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太后目透审视,道:“你不怕她受此委屈,被那些小人趁机欺凌?”
薄年瞳内泪光闪现:“皇家的颜面和个人荣辱,孰轻孰重?臣妾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太后也不想看着事态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罢?”
“你……你们还真是……”慎太后抚额长叹,“你们这不是为难哀家么?德王府出了那等丑事,哀家生气没错,但哀家怎忍心拿你们阻挡是非?如此,哀家岂不成了是非不分的老糊涂?”
薄年、薄光无声垂泪。
“唉,罢了,罢了,你们这般懂事,哀家欣慰还来不及,又怎能为了一己之私举棋不定?可是,允执是真心喜爱光儿你的,势必反对哀家这个决定,哀家做这个黑脸虽不是不可以,但平白给外人看了笑话可是不妥。”慎太后走下了宝椅,来到姐妹二人面前,微俯了身子,“光儿,依哀家看,这个黑脸还是由你来做,你可懂哀家的意思?”
“一切但恁太后吩咐。”
慎太后含笑颔首,蓦地挺直腰身,凤颜凛怒,道:“大胆薄光,你说德王妃是被人谄害,证据何在?无恁无据还敢为一犯妇辩解,哀家岂能容你?给哀家到长华殿佛前跪坐反省,五日后交一篇省过书上呈哀家,不然绝不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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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长安殿里,薄光面佛长跪。遵太后口谕,长安殿当值各人尽数撤下,留薄王妃与佛独处,静思己过,一干人等皆不得上前理会,违者严惩不贷。
“绯冉站在外边,有人来了远远咳一声避开就好。”
“是。”
薄年抱着四个月大的爱子踏进大殿,仰望头顶神佛跪在蒲团上俯首一拜,对身边人道:“我已查看过,这大殿内所有人一个未剩,当着佛的面,到底实情如何,讲给我听罢。”
薄光将笑脸递给大睁着一双乌溜澄黑的圆眸向自己好奇睇来的甥儿:“二姐认为在佛前的人讲得都是实言么?”
“别人未必,但我相信你绝不欺佛。如此佛不够,加上一个他。”薄年将爱子向她脸前递近。
她微笑:“在这么一双纯真无辜的眼睛面前,是很难杜撰什么呢。”
“那么,我在听。”
“实情就是……”她凑在二姐耳边,窃声细道由来。说来说去,也无非是宁王爷如何去而复反,她与卫免如何当街寻找,又如何返回薄王府,迎来执剑寻妻的德亲王……
“你是怎么想的?”薄年面呈愠意,在她耳侧切齿,“你在明亲王府当着恁多下人的面的对德亲王说了那样的话,今日还……你不怕她在明亲王府里布了什么眼线,将你的所言所为一一禀告么?”
薄光将一根手指递给甥儿玩耍,道:“我想,二姐的宫里应该有一两个的罢。但明亲王府中应当没有。”
“何以见得?”
“你没见太后是如何对对待她三个儿子的么?时时刻刻俱是一位母亲,而非太后。二姐寝宫是后宫嫔妃寝所之一,为了皇上的安危,安插自己的眼睛喉舌是情理之中。但亲王的府第是儿子的家,倘有不属于亲王府的人隐伏其中,她的儿子那般机警聪明,稍有发觉,平白添了猜忌不说,还疏离了母子的情分。”
“这是你学过的心术之术?”
“是我推度的。”
“有几分准?”
“不敢说。”薄光伸舌,“我并没有真正的学过心术,如今只是凭着记忆中读过的那些东西,慢慢拿来活用而已。”
薄年怫然:“你岂不是在一厢情愿的凭空猜测?”
嘿,从来高贵冷艳的二姐今儿个屡失淡定呢。她窃笑,道:“今日我进宫前,据司大哥一早打听来的消息,明亲王对阖府下人侍卫俱下了封口令,倘真有耳目向太后密报消息,而太后也据此治我罪过,以明亲王多疑秉性,他势必彻查府中每人底细,也势必对太后生了戒备,反倒不是坏事不是么?”
薄年微愕,盯着幼妹面庞,问:“这也是那些书中教你的?”
“算是罢。”她嘬唇在甥儿幼嫩颊上轻啮一口,“二姐还有什么要问的?小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起来,你这整桩事是在赌,赌明亲王不会向他的母后告发你,赌德亲王不会突然返回天都,赌……”
她嫣然一笑:“德亲王不会回来,因为若他一直半疯着,就那般流浪下去也就罢了,若他有一日恢复了神智,哥哥自当留他小住。明亲王嘛……纵然有一日他恨我到不得杀之为快的地步,也必定不会假手他人。”
薄年稍惊:“你认为他可以亲手杀了你?”
六八章 [本章字数:3220 时间:2013-05-24 11:49:48.0]
长安殿内,佛祖慈悲俯眸。高烛鼎盛,团聚慈光普照。佛前姐妹的话题,却悬崖陡峭,剑走偏锋,杀伐之气隐现。
“爹爹自裁那日,我向明亲王提出最后的请求,允我在旁观刑,他当即应允。那时,我是心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他有一丝的动摇不忍,他看透了我的心思,继而不假思索手起刀落将之斩断。未来也必如是,当有朝一日我触及了他的底线,他忍无可忍时,一定选择亲自了结这段孽缘。单是现在,他为了压制我的软筋雾散,已在寻找克制之法,兴许已然请来了高人助阵也说不定。”昨日在嫣然轩,他那般有恃无恐,不正是胜券在握?倘若没有德亲王事出突然,便能稍知端倪,微微有点可惜了。
薄年挑眉:“真有那一日,你待如何?引颈待戮?还是先下手为强?”
“我么?”她亲了亲面前最美的小脸,摇首,“佛曰不可说,赤子面前不可说。”
薄年想了想,哑然失笑:“不可说就好。”
结束了与甥儿的相亲相亲,薄光双手合十,目朝前方庄严宝相,道:“臣妾想专心理佛,容妃娘娘不走么?”
“这逐客令下得直白,本宫赖着不走岂不无趣?浏儿,向佛拜一拜,我们走了。”
谁知,胥浏的小小手儿抓住姨娘的一绺青丝,硬是不肯放开,他家娘亲的纤纤玉指不得不与这五根胖胖指肚奋战。这时,忽听得外面一阵急咳:“咳……娘娘,奴婢受了风,请命站到远处去清清嗓子……咳……”
薄年美目淡睨,压声道:“听这响动,来得不是旁人。”
薄光嘟唇:“她烦是不烦?怎就这般喜欢打扰人家姐妹说话?”
“抱好了浏儿,等下所有事俱不可插嘴插手。”
薄光双手抱来溢满奶香的小人儿,向佛祖叩首,并念念有词:“南无阿弥陀佛,信女薄光在高颂佛号的刹那,虽因资质愚钝,悟不到明镜无台菩提无树,但心田澄澈净化,正如醍醐灌顶……”
薄年颦了颦眉尖,看着这样的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这会儿,不速之客已到了门前。
“我说瞅着长华殿外站着的人眼熟,原来是容妃娘娘宫里的人?大晚上的不在寝宫,跑到这边……这不是容妃娘娘?你好虔诚,恁晚还来参佛?”魏昭容裹一件水红半臂,高腰石榴裙,鬓间斜插金钗,眉间银粉花钿,两眸顾盼有致,宫灯下风姿绰约,果然好容色。
“昭容您忘了么?”随行宫女道,“今日太后晓谕六宫,明亲王的薄王妃触怒凤颜,责罚长华殿内面佛省过,以儆效尤。”
“有这回事?”魏昭容先讶后悟,“你不说本宫居然差点忘了,你说说太后还说什么来着?”
随行宫女流利作答:“薄王妃冥顽不灵,为责其过,须整夜孤坐佛前,潜心深省,若有同情怜悯与与之亲近者,一并严惩。”
魏昭容妙目惊瞠:“这话该怎么解释?”
“今夜这长华殿里必须仅见薄王妃一人。”
“天,容妃娘娘,不得了了,你违反了太后娘娘的口谕,该当何罪?”
这一主一仆说演俱佳,唱念作打甚是精彩,薄年也愿耐心欣赏,无奈佛前的颂诵声委实不顺耳,佛祖慈悲无量不计较,她这个佛前的忠实信徒却不能纵容妹子这般不着边际,是而道:“昭容说了这多话,累了罢?天色不早,不妨早些去歇着。”
“敢情容妃娘娘还没有清楚眼前形势么?”魏昭容不但不退,反迈进长华殿里,“你不仅一人违抗太后口谕,还带了二皇子前来,是想二皇子将和你一起被关入冷宫?天下间如此当母亲的也只有你了。”
薄年淡哂:“我再是如何不会当母亲,也不会将自己年幼的女儿当成一样工具般利用和舍弃。”
魏昭容冷嗤:“少装这等虚伪做作的清高样式,二皇子不是你用来稳固地位的工具又是什么?这后宫又有谁不是拿生下皇子当成晋升和荣宠的阶梯?柔儿是我的女儿,她只是在为她的母亲和弟弟做该做之事而已。”
“你如今是在承认自己唆女谋杀皇子么?”
“是又如何?”魏昭容无惧无畏,“你想向皇上和太后告发本宫?谁可为证?你?你这个连自己的亲王妃之位也怕保不住的妹妹?还是你这个未必有福气长大成人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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