百一,把你给祸害完了才肯咽气。”许时光咬牙。
王示揉着耳朵,挤眉弄眼:“诶诶诶,我怎么觉得这句话这么色呢?”
许时光一巴掌拍过去:“这里面就你思想最肮脏!”
“从小打到大,你能温柔点行不?”王示揉着脑袋,继续补上句:“这么野蛮,绝对是sm*好者。丁一,好哥们你得挺住!”
许时光眼见着他越说越过分,气得追着打了起来,四人又是一番玩闹,都笑出了眼泪。
眼见着一顿晚饭吃到了十二点,再好的宴席也得散了。
许时光拿起酒杯提议每个人说句祝福话。
照例是她先来:“祝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王示紧随其后:“祝大家明年都财运滚滚,美人在怀。”
丁一端起酒杯:“祝明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向真结尾:“祝花好月圆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回家的路上,许时光因为喝得兴奋,忍不住就吊着丁一的手臂转圈。一圈一圈一圈,头晕乎乎的,险些就要跌倒,幸好被丁一一把抱住。
许时光抬头,看见两颗最明亮的星辰,再眨眼,却发现哪是什么星辰,分明是丁一注视着自己的眼眸。
她干脆就将身子倚在他怀里,问道:“丁一,当年你在观音庙里许的什么愿?”
“那你许的什么愿?”丁一反问。
许时光捂住嘴,笑眯了眼睛却不肯说。虽然她已经醉了,但还是明白,这要是说了,眼前这个大魔王能折腾得她一宿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