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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破皇城 [精校出版] (水夜子)


  淡笑自如,夏侯昭显然不想再多说。小桑见状,便也不再多问,只静立其身旁,打点侍候。
  “小桑,没事你便下去吧!这里,不必你侍候着,也免得让人怀疑。”夏侯昭并未抬头,只是吩咐着小桑离去。小桑听后,也不推托,领命而去。
  而夏侯昭此时又写好一贴字贴,终于,他搁笔在侧,将两幅字贴上下对比,良久才满意点头。将手中两贴置于桌上后,夏侯昭亦推门离去。
  而此时,门口灌进来的风,吹乱了桌上的两幅字贴。其中一幅,更是飘飘而落,静落于地面,字贴的左下三个小字分外地显眼:夏侯晔。
  翌日清晨,云详早早就进了宫,在太医院直等到正午时分,终于等到了常青。
  “风太医,麻烦您跑一趟了,皇上今个儿早朝的时间有些长,现在感觉有些不舒服呢。”常青慢悠悠地说着,脸色亦有些不太好。
  “常公公,您等等,待我收拾药箱便随您去。”不消片刻,云详便寻来药箱,与常青一道朝昭和殿急急赶去。
  一边走,云详一边询问着铭帝的病征,常青倒也记得很详细,说得也很清楚。云详听罢,未有下文,只是紧紧地蹙起了眉。
  “风太医,可是有不妥?”常青担忧地问着。云详却道:“还是看看皇上再说吧,仅任一说,我亦不敢胡言。”
  “说的是,说的是。”连道两声后,常青不由加紧了步子,岂料尚未走几步,人便有些虚浮,差一点儿没晕倒在地上。
  云详适时地扶了他一把,关切地问:“常公公,您怎样?”
  “老奴无碍,许是这阵子没有睡好,有点儿头晕。”说罢,他虚弱一笑,便又带着云详急行。
  入了内殿,见铭帝躺在床上,面色发黑,云详一眼便看出问题,急忙上前为其把脉。岂料,只那么一探,云详的额头上便冷汗如雨。
  哆嗦着唇,云详终于将结果说了出来:“常公公,不好,皇上中毒了。”
  常青一听,几乎又站不住脚,赶紧问:“严不严重,可有解药?”
  云详略一沉吟,终还是摇了摇头:“常公公,皇上的毒,很严重。解药,我可以配出,可药材没有啊。”
  “需何种药材,老奴这便差人去买。”
  云详看着常青,复又道:“若是能买着,又怎会缺?”
  “唉呀!这可如何是好,那风太医,你看看皇上这毒到底是得用什么金贵药材啊?老奴先寻着。”常青拭着额角汗滴,强撑着说完,却在同时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宫人们一阵手忙脚乱后,云详却发现常青亦中了与铭帝同样的毒。只是这种毒,却并非剧毒,解药也亦非难事,难就难在此药中需一味重要的材料,那便是桃毛,可现下就根本不是产桃的季节,又上哪儿去寻那桃毛呢?
  铭帝中毒的消息像长了翅膀般,不多时便传到了所有人的耳里。第一个慌不择路奔来看他的,却并非皇后,而是夏侯暄之母,花蕊夫人。
  花蕊夫人,本名林蕊,十四岁入宫,在宫里已待了近三十个年头,甚至比先皇后还早入宫几年。虽然,她表面淡漠不问世事,可她对铭帝却是一片真心。
  守在铭帝床前,花蕊夫人人未言泪先落,抽抽嗒嗒好一会儿,终于才找到一句完整的话:“风太医,你医术高明,也治不好皇上吗?”
  “夫人,微臣并非治不好皇上,只是这解药之中独缺一味药材,臣也莫可耐何啊。”云详为难地说着,在看到花蕊夫人脸上一片伤感时,另一些话又不忍心说出。
  “那是什么药材?竟然这么难寻吗?”
  “回夫人,这味药材便是桃毛,且需十斤。”
  那花蕊夫人一听这话,脸上便变了颜色:“桃毛?是蜜桃上面的绒毛吗?现下本就不是产桃的季节,不要说十斤,就是十两都找不到啊。”
  “夫人说的是,这也便是微臣为难之处。”云详不卑不亢地说着,却看到花蕊夫人瞬间又落下两行清泪。
  “皇上,皇上,你醒醒啊。”想到铭帝处境堪忧,花蕊夫人终于再忍不住,哭倒在铭帝身上。
  “别哭了妹妹,皇上都成这样了,你还这样子哭哭啼啼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花蕊夫人听到这声音后,许久方才看到皇后进殿的身影。她的身后,浩浩荡荡地跟了一群人,身列前位的便是夏侯晔。
  皇后进来后,首先看了看铭帝的脸色,看到他脸上乌青一片时,终于面色铁青地开始发飙。
  “常青人呢?”
  随侍的小公公一听皇后娘娘要发火,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娘娘息怒,常公公不在。”
  “皇上都病成这样了,他死哪儿去了?”
  那小公公身子已抖成筛糠状,又战战兢兢道:“回娘娘,常公公也病了,似乎和皇上中了一样的毒。”
  听小公公这么一说,皇后惊问:“你说什么?你说常青也中毒了?”
  “是,是娘娘。”
  “他如何会中毒?”皇后奇怪地问着,音量拔高了不少也未曾发觉。
  那小公公被皇后一叫,吓得再也不敢说话。云详见状,终于开口:“回娘娘话,方才微臣已问过常公公细节,臣推断毒是下在了饭菜里,常公公因为帮皇上试菜,故而也中了与皇上一样的毒。”
  “怎么可能?皇上的饭菜,每日试吃前,都会用银针试过。假若有毒,怎会看不出?”皇后质疑着,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云详却处变不惊地回道:“娘娘,有些东西,本就是常物,放在菜里亦只是增添口感。可若是有几种相冲之物,一起服下,便会中毒。”
  “你倒说说看是什么东西,这么阴邪?”皇后冷着一张脸,质问着云详。云详不紧不慢地说:“微臣方才已查过皇上服食过的午膳,其中有一道蒜香芋泥里掺杂了一种叫做石中玉的野花花粉。此花本无毒,但久食之,亦会让人产生幻象,因此又有幻花一名。而且,此花与孜然犯冲,而今日皇上的午膳中,便有一道孜然牛肉。”
  “你是说,你是说皇上不是误食中毒,而是被人投毒?”皇后惊出了一身汗,末了,又颤声问道,“风太医,那皇上,皇上现下可还要紧?”
  “因无对症解药,微臣只好用了另一味清毒的药丸,虽然无法完全将皇上体内的毒素排尽,但性命已无忧。”话说到这里,在场之人莫不松了一口气,但云详仿佛是故意一般,又担忧地说了一声,“可是……”
  他这声“可是”,当真是可大可小,霎时让在场之人的心又全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夏侯晔此时冷声喝道:“风太医,有话便讲,不要吞吞吐吐,令母后和花蕊夫人担心。”
  云详垂了眼,缓缓道:“皇上如若仅中此毒,虽然凶险,但微臣尚有信心医治。可皇上的体内,似乎并不止一种毒素,还有另一种,名为‘断尽’的慢性毒药。以微臣看来,此毒在皇上体内的积累程度,至少有一年时间。”
  “你说什么?”夏侯晔的惊讶程度甚至超过了在场所有人,但因为他本就是铭帝最爱的儿子,故而也并没有什么人觉得不对劲,但夏侯晔的心内此时正风起云涌。
  “回沐王,那‘断尽’毒性很浅,但,皇上已久食之,毒性已深入骨髓,渗入心脉,若想根治已是断无可能。”云详把话说得极满,那意思便是说,铭帝的病是没得救了。
  夏侯晔一时怔住,花蕊夫人却突然又大哭起来:“皇上,皇上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见花蕊夫人伤心成那样,云详不忍,又道:“夫人,莫要哭坏了身子。皇上的病虽然已经无力回天,但,微臣会尽力而为,令皇上能多撑一天是一天。”
  他用了撑字,是的,铭帝的身体此刻已然是油尽灯枯,彻底地没有救了。但云详也确实有那个本事,让他多活上一些日子。听了云详的话,花蕊夫人不但没有收声,反而哭得更加厉害。
  皇后看花蕊夫人那般模样,额头上已然青筋暴现,她大声地喝斥道:“花蕊,不要哭了。”
  仿佛是被皇后所惊,花蕊夫人竟然真的不敢再哭,只是紧抿着嘴,委屈地看着皇后,那样子说有多可怜,便有多可怜。
  “哼!皇后娘娘,你虽统摄六宫,但我母妃犯了何事,倒要让您这般吼叫惊吓于她?”说话之人,乃是夏侯暄,该是刚来的。一进门就听到皇后喝斥自己母亲的声音,他那心性,如何能不气。
  拉了夏侯暄一把,花蕊夫人小心地说:“暄儿,不要和皇后娘娘闹了。你父皇都不好了,快来看看,快来看看父皇。”
  夏侯暄忍着气,移步于龙床边,伸手握住铭帝一只手,呼唤道:“父皇,儿臣来看您了。”说来也巧,昏迷了许久的铭帝在听到夏侯暄的呼唤后,竟然真的醒了过来。他睁着血红的双眼,虚弱道:“水,给朕点儿水。”
  众人一见铭帝醒来,惊喜不已,花蕊夫人更是喜得话也说不出一句。铭帝深深地看了一眼双眼红肿的花蕊夫人,温柔道:“爱妃,让你担心了。”
  花蕊夫人一听,眼泪又落了下来,小心地端过夏侯暄抢先递来的清水,亲自喂铭帝喝了一大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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