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啸杉脑子里暧昧的画面瞬间一闪而过,当下不假思索地推门就闯了进去。眼前的男女一惊,迅速地分开,夜昙粉面似火,方路昇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恼火,待看清来人后,瞬间盛满了惊慌。
于啸杉危险地看着夜昙,她鬓发微微有些散乱,面上娇红一片,气息似乎还有些不稳。于啸杉心头难耐的无名火气,拉起夜昙的手臂,往外就拽,嘴里发狠地说道:“跟我回去。”
夜昙原本还有丝羞赧和尴尬,这会儿于啸杉拽的她手臂生疼,一下子也起了点性子,另一只手便拼命去拨拉于啸杉钳着她手腕的大手。
方路昇回了回神,结巴地开口道:“三叔……”才出声,就被于啸杉瞬间射来的凌厉眼神吓住,马上又改口喊道:“三爷,小侄,呃,我就是跟夜儿说会儿话,看她簪的发钗好像是我以前送她的物件,想取下来看看,并未什么做逾矩之事……”
“哼,你倒是敢。”说完也不再理他,半拖半拽地把夜昙就拉出了屋子。夜昙一路挣扎着,嘴里低声地嚷嚷道:“三叔,您这是做什么?夜儿要是做了什么让您不高兴的事,您就说。”
“三叔,您弄疼我了。”
“三爷,你放手,我自己会走。”
于啸杉一语不发,不论夜昙怎么叫嚷着,只是拖着她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夜昙气不过,也不再吭声,只是猛地顿住身子,使劲地一甩手臂,却不想听着咔嚓一声,夜昙疼的一个冷战,忍不住痛呼出声。
于啸杉也吓了一跳,再回头看夜昙,早就是面色惨白,额头上全是细微地汗珠,虽是眉头紧皱,却咬唇忍着,不吭一声。于啸杉忍不住手一松,夜昙的手臂自然地往下一垂,疼的又是“嘶”了一声。
于啸杉赶紧轻轻托起夜昙的手臂,知道是刚才力气用的太大,脱了臼,小心地想要帮夜昙给关节复了位,夜昙这会儿虽然冷汗直流,心里却仍是气的,抬起另一只手,去拉自己的手臂,嘴里冷冷地说道:“不劳三爷费心了,不是要回院子吗?我跟你回去就是。”说完忍痛抽回手臂,回头就走。
于啸杉不敢再用力,眼看着夜昙右手垂着,负气走在前边,也只得赶上去,语气里不由得放缓了些:“夜儿,听话,让三叔看看,要不时间久了,就不好医了。”
夜昙看着他这会儿眼神里难掩的关心之色,心里也有点懊恼。自己总还是不由自主地当自己还是小时候的自己,而眼前的男人仍是那时的三叔,难免总是使点小性子。可眼前的男人,早不是当年的少年,却也还愿意这样迁就自己,倒真的是自己不懂事了,便也就柔顺地停下了步子,期期艾艾地看着于啸杉。
作者有话要说: 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虞姬,走到哪里都能遇到霸王的说~~
文不利兮言不留,霸王霸王奈若何?
☆、钟情
于啸杉看着眼前冷汗淋漓的夜昙,那样茫然而痛楚地望着自己,心房像是被层层丝线缠绕过,又渐渐勒紧一般,憋闷之外还带着丝丝的刺痛。
小心抬起夜昙纤弱的手臂,于啸杉的手心忍不住有些冒汗。不是没做过这事,只是平日里是自己的手下,都是些糙老爷们,如何都能下的去狠手,可如今这盈盈不足一握的手臂攥在手心里,怎么也不敢发力,自己倒先皱紧了眉头,看着夜昙说:“夜儿,忍着点,会疼一下。”
于啸杉说罢,咬牙狠下心来,猛地一抬手,夜昙随之一声闷哼,软软地倒进了于啸杉的臂弯里。于啸杉一惊,才急急地喊了声夜儿,夜昙却已经摇晃着直起了身子,脸色依旧惨白如纸,朦胧月色下更衬得几分楚楚可怜,可是黑眸里却没有一丝的软弱,低声说道:“谢谢三叔了。”
于啸杉想要去扶着她,眼前的夜昙,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似乎摇摇欲坠着随时可能昏倒,可是手才碰到夜昙的衣袖,她便下意识地一躲。于啸杉的指尖滑过森凉的丝缎蓦然一空,心里也倏地凉了一下。
“三叔不是还有话和我说,咱们现在回去吧。”夜昙微微颔首继续往院子里走去。
于啸杉不想再看着那个楚楚可怜的背影让自己心酸,几个箭步走到了前面。
到了夜昙的小屋,于啸杉打发丫头去把庄子里大夫请来,让夜昙坐好,自己来回地踱着步想着该如何开口,听见身后脚步悉索,回头看到夜昙正在忙着沏茶倒水。于啸杉拧眉说道:“夜儿,快放那,让丫头做。平日里这些事就该丫头伺候着,更别说,你这会儿的手臂最好别动,一会儿让大夫来看看,没准是要给你固定上的。”
“好的,三叔。”夜昙温顺的放下茶壶,复又坐好。
于啸杉清了清嗓子,“夜儿,今天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去了方路昇那?”
夜昙抬起眸子坦然地迎视着于啸杉的,语气轻缓却也坚定地说:“三叔带路昇回来,不是为了让我们见面吗?”
于啸杉有些狼狈地躲开夜昙清澈的目光,语气稍稍带了些责问地说:“就算是,这会儿这么晚了,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单独跟个男子在一起也不成样子啊。有多着急非得这会儿见面,就不能明天一早再去。”
夜昙的脸上染上了一丝红晕:“三叔批评的是,是我忘了礼数,只是偶然听见几个下人说,路昇在路上晕过去了,他身子一向不好,我一时有些担心,就没想太多,以后不会了。”
于啸杉心中哀叹一声,开口道:“夜儿,三叔一直不懂,你看上方路昇什么了?除了个好皮囊之外,这小子几乎一无是处,你怎么就死心塌地地想要嫁给他呢?”
“三叔,您才认识路昇几天,您凭什么就断言他一无是处?他的好,您根本就还没看见,就急着否定,难道就因为他是我爹给我选的夫婿,就怎么都入不了您的眼吗?”夜昙的语气有些急恼,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几分,小半是因为未退去的羞涩,多半却还是心上人被抨击的愤慨。
于啸杉压了又压心里的火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那好,夜儿就跟三叔说说那小子哪点好,三叔也多了解一点。”
夜昙望着于啸杉,眼睛里瞬时现出一片朦胧的雾色,带着款款的深情说道:“路昇的心肠极好,我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看到个受伤的小兔子,他都要帮着包扎好带回去养着。他脾气温顺,从来没发过火,就算下人失手打烂了他最钟爱的笔洗,他也只是笑笑说无事。他写得一手好诗,似乎能把天下间最缠绵的情意道尽。他对我一片真心,承诺永远对我不离不弃。这样的男子,是值得我托付终生的。”
夜昙说完,眸子里凝着的柔柔雾气还没有散尽,于啸杉却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声,“还不就是个窝囊的娘娘腔,我看夜儿就是被他的甜言蜜语蛊惑了。”
夜昙深吸了一口气,双眼中的柔情退去,冷冷地说道:“三叔若是执意如此认为,夜儿无话可说,但是我与路昇早就海誓山盟,生死相许,只望三叔成全。”
“你!”于啸杉的怒气终于再也无法压制,指着夜昙咬牙切齿地刚说出一个字,丫鬟带着大夫在门口通传着已经到了。夜昙的双眼仍是那么直勾勾不服输地看着于啸杉,于啸杉咬着牙根,让他们进来对大夫说道:“好好给夜昙小姐看看,刚刚她的手臂脱臼了,现在复了位,你看看还需要怎么处理下。”说完深吸一口气,拂袖而去。
一晚上于啸杉心里的火气涌动,夜昙如今果然是大了,大到自己的主意如此的正,大到不知好歹,听不进丝毫劝慰的程度。他虽是疼她,却也决不能让她这么纵着脾性行事。毕竟这不是小时候,要点古董玩器、胭脂水粉那么简单,他这个做三叔的,怎么也会依了她,如今这可是夜昙的终身大事,就算她恨上自己,也不能让跟了方路昇那个小子。
那么个没有胆气不成器的东西,怎么担得起夜昙的终生,他的夜儿,要找的是这天下最伟岸不凡的男子。不仅有精壮的体魄,刚强的性子,还得能文能武,又知道怜香惜玉才行。那方路昇却一条也不符合,不行,这事坚决不能心软于夜昙一时的伤心,得为她的长远考虑才行。
第二日一早,于啸杉照例去推着郑岳平散步时,便把昨天的事,和他与夜昙之间的对话说给郑岳平听。郑岳平听完叹口气道:“老三啊,你现在真是没个轻重,夜儿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不是你手底下的糙老爷们啊。现在夜儿怎么?没落下什么病根吧?”
“该是没有,大夫说,只要半月内不用力就好。”
“哎,老三,以后多注意着点,你这粗手粗脚的,一不留神就能伤了夜儿,你说让夜儿跟咱们在一起,图的不就是让她日子过得舒心点,别遭灾受罪嘛。现在倒好,婚事,婚事你拖着不同意,回头还弄伤了她。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