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可以为了减轻自己的罪恶感而伤害丁一。”向真一针见血:“而且,你就不怕失去他吗?”
许时光猛地张开眼。
是啊,她这样做,难道就没担心过丁一会承受不了而离开自己,或者说,她潜意识里根本觉得丁一压根就不会离开她?
向真叹口气:“时光,你要懂得珍惜。”
许时光羞愧了,这天回家就立马做了丁一最爱吃的宫保鸡丁,晚饭时还殷勤地给他老人家夹菜盛饭。
这番异常令丁一感到疑惑,一双眼睛在她脸上巡寻良久:“许时光,你该不会瞒着我做了什么坏事吧?”
许时光心虚地埋头痛吃,直到胃里塞满了菜,这才抬头望着他,一张脸在灯光下显出微微的茫然:“丁一,如果我没你想的这么好怎么办?”
“你想多了。”丁一伸手摸0摸她的脑袋,看似宠溺的动作却伴随着一句煞风景的话:“你在我心中本来就没多美好。”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许时光不服气。
丁一夹起宫保鸡丁里的一颗辣椒,放进嘴里,嚼动,吞咽:“我口味重,不行吗?”
许时光背脊凉寒,深觉丁一果然是一杀人不见血的货。
“对了,最近你去向真那时,要注意着点,我听说王示一直在找她,而你肯定是重点监视目标。”丁一转移话题:“你是知道王示对向真的感情的,要是他知道向真怀0孕,冲动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到时候的局势你我都没办法控制。”
许时光边收拾碗筷边道:“有时候我真的不理解王示,明明向真已经在躲避他了,可他仍旧还是这么执迷。”
将一碟子碗放进洗碗槽里,许时光转身却撞上了坚硬胸膛。
丁一将她抵在自己与流理台之间,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而我不理解的则是向真,明明知道那个男人并非良偶,为什么还要忽视身边的人反倒对其念念不忘。”
许时光心里有鬼,那鬼令她垂下了头:“她太傻了,可是有时候人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话音未落,许时光整个人忽然被抱起,放在流理台上。
白色光洁的流理台映照得两人的身影有些变形。
许时光坐在流理台上,在丁一的强迫下分开了双0腿,放置在他腰0际,这种姿势暧昧得令整间屋子都燃起了火焰。
他的眼眸被额前发丝遮盖,隐隐暗暗的:“许时光,你呢?你能控制住吗?”
能控制住吗?他的声音钻入她心底,逼问得她整个耳廓都发了红。
见她久久没有回话,丁一身子向前一顶,隔着衣料她仍旧感受到了那灼热的坚硬。
“所以我会等待,等到你真正能控制住内心的时候。”
他说。
☆、32第七章(4)
控制内心,说起来便难,做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许时光只能用道德抑制住自己,不再去看游彦臣的心情状态,时时刻刻告诫自己,那已经是过去。
而且丁一是那样好一个人,她不能对他不起。
但有时候事与愿违,她原本是想着这辈子再不见游彦臣,可毕竟他与他的家庭在她生命里已经盘下根茎,要拔0出并非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
许妈基本上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许时光的出租屋帮忙彻底打扫卫生,顺便调查有无奸0情发生。谁知这天打扫到卧室时竟在衣柜里发现了丁一的外套,顿时就像闻到烤鸡味道的黄鼠狼,眼神一瞬间充满了兴奋,拿着外套奔到许时光面前,颤抖着声音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谈朋友了?”
因为双方父母都是好友,许时光害怕他们介入对自己与丁一的感情发展反而不利,因此便一直将他们的事隐瞒着。
这次也没打算告诉许妈,便扯了个谎:“那天和他们出去玩,下雨了就把丁一的外套借了遮雨,一直没还。”
“真的?”许妈狐疑。
“难不成你还以为我和丁一在谈朋友呢……我说妈你怎么看见件男人衣服就激动得跟自个找到第二春似的?”许时光深知,对付许妈这种老江湖,这话就是要说得半真半假才能脱身。
果然此话一出,许妈信了:“也是,人家丁一那样的也瞧不上你。”
许时光挑起眉毛,开始抗议:“我怎么了?我年轻力壮相貌端正自食其力,他凭什么看不上我?再说了,连游彦臣那样的当年不也一样栽我手上了?”不过后来还是她栽了回去。
“游彦臣不过是相貌小白脸一点,其他的哪里比得上丁一,人家丁一那孩子家庭和睦人品端正工作稳定从小就帮我扛米扛面的别提多乖巧。”许妈数着丁一的好处,忽然一拍脑门子:“差点忘了……正巧你今天也在,等会陪我去医院,跟我去看个病人。”
许时光听许妈的话,跟她一同去了医院。
怎么也没料到,所谓的病人竟就是游彦臣的母亲。
许时光想着瓜田李下,要是被丁一知道了肯定不好,赶紧止住脚步。
可许妈却动了怒:“虽说你们分了手,但这些年咱们家里人看病什么的没少麻烦过人家。远的不说,就说你爸那次,多亏了他们照料,否则你爸现在还能像只基围虾样活蹦乱跳的?我从小就教你要知恩图报,别人放你个三万你就要还别人个四条,怎么把这话忘干净了?”
“我是觉得见面尴尬。”许时光解释:“哪里有分了手还来看前男友妈妈的,说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心怀不轨呢。”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许妈叹口气:“要是平常的病,我也就不会拖你来了。”
许时光见这话说得严重,心头一惊,赶紧询问,竟得知游母得的是乳0腺癌,已经是晚期。
“听说最开始发现时还是早期,可她就是不吃药也不看医生,自己闷不做声扛着,到后来疼晕了才被家人送到医院,开刀一检查,已经晚了。”许妈叹息:“其实有些事也瞒不住,听说游彦臣他爸年轻时和他们单位的一个护士搞婚外恋,被她发现了,大闹一场,这样才调了医院,搬到我们这。去年,那护士的老公也去世了,游彦臣她妈就整天疑神疑鬼,就担心自己老公又会重蹈覆辙,两人经常吵架。游彦臣他爸最后被闹得没法,还搬了出去。我看啊,他妈估计就是那时发的病,也就堵着一口气,刻意等死呢。”
许时光明白,许妈的猜测并非毫无道理。游母是有这般偏执的勇气的,否则当年也不会割断手腕。
“按我说啊,游彦臣他妈也太傻了,又不是她的错,干嘛要拿自个的命来抵?要是你爸敢在外面给我找小三,老娘肯定把144张麻将全给他灌下肚子,我看他还怎么浪!”许妈杀气顿显。
许时光终于明白自己长成今天这副女汉子样是有原因的。
“游彦臣那孩子也真的命苦,从小生活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还能长成那样,确实不容易。”许妈瞥许时光一眼:“话说我跟你爸给你创造的家庭环境还是够和谐了吧,怎么你这孩子就长成这样呢?”
许时光瞬间觉得自己真是躺着中枪,死得贼快。
幸好很快便到了病房门口,许妈这才停止了对自家女儿的嫌弃。一进屋,许时光第一眼便看见了病床0上的游母。
她不敢相信,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那个美妇人竟瘦得脱了形,像变了个人。当年的她娟秀清冷,如一副水墨画。而今时今日的她,骨瘦如柴,脸色蜡黄,生命从她的每一次呼吸中流逝。
忽地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大年三十,游母也是安静躺在床0上,满身鲜血,似是失去所有生命力。
也许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死去了,这些年留下的,不过是具行尸走肉。
第二眼看见的,便是她身边的游彦臣。
他瘦了,憔悴了,那样好的面容历经挫折令人更加心疼。
“时光来了。”看见许时光,游母眼里顿时燃起了光亮。
那光亮很是薄弱,但因为被眼里旷远的荒芜所衬托,变得格外醒目。
许妈拉着许时光坐下,开始话起了家常,并不断宽慰着游母。
趁两位长辈说话时,游彦臣削了两个苹果,一个给了许妈,一个则递给了许时光。
许时光低头看着那白净的手,白净的果肉,心头不知怎么的,瞬间失了魂。过去的回忆竟如雪夜般明净——她性格毛躁,每次削苹果总是削得坑坑洼洼,弄得一颗苹果像月球表面似的,大大影响食欲。于是干脆不削,直接吃。游彦臣发现了,认为那样会有残余农药留下于健康有碍,于是每次都会给她削好。她最爱看的便是他削出的果皮,薄而均匀,红白交杂,诱0惑着她的味蕾。总是咬上一口苹果,然后亲吻他,那时的吻散发着苹果的清甜……
回忆像是锁链,拉扯着她坠入深渊,许时光用力咬下唇,凭借着痛意挣脱开来,假装平静地对他道:“谢谢。”
曾几何时,他们之间也必须使用这个词语。
闻言,游彦臣有瞬间的失魂,嘴唇翕动着,仿佛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说起。
两人正胶着着,忽听游母提起他们:“我时常跟彦臣说,时光这么难得的女孩子,一定要对人家好。可他那个脾气,你知道,明明是多喜欢的,面上却总是淡淡,不会哄,常惹时光生气。时光,你看在阿姨的份上,就别气他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