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依点头,“本想送她走,可有些痴痴呆呆了,也不知道送哪里好,且养着吧,多几碗饭的事。你觉得不妥吗?”
“姐姐怎么处理都好,我只是问问,别伤她性命就是了。”她说罢提起手里的盒子,笑盈盈道,“姐姐爱吃的糯米糕,刚才路过闻见香味,就想着买来和姐姐一起吃。”
“偲偲,你没事吧。”面对偲偲反常的行为,舞依很不安,可是面前的人云淡风轻,又舍不得说那些令人伤心的事儿叫她难过。
偲偲却挽了她的手说:“今天只想和姐姐喝茶吃点心,聊聊从前的事儿,安静地过一天,别的都不想。”
舞依心里一酸,怎么都觉得不安,但无奈不知怎么做才是最好,只有答应。
而韩云音晕厥后,就被韩府的人接走了,请了太医问诊看病,几位老大夫都摇着头对韩夫人说:“小姐若再不静养,只怕性命难保。”
太医离去后,无力的韩夫人瘫坐在椅子上,待儿子归来到门前,才开口道:“怎么就成了这样?这些破事几时才有个了结?你去打点,我要带音儿走。”
“她不会跟母亲走的。”韩云霄极其冷漠,“母亲就别管她了,是生是死,左右都是她自己的。”
“呸!她可是你的亲妹妹。”韩夫人怒斥,但也终落泪道,“我骂你做什么,你父亲眼里又几时在乎过这个女儿。”
母子俩毫无结果的谈话后,韩云霄来看了眼妹妹,彼时云音已经醒来,瞧见兄长,又是泪如雨下,只问:“哥哥,他会死吗?”
韩云霄已背过身要走,听妹妹这样问,只清冷地一笑:“你好好活下去,他生或死,不就知道了?”
“哥哥……”
“好好活着才能看到往后的事,你若眼下病死了,就什么也看不到,生在韩家已是对你前世最大的惩罚,这一辈子,对自己好点吧。”韩云霄漠然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病榻上的韩云音已经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两行清泪徐徐而下,大抵连她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闹到了这份田地。
深宫里,霍西琳看着内务府的拟定过年用度的清单,因皇后和先太子去世而不能大操大办地过年,清单上的东西显得极其简单,纵然贵妃这里比别处多了许多,也不如往年热闹,她转身问婆婆:“儿臣觉得,太过朴素,毕竟东宫又有新主,怎么也该庆贺。”
“拿来本宫瞧瞧。”霍贵妃懒懒地不耐烦着,接过单子扫了两眼,一下子就扔在了地上,宫内侍女呼啦啦跪了一地,霍西琳过来捡起,淡定地问婆婆:“母妃也觉得不妥?”
“这上头可有妥当的东西?那些贱人,是存心想看笑话么?内务府谁在当差,不想活了是不是?”霍贵妃怒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的人,“你们都是怎么调教他们的?这样的单子也敢往本宫这里送?”
“母妃息怒,这件事让儿臣去交涉吧。”霍西琳温婉而笑,安抚婆婆,“这些事不配让您生气。”
说话的功夫,有宫女进来禀告了韩府的消息,霍贵妃听后冷笑,挥手让众人退下,对儿媳道:“当初亏得我看得清,没有选那没用的小丫头,韩府的势力虽然想依仗,可还是让太子有个可靠的女人在身边。西琳啊,母妃真想看你穿上凤袍,成为天下女主的样子。”
霍西琳颔首:“儿臣一定好好陪在太子身边。”
话音才落,外头通报皇帝要来,霍贵妃好不奇怪,冷笑着:“他可有些日子没想起我了,这是来做什么?我算算,大抵是为了他那个宝贝侄子。”
霍西琳不言语,待皇帝进来,她行了礼后就避嫌离开,走出贵妃的殿阁,看到外头华丽的龙辇,静立了片刻后才走远,路上面无表情地吩咐身边的人:“仔细盯着皇上的旨意和韩府的动静,这是最后一刀了,若不见血,只怕再没更好的机会。”
这一日,偲偲在金梅楼呆了大半天,直到傍晚才回家,进门便得知韩云音晕厥的事,可意外的,韩端柔还转达了礼亲王府的话,是霍王妃派人捎话过来,让偲偲不要太担心梁允泽的安危,叫她好好保护自己。
“霍王妃真是好人,换做别的人,自己的儿子为了女人被关进天牢,早就怨死我了。”偲偲苦笑。
“舅妈一直都很好。”韩端柔道,“你别多想了,让他们去处理吧,这里头已经不是情情爱爱的事儿了。”
偲偲点头,平淡的眼眸里突然有几丝光芒,笑着对韩端柔道:“郡主疼爱鹤鹤,倘若将来我不在她身边,还往郡主能多多照拂她。若孩子回来了我不在,您就把她送去礼亲王府吧。”
“你、你为什么不在?你要去太子府吗?”韩端柔心里毛毛的,竟十分不情愿道,“这样好吗?梁允泽一定不答应的,他那么喜欢你。”
“事情总要有个了结,不能再没完没了下去。”偲偲却淡然一笑,“就算为了鹤鹤,我也不能再犹豫。”
“你要做什么呀?偲偲,你可别……”
“我不会做傻事的,那样对不起鹤鹤。”偲偲的笑容很僵硬,似敷衍一般,“我还要和郡主一起撑起季府的门楣呢,不是吗?”
夜幕很快降临,冬日的夜晚比任何时候都宁静,太子府里正摆晚膳,梁允泓信步而来,却不见妻子,下人说太子妃在别院,他循迹而来,果然见妻子正带着丫头们布置一间卧房,摆设物件用的都是极好的东西,屋子里热融融的烧着地龙,温暖如春。
“这是做什么?”梁允泓突然出声,将屋里的人都惊了惊,太子妃倒从容,示意众人退下,扶着丈夫坐到床边,笑盈盈问,“还满意吗?”
“和咱们的屋子差不多,被褥厚软很舒服。”梁允泓四处看了几眼,但问,“这是准备给思符住?”
“是啊,总不能人家来了,咱们反不好好照顾。”霍西琳笑道,“只是书房离这里远一些,不过这里还有好几间屋子空着,往后你若觉得妥当,把书房搬过来也便宜。”
“那书房是历代太子都用的,父皇也曾在那里读书,我怎好随意搬动,真真要色令智昏了。”梁允泓笑着也将妻子拉到身边坐下,“我是开玩笑的,我知道你的好意。心里喜欢,可又怕你委屈却不说。西琳,有你真好。”
霍西琳怔怔地看着丈夫,心里似滴血般一字字问:既然有我真好,你为何还要那个女人?
“不过思符她不喜欢太过奢华的布置,这样就很好了,你别再操心了。”太子笑着,并没有感觉到妻子的心声,“往后她来了,家里的事能帮你分担些,她很能干,从前在南疆……”
丈夫的絮叨幻化成蚊音,霍西琳只听得见嗡嗡声,不愿听任何关于那个女人的事。
“西琳,你怎么了?”梁允泓总算是察觉到妻子的不对劲,停下了对于过往美好的叙述。
霍西琳也从心魔里走出来,笑着回答:“今日在宫里听说韩小姐病倒了,太医们都说希望渺茫只怕是要等死了,我想着哪一天去看看她。”
“实在是愚蠢的女人,眼看着心愿达成,自己却先病倒了,她这样争一场,究竟图什么。”梁允泓冷笑,又起身看了看屋子里的陈设,似心满意足地对妻子道,“西琳,谢谢你。”
霍西琳则笑而不言,很显然丈夫此刻完全没兴趣和自己谈论其他的事。
翌日,韩云霄来太子府与梁允泓议事,末了离去时,恰遇见太子妃在廊下经过,免不了寒暄几句,霍西琳便问:“云音还好吗?若有需要太子府帮忙的地方,或缺什么奇珍异草配药,只管开口,本宫必当竭力相助。”
“多谢太子妃,舍妹眼下病情稳定,静养即可。”韩云霄淡淡的,脸上不见任何表情。
霍西琳则依旧亲和:“等太子身上的伤好些,本宫便往府上去看看她,云音好似我亲姐妹一样,知道她病了实在心疼。”
韩云霄心里冷得冰窖似的,脸上连一抹笑容都扯不起,漠然地说着感谢的话,说罢就要告辞。
可太子妃却还不让,说完云音又提起了天牢里的梁允泽,莫不惋惜道:“好好的兄弟俩,何苦闹成这样,太子这里还盼着将来多多仰仗他呢。如今在天牢里本宫自然是不能去的,韩大人好走动,若是可以还望去劝劝郡王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兄弟和睦才是皇室之福啊。”
“微臣谨记,若得容许,必然前往相劝。”韩云霄敷衍着,躬身道,“微臣还有公务在身,恕不能与太子妃久聊,失礼了。”
“怪本宫絮叨。”霍西琳忙道,“韩大人赶紧去吧,别叫本宫耽误了。”
韩云霄终得脱身,出太子府时,无意识地看了眼门楣,想象着将来可能发生的事,这里真的会有一日挂起鲜红彩绸,迎接那个新娘么?
苦笑转身,韩云霄往自己的家中去,下了马车正要进门,远远听见熟悉的声音,左右看了看,竟是舞依躲在墙角处。本能的把舞依和偲偲联系在一起,即便千万次叮嘱强迫自己不要再管,还是毫不犹豫地跑了过来。
“韩公子,能找个地方说话吗?”舞依等了很久,浑身已冻得直哆嗦。
“你冻坏了。”韩云霄蹙眉,回头示意下人散去,便随舞依坐了她的马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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