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于啸杉也不推脱,当即站起身跟着季蔚琅出了门。
这风月之地,于啸杉很熟悉,这些年商场、官场中人打交道,难免涉足,他倒是无所谓喜欢还是讨厌,交际需要罢了。
于啸杉与季蔚琅来到这情悦楼,远远看着,倒还真有几分特色,不似一般勾栏之地的俗艳,却有几分难得的雅致。门外也没有浓妆艳抹的女子招揽客人,倒有一男一女两个琴师,合奏着一段很悠扬的曲目。二人也不抬头看来客,只顾沉醉于乐声之中。于啸杉与季蔚琅交换了个眼神,同时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
进得其中,二人要了包厢,点了酒菜,出手颇为阔绰,不一会儿,情悦楼的妈妈便过来招呼。颇有风韵的一个中年女子,妩媚多姿,举止却并不轻浮。见到二人盈盈一拜,“妾身柳随尘是这情悦楼的妈妈,两位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这就去给您张罗。”
于啸杉拈杯不语,只是淡笑着去望向季蔚琅,微微挑了下眉毛。季蔚琅也不扭捏,朗声一笑说道:“柳老板看上去便不是俗人,您就斟酌着我们喜欢个什么样的,捡两个顶好的安排来就是。”
“两位公子,风采谈吐不俗,妾身这就去给两位公子安排,定让二位满意而归。”
柳老板出去,季蔚琅和于啸杉相视一笑,季蔚琅开口说道:“于大哥,此地名不虚传吧,跟一般的风月之地,恁地不同。”
“果然不俗,不过这也是便掌柜的手段罢了,面上做的与众不同,好招揽生意,芯子里却做的相同的买卖,只能说这地方的老板的确是很有经商头脑。”
季蔚琅听完嗔道:“于大哥,咱们这是出来寻乐子的,你倒总还惦记着你那套生意经,让你这么一说,原本也是换汤不换药,倒是没了趣味。”
于啸杉哈哈一笑说道:“倒真是于某的错了,无端的扫了老弟的兴致。”
说话间,一阵环佩叮当之声,已有两名女子被带到,一个穿着鹅黄色的纱裙,明眸皓齿,顾盼生情。一个着淡绿色罗裙,眉清目秀,巧笑倩兮。于啸杉抬头望见绿衫女子,不知怎么蓦地心中一动,绿衫女子感觉到于啸杉的目光,盈盈一笑便坐到了于啸杉的身边。黄裙姑娘,便顺势坐到了季蔚琅的一旁。
于啸杉的心在看见绿衫女子时,猛然一黯,这淡绿色的罗裙让他想起了重逢夜昙的那一晚自己的荒唐。便是那天之后,夜昙才对自己一直有着防备之心的吧。于啸杉想着,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两个姑娘倒并不是话多之人,有人问话便答,无人问话,便只管倒酒布菜,丝毫也不鼓噪。比起一般青楼中,勾肩搭背,燕语莺声的女子,这俩人倒显出几分难得的庄重,似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而不是风月场的娇客。
季蔚琅到底年轻些,好奇心重,聊了会儿便地问起那二人的身世,果然也曾经是有头有脸家的姑娘,后来家道中落,才沦落至此,这俩姑娘原本还是带着点亲戚关系的,绿衣女子是黄衣女子的表姐。季蔚琅没有太深问下去,但也大体心里有了数,不定是家里曾经有人为官做了什么事,被株连、殃及到的,心里便又有了些同情。
于啸杉倒是颇不以为然,哪个青楼女子,不是会讲这样一段身世,难不成还是贪图富贵,自愿卖身不成。不过看这俩人谈吐不俗,倒也将信了几分。
酒到酣时,季蔚琅便活跃了几分,一双手去握住了黄衣女子的柔荑,头便也去靠上了她的肩头。黄衣女子也不躲,轻笑着继续给季蔚琅斟酒,软语呢哝地劝他再饮一杯。于啸杉却仍是正襟危坐,偶尔跟绿衫女说上几句,或是跟季蔚琅聊点什么,倒也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绿衫女看于啸杉始终淡然不动,便不自觉地身子向于啸杉那边靠了靠,手臂紧紧地贴上于啸杉的,一阵清香扑鼻,隔着不算厚的衣衫,便能觉到女子身上温热的体温。于啸杉却只是不动声色地侧了下身,端起酒杯对女子说道:“你们家这黄酒,倒还真是不错,该是藏了多年的正宗女儿红吧?”
绿衫女子一笑,也不再去亲近于啸杉,只与他聊起了美酒佳肴。
直到华灯初上,二人才带着微醺的酒意,离了情悦楼。季蔚琅目光闪闪地看着于啸杉道:“一直还未问过于大哥,可是已有妻室,如今看来,该是与嫂子伉俪情深,所以才如此不为女色所动。”
于啸杉淡淡一笑:“愚兄尚未娶亲,何来伉俪情深之说。”
季蔚琅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于大哥心中定是有了心仪的女子,所以这些庸脂俗粉才不往心里去。”
于啸杉轻笑一声,瞥了季蔚琅一眼:“哪就想起这么多了,还心仪的女子。”
季蔚琅若有所思地看着于啸杉,不再言语。于啸杉便继续往回去路上走着,头微微抬起,看着漫天的繁星,这一刻说到心仪的女子,不知道为何,他的脑子里忽然便又出现了夜昙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每当我跟大伙说收了我吧的时候,我都会觉得自己十分厚颜无耻~~但是,好吧,你懂,我又厚颜无耻了~~
☆、审问
方路昇的病好的倒也还算快,几日之后,虽说还是有些虚弱,倒是也能自己下地行走。闲着的时候,便跟夜昙一起在庄子里随处的逛逛。夜昙自打来了,还没如此有兴致地在庄子里转过,这会儿听大伯说于啸杉出了门,便没人会挑她的错处,此刻方路昇又在身边,难得的心情放松爽朗。对大伯与三叔这庄子一路转下来,倒是颇多赞赏。
说起来,以夜昙的认知,原以为大伯与三叔的财力,这岳啸山庄本该是更奢华一些的,但是此时看起来,却处处透着简洁、质朴,没有一点所谓金碧辉煌的感觉。处处始于天然,也止于天然,亭台水榭之处,往往是原木毛竹随意搭建,清雅中倒也透着些阳刚之气,很像是如今三叔的风格。然,细微处若是仔细留心,用料却又极为讲究,随便的石凳,小桌都是考究的石材,想来定不是俗物,也是价格不菲,却丝毫未有张扬之气。
不过庄子里也确实如大伯所言,缺少了点生动、灵秀之气,松竹翠柏掩映之下,清雅足够,却稍显沉闷。夜昙起了兴致,便想起以前在家的时候,自己喜欢的花草,找了家丁去寻种子,让人开了片花圃,和方路昇一起栽种了起来。
郑岳平让下人推着出来散步,远远地瞧见蹲在花圃里的俩人。下午的太阳正艳,晒的夜昙脸颊红扑扑的,眉眼里全是笑意,那娇俏调皮的表情,还真是跟儿时一般无二。方路昇面色仍有些苍白,但漆黑的眸子里,闪亮着的脉脉情意,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也容光焕发。
俩个人一个温柔妩媚,一个文弱儒雅,看上去倒也真是一双璧人,郎情妾意的美好画面。郑岳平再次忍不住叹了口气,拆散这二人,自己心里倒真是有些不忍,智或是不智,果然没有个定论。只是,于啸杉想准了的事,怕是谁也改变不了。能动摇他心思的,也只有时间了。
让人推车走近了一双小儿女,二人看到他,赶紧起身行礼。额头、鼻尖都有着星点的小汗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晶亮的光,神色里也都是难得的开怀与欢欣。郑岳平笑望着二人道:“路昇来的还真是好,不然跟夜儿说了几次,她也不肯给咱们庄子里添点颜色,今天大伯才知,原来做这事,必是有个知心人陪着才好。”
夜昙原本就红扑扑的脸颊,听见郑岳平这话,更是娇艳了几分,不依地喊道:“大伯……”
郑岳平哈哈大笑了起来,方路昇却只是看着夜昙的娇艳面庞,神色痴痴的犹不自知。
三人正说话间,有人拿了封书信过来递给方路昇,说方府刚刚差人送来,似有急事,如今送信的人还在门口候着。方路昇脸色一变,赶紧拆开了书信,看了几眼,便惊慌地对夜昙和郑岳平说道:“家父染了重病,让我速速回去。”
夜昙也是一惊,“那你赶紧回去看方伯伯吧,只是你身体还未全好,此时舟车劳顿,可别再病了去。”
方路昇眉头紧皱地点了点头,回首对着郑岳平施了一礼道:“小侄在府中叨扰数日,多谢郑伯父的诸多关照,如今家父染疾,小侄心神大乱,只想速速归家,顾不得太多礼数了,还望郑伯父海涵。”
郑岳平眉间微蹙地摆摆手说:“去吧,不用管那些虚礼。”
夜昙看方路昇扭头便走,忙着在方路昇背后又嘱咐道:“路昇,你可仔细着点自己身体,别太劳累和操心了。”
方路昇回首勉强一笑说道:“知道了,夜儿自己也照顾好自己。”说罢赶紧跟着下人一起走了出去。郑岳平又吩咐好人,看看方路昇有什么需要,若是来人没备好车马,让庄子里赶紧准备出最快的车架马匹护送方路昇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