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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化作短歌行 (六月禾未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腹里的孩子好像对丝竹之音有天生的敏感,一直踢打不止。我被折腾得汗水涔涔,只好轻换木犀,想入内堂歇歇。向拓拔烈告退,才起身,汉王夫人便离席道:“夫人,妾来伺候吧。”我抿嘴一笑,知她跟了来,是有话要说。
  
  换下汗湿的衣服,郭氏撑开象牙白的罗裙,上绣金缕凤,她笑着端详道:“难怪皇上喜欢夫人穿素裙,这带月勾云,好像天上来的。”我直觉腕上一凉,抬手一瞧,郭氏趁着替我整理袖口,将一串白光琉璃的念珠绕在我的手腕上。空旷的后堂里只稀疏点了几只蜡,原还有些暗淡,这念珠一出,竟满室光耀。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郭氏,她笑道:“此物乃身毒国所奉,智人识,悟人收,依妾看,也只夫人配得起了。”
  
  我暗掐念珠,慢不经心道:“都是自家人,嫂嫂有话不妨直说。”
  
  木犀捧着换下的衣衫识趣地退到帘外,郭氏见有机会,凑上前道:“不瞒夫人,这事夫人原也知道的,通和年里,为这一亩三分地的事还劳动过夫人一回……”我垂眸一想,那年刚迁都平城,不少人为田宅的事闹到户部,郭祭酒和宇文将军的侄子为邻,为门前一块地讼到我那里。那小子仗着老将军的声名在外胡作非为,本是个混吃的无赖,这事我知会过拓拔烈,就照章办了。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我轻挑眼梢,示意她接着讲。“……听说宇文将军在外给皇上上了道折子,这不,那小少爷又去我爹爹那儿闹……”
  
  “此事三榜定案,嫂嫂有什么可担心的?”
  
  郭氏又近一步,细声道:“话虽如此说,可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老将军有功,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将军打仗有功,王爷镇抚也有功,郭大人为人师表,为天子培养门生,难道无功?赏罚无章,何以沮劝?君失其信,而国无刑。皇上圣明,怎么会做出出尔反尔的事情?”
  
  郭氏闻言,有些尴尬,赔笑道:“是妾失言,皇上圣明。照说……老将军也是个明理的人……可……可总背不住身边有小人撺掇……此事,原也不该是我这妇道人家出面的。我爹爹,夫人也知道,前一阵子为科举的事情和人闹得不可开交,朝堂上下都晓得他和人有隙,人家如今出征在外,他不愿担这公报私仇的名声。妾也求过王爷,王爷只说,如今大军在外,万事以国家为首要,也不愿插手这事……”
  
  我耐心地听她说完,恰捻了一百零八颗佛珠,暗叹这世上只有富贵不足。我解下念珠塞还于她:“嫂嫂,如今我有孕,你瞧我,不施脂粉,也不带钗环,更不管事了。如今折子都压在皇上那儿,年节里,皇上也要休息,故很多奏疏至今未经御览。王爷不管这事,嫂嫂焉知皇上不管呢?等过了上元,皇上看了折子,自会有圣裁的。”
作者有话要说:  改一个BUG,大年初一,没有明月中天。谢谢小妖,乃好认真滴说,摁倒亲!



☆、第二十八章 何处春深好

  皇城春深,汉王拓拔冶南下镇抚,休假的官员们陆续回京,这才又恢复早朝。此时,并州之地已尽为代国所有。之后,宇文将军又分兵两路,王师势如破竹,仲春之际,就已攻下重镇信都。大军兵临燕都中山城下,慕容玉几番兵败,立功心切,要求开城再战,被慕容斐一顿痛斥。燕王固守城池不出,城中粮草充足,代军一时间倒也束手无策。
  
  二月春来半,宫中日渐长,早朝散罢,拓拔烈坐在凉亭里,闲弄棋子懒系衣。案上三劫连环,和棋已成定局。我不禁又多看了一眼那个新进宫的少年待诏,样子有些木讷,但人到底不可貌相,还是头一回见有人能和拓拔烈下成平手。
  
  我久坐不适,已有些分心。一个宦官沿着回廊曲曲折折跑进院子来,见永平朝他努嘴,便立在凉亭外踟躇着不敢说话。我问他何事,他才低声禀道:“皇上,崔司徒御花园外求见。”
  
  拓拔烈敲了两下棋子,没有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宦官领命退去。须臾,崔季渊分柳而来,步子有些急,一袭青袍如春^_^色,又催开一树杏花。他立于凉亭阶下,大声拜道:“皇上,前线战报,慕容斐暴毙。慕容玉、慕容昭不思联手抗敌,此时正为大位内斗,照这情形看,中山城不日可破。宇文将军授钺于末冬,夏初便可收功了。”
  
  “暴毙?”拓拔烈疑道,这才从棋局里抬眼,示意他起身。
  
  “是,皇上请看!杨参军派使臣送去这个,慕容斐看完只是掩口不语,后又有近身的宫人传出,当日更换下来的龙袍衣袖上沾染了大片血渍,之后就一直咳逆不止,隔了几日便怔忡而亡了。”崔季渊从袖袋里取出卷轴呈到拓拔烈面前:“此讨燕檄文已在里巷相传,臣也抄写了一份。杨参军之《参合赋》,笔锋所指,如发强弩,简直杀人于无形。辞藻之壮丽,不输左太冲之《三都赋》啊,恐怕又要纸贵了。”
  
  拓拔烈摆回手里的棋子,展卷来看。崔季渊继续说道:“慕容斐坚壁清野,固守城池,宇文将军恐军食不继,久围不利,故又派了一路人马继续南下攻打要塞邺城。晋阳、信都、邺城……燕国连失重镇,已无力阻止陛下之师,加之杨参军这篇《参合赋》,只怕当年积骸如山的参合陂战场已成梦魇,夜夜出现在老燕王的睡梦里了。陛下当年一战败刘圭于长江,后又一战败慕容于黄河,说起来,汉燕两国皆是毁于一役啊!”
  
  拓拔烈从头至尾读了一遍,合卷道:“消息可确凿?”
  
  “燕国已发丧,臣也恐有诈,已经派人查实。”
  
  拓拔烈微微颔首,再次展卷诵读,却沉声赞道:“陈琳檄文右军书,爱卿的字真是越发精进了。”
  
  崔季渊扯着嘴角苦笑,又呈上一道奏疏:“皇上……还有这个。”
  
  拓拔烈没有去接,蓦然冷笑一声:“这回又要什么?”
  
  “嗯,为小公子讨个差使。”
  
  他接着问:“郭函家那块地,原是谁在办的?”
  
  崔季渊回道:“户部的事,原先多由夫人过目。”我抬头疑了一声,他拱手解释道:“就是宇文将军的侄子和郭祭酒家争地一事。”
  
  “哦。”我答道,“都是通和年里的事了,地判给了郭家,我想此事无论如何总要知会将军一声才好,还特地去了府上一遭。记得将军说,那小子不肖,夫人但凭王法办,不必为他顾及情面……可是臣妾办得不妥?”
  
  崔季渊将奏折递给我,原来是宇文将军为子求官,顺又重提了那块地的事。“既是夫人办的,那就请夫人办妥吧。”对面的少年待诏见皇上说国事,已起立一侧准备告退。“还没下完呢。”他漫不经心动了动手指,示意少年坐回去。
  
  崔季渊拥袖倚柱,正抻着脖子看棋,见皇帝瞧他,才蓦然想起什么似的:“嗯,陛下,燕晋两国打了这么多年仗,只为收复故地,南帝怎么会看着别人坐收渔利?桓恒已有蠢蠢欲动之势,此事还需早做防范啊。”
  
  拓拔烈轻描谈写:“此事朕已有筹算。”随即落子一劫,但这一子分明就是败招。崔季渊不由得啧啧惋惜,见他还是毫无去意,拓拔烈挑眉道:“卿还有何事奏?”
  
  崔季渊只好拱手陪笑:“皇上,三劫连环实属罕见,万局之中才出其一。下到这样的局面,就只能和棋了……皇上,嗯,容臣观完此局吧。”
  
  实属罕见的,应该是皇帝输棋吧?拓拔烈勾唇淡笑,又全神贯注于棋局。那少年待诏也是个初生之犊,全然不顾对手是谁,见皇帝落错一子,有机可乘,便毫不手软地一扳。适才还是难解难分,如今盘中恐没有活路了。
  
  面对颓势,拓拔烈倒是从容不迫,又下了几手,方才显露端倪:三劫连环从无胜负,如果不想和棋,就只能破坏连环劫。问题是,生死关头,谁肯先作出退让?原来适才他是故意露出破绽,放弃中间一片,对手见得胜容易才主动消劫。劫争一破,他才好趁势拿下右侧,补净左角。待我们幡然醒悟时,已是局满枰无路,少年懊恼地咬了咬唇,终以九子落败。
  
  我长吁一气,观棋不语还真是累人,崔季渊也好像颇费精神,不禁抚掌慨叹:“能在如此危难之中回挽狂澜,妙哉啊妙哉!”
  
  拓拔烈望局而笑:“季渊,如今的南朝就犹如此局,桓、谢相争,势均力敌,谁先动气谁先输。朕虽灭燕,但收复江南非一朝一夕,这两个人都应该清楚,目前他们最大的对手并非朕。桓恒的野心不小,他想要保存实力就不会过江与朕为敌。司马映抱着病榻,谢氏后位还在,怎样都是那痴儿的嫡母,这种时候他能由得谢荻独坐朝堂?万一输了,赔掉的是他经营半生的桓家军,要是赢了,打下的还是他司马家的江山。他要为谁而战?桓恒是聪明人,只是……还需要一个人去点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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