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许时光不想再和这个男人多说一句,转身快步走出了书房。
而客厅里,那个有着温婉气质的女人还是坐在沙发上,如一具木偶。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她的发型仍旧整齐服帖。整个人背脊挺直,似乎随时准备抵御着外来的攻击。
看见她,许时光只觉出了一个字——“累”。
她在与整个世界为敌,独自。
许时光没有理会她的意思,直直向着大门走去。
然而秦婉却叫住了许时光,声音冷漠如冰:“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不打我骂我再走?”
“我为什么要恨你?”许时光站定,转过头反问。
“别装得这么善良好吗?”秦婉微笑,那笑意突兀地浮现在脸颊上,像是艺妓的厚厚脂粉:“我打伤了你最好的闺蜜,三番两次想要谋害她肚子里的孽种,设计逼你辞职,还教唆罗芙背叛了你,我做了这么多,难道你不该恨我?”
许时光远远地看着她,只觉得疲倦:“你不要多想了,向真也清楚自己对不起你,她再不会出现于你们生活中,请你放心。以后情绪上来时不要冲动,如果你出什么事,你的孩子怎么办?”
“你们都可怜我对不对?是啊,丈夫已经不*自己了,都跟别人有了孩子,却还不肯放手,我跟那些市井妇人有什么区别?”秦婉的嘴唇突地颤抖起来,仿佛暴雨击打下的梨花花瓣,有种扭曲的楚楚可怜:“可是我放不开,你以为他对我就没有狂热过吗?我并非是死乞白赖地上赶着嫁给他的,我是他千辛万苦追来的!曾经他也多*我,追我的时候,几天几夜等在楼下,为了给我买生日礼物,接了好几份工,一个月便瘦了十斤,他以前看着我,眼睛里就像是撒了条银河,全是星星……但结了婚,有了孩子,生活平淡了,*也湮没了,他的*便转移到了别人身上。凭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我养育孩子,我每天做好饭等他回家,我比以前更加*他,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会令他一夜之间*上别人?我没有!……你不会懂那种感受的,丈夫躺在自己身边,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个女人。而我却不能吵也不能闹,因为害怕失去他。我不能怪自己的丈夫,只能怪其他的女人,所以……做了那么多血腥的事。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甚至看见动物的血都会害怕得颤抖,可我现在却能面不改色地踢她的肚子。知道吗?我不敢照镜子,我不敢承认镜子里那个嫉妒的泼0妇就是自己。”
秦婉双手捂住脸,歇斯底里地哭了出来:“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和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许时光回答不出,秦婉的哭声像是染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令她窒息。
错的,都是错的。
为什么人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欲念,为什么要用自己所谓的真*去伤害别人,为什么不能*上一个人就是永远。
她不懂,真的不懂。
临出门时,许时光看见了玄关壁纸上的斑斑血迹,那是王示留下的。
这件事里,每个人都受了伤,有些伤见了血,有些伤隐藏着,等待慢慢溃烂。
没有一个是真正的赢家。
之后,许时光不分昼夜地照料着向真。她的伤势恢复得很快,人也越发安静,有时看着窗外的树木便会发呆一下午。
王示买了钻戒,当着丁一与许时光的面对向真求了婚。
“我一定要照顾你和孩子。”他的眼神坚定而执拗。
向真没有回话,王示将那戒指强行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许时光看着,只觉得那钻戒的光刺得她心疼。
出院的前一天下午,许时光拿着向真最*的姜花来到病房。看见洁白清幽的姜花,向真心情似乎好了些,拉着许时光的手抚在自己小腹上。
许时光竟感觉到了一阵蠕动,不知怎地,眼睛就这么湿0润起来。
她终于能够理解向真为何要千方百计留下这个孩子。
那是一个鲜活崭新的生命。
人越长大,越陈旧,越罪恶,这个世界总是需要新生的纯洁的孩子来洗涤。
“你也赶紧生一个吧。”看许时光这么动容,向真笑道。
“还早呢。”许时光忙摆手。
“早什么呢?难道你和丁一还是第一天认识?”向真正言:“时光,看着你一路跌跌撞撞地走来,和丁一在一起真不容易。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和他好好的。”
许时光本来想插科打诨开个玩笑,可看向真那般少有的严肃面貌,也不得不正经起来,忙点了头。
“其实王示真心不错,他肯定会对你和孩子好的,向真你也别多想了,就安安心心跟他一起过吧。以后咱们四人,不,是四个大人加一个小孩,不知多开心。”许时光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就算是天塌了也能想到美好的明天。
向真垂下眸子,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笑着。
“明天我和丁一王示一起来接你出院,带你去吃好吃的。”许时光看看时间不早,便起身告别。
在走到门口时,向真忽然叫住了她:“时光。”
许时光转过头,看见向真对着自己微笑,那笑颜如姜花般白净无暇。
“再见。”她说。
隔天,当发现向真不辞而别后,许时光才明白了这句“再见”的含义。
向真留下一封信,许时光展开,里面只有寥寥几句话——
“时光,请你们原谅我的离开。这个城市有太多不堪的过往,让人无法面对。我想要去一个宁静的地方,诞下孩子。今后可能都不会再归来,但我的心与你们同在。告诉王示,这辈子我总是辜负了他,请他找个值得的女孩对待。时光,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好好与丁一在一起。我永远想念你们。”
随着信封留下的还有那枚戒指。
就如同王示说的,向真太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一时不要便是一辈子不要。
在尽全力的调查后,仍旧找不出向真的下落,王示从歇斯底里的状态里逐渐平静下来。
时间就这么张牙舞爪地过去了。
许时光明白向真,她必定会尽全力照顾好自己,保护腹中的胎儿,不用为她太过担心。
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与丁一好好过日子,就像答应过向真的那般。
春暖之后,很快进入初夏,许时光时不时会回忆起手心里向真那个孩子的蠕动。每想念一次,心便融化一次。
终于在这天晚上,当她与丁一情意正浓时,许时光开口:“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丁一忽然停下动作,黑暗里,一双眸子闪烁不定。
“怎么,你不喜欢小孩?”许时光讶异。
“喜欢,只是……现在还早。”他在她额上留下个吻,随后翻身睡去。
不知是否是自个多心,许时光总觉得那个吻似乎没有以往的热度。
她也闹不清丁一为什么说现在还早,按理说他们的关系应该正是蜜里调油的阶段。平日出去,丁一也总是喜欢逗街边的可*小孩,以前也曾说过要她生一儿一女这样的话。
仔细想来,他的转变应该是从接到神秘电话彻夜未归的那天开始的。从那之后,他似乎就没有再提过要孩子这个话题。
这个疑惑压在许时光心里,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向真不在,剩下的只能询问王示,死马当作活马医。
于是这天许时光直接杀到王示办公室,由甜美小秘书通知后放她进去。
向真离开已经几个月,王示外表看来是恢复了,可许时光总能从他眉梢眼角看见淡淡的怅然。
只是他不说,她也不会提。
各人都有各人的伤心事。
☆、44第十章(4)
“时光姐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王示笑嘻嘻地道:“是不是终于发现我比丁一要好,想来投奔我的怀抱啊?”
“想死明说,我一巴掌成全你。”许时光看了看门外的秘书,哼一声:“姐姐我来找你,还得要个小0美女通知,装什么装啊?”
“你女人家不懂,谈生意就是要装这些门面的,不然怎么显示我的财大气粗气度不凡啊。”王示笑:“无事不登三宝殿,到底找我什么事啊?”
许时光也懒得扭捏,直接问道:“丁一有没有跟你谈起过,想要和我结婚或者生小孩之类的话题?”
王示嘴角微翘,笑得像只大尾巴狼:“时光姐没想到你也开始恨嫁了唷,看来果然是青春期走了,更年期要到了。”
许时光隔着办公桌还是能把一巴掌甩过去:“跟你说正经的,我总觉得吧,丁一最近几个月有些奇怪。”
接着,许时光将那天晚上他彻夜未归以及之后的一些蜘丝马迹说了出来,等着王示的分析。
然而王示却越听越沉默,嘴角越抿越紧。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许时光机警。
王示眼神闪烁,接着挥挥手:“姐姐,我一大男人,哪里懂什么风花雪月啊?你来找我分析这些情情*0*的,我听着就肉麻,您还是找别人吧。”
“人家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日枉费我跟你喝那么多瓶酒,真到了要紧关头却还是一脚把我踹出门,真不够朋友!”
许时光气结,站起来准备走,忽然又想起什么,回过头犹豫地问道:“对了,QQ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她?她是不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