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大火起火的原因,司正司调查了很久,也没有查到什么,保不齐就是白安侍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所致。
更何况,现在与白安侍起冲突的是楚常在,这就有意思了,这名楚常在是四嫔之中的楚修仪的远房堂妹,起初仗着自己堂姐的地位,在宫里作威作福,后来不知怎的,又转投了飒嫔帐中。
这楚常在的为人着实是让人瞧不起,实在算是个两面三刀、欺软怕硬的货色。
“皇后娘娘,臣妾和白安侍是同乡,之前她还曾拜访过臣妾,说不定此事臣妾能帮上忙!”
“也好,看妹妹是个伶俐人,帮本宫拿个主意也好。”
绵期点头,“为娘娘分忧是臣妾分内之事。娘娘请说。”
“今日白安侍去拜访楚常在的时候,两人因说起前朝大文豪许逸欢的骈文、书法上的成就,越聊越投机,楚常在说她有一年生辰,她父亲送了她一本许逸欢亲自抄录的佛经,她十分爱惜,也曾带进宫来。”
皇后因楚、白之事急着了,才说了两句就觉得喉咙干痛不已,于是暂时歇了话来喝了几口茶。
绵期借空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家父素来钟爱许逸欢才华,故臣妾受父亲影响,对许逸欢生平也算略知一二,许逸欢所在的楹朝君主以大肆灭佛为主,许逸仙又怎会抄录佛经,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皇后听了她的话有些恍然,“对,白安侍当时也像妹妹一般说辞,她说,许逸欢不是迂腐书生,是个谨慎变通之人,不会做此等愚蠢之事。如果真有那么一本,恐怕也是万金难得,楚父断然不会这么随便就送给了楚常在。
然,楚常在听了白安侍的话不信,非要拉着她去看。两人到了书房中,楚常刚将佛经拿出来给白安侍看时,忽有个宫人来请楚常在过去,楚常在离开了很久,等到再回来,却听宫人说,白安侍已经等不及先行离开……谁知随着白安侍的离开,楚常在却发现她那本许逸欢亲笔抄录的佛经不见了。”
听完皇后的叙述,绵期更觉白安侍不会做下此事,她那么聪慧的人,又怎么会去偷一册仿本而把自己陷于不义呢?
而且楚常的宫人也有很大嫌疑,二人争论的内容,肯定都被一些宫人听到了,其中某个不辨真伪的宫人,产生觊觎心思的偷了佛经也是合情合理,楚常在仅仅指责白安侍的做法实在不周全。
“皇后娘娘,从她二人的态度和表情来看,可有异常?”绵期眉梢蹙起进一步询问。
皇后细细回想了半天才答她,“楚常在看起来十分气愤,白安侍看起来面不改色,这和她们平时的性格都符合,并无异常。”
绵期又忖了片刻,“恕臣妾妄断,臣妾觉得偷佛经的人,也可能是楚常在宫里的人。”
皇后点了点头,“本宫亦觉得白安侍不像那样的人,那妹妹可有办法证明和查出是哪个宫人偷的?”
绵期眼中溢出流彩,眼睛笑得弯弯亮亮,“臣妾正好有一计,约有七八成把握揪出那窃书贼,但臣妾这场戏,还需要管皇后娘娘要一个人才演的成。”
“哦?是谁?”皇后好奇地望着绵期。
“季连芳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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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宫中慢慢越传越开,后宫既宁妃折损后,又得了一位神奇的季连芳柔。
几乎宫里每个人都知道季连芳柔有多厉害!
她手一翻就能变出只兔子;转一个圈身下就飞出两只鸽子;红色的布巾在她手里轻松一甩,一扯开就变成了两条……
更有夸张者说,她不仅精于变戏法,还能占卜过去、未来,读人心思,上天入地……
然而,后宫经历了这一次的巧判簌宁轩宫人窃书事件后,宫人们交口称赞的仅是技法高超的季连芳柔和知人善用的皇后,却偏偏落了一个杜芳柔。
不过,绵期并不在意这些虚名,经此一事,她如愿取得了皇后的初步信任。
事情退回到绵期仍在懿轩宫给皇后出谋划策的时候——
皇后同意了绵期的要求,派人请来了季连芳柔,绵期便向皇后和季连芳柔讲述自己想到之计策。
说毕已时至午时,三人又一起用过午膳,方往楚常在的簌宁轩来。
楚常在丢了孤本,心情很差,午觉也不歇,一个人坐在厅中生闷气。
皇后携绵期和季连芳柔驾到簌宁轩时,看到楚常在眼睛红肿,连起来行礼也气是怏怏的,“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季连芳柔请安,不知这位姐姐是……?”
因为绵期鲜少在外露面,所以楚常在并不认识她。
皇后广袖一抬,虚指着绵期介绍,“这位是杜芳柔。因杜芳柔适才刚巧来本宫那里请安,本宫念及她是个极少出门的,故特意带她过来,和大家熟悉一下。”
“确实看着这位姐姐眼生,嫔妾给姐姐请安。”楚常在行了一礼。
绵期下巴点了一下算作回应,并没多说其他。
绵期注意到,楚常在给她请安时,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停留在季连芳柔身上,那里面的不善之色不言而喻,应该是出于对季连芳柔近日得宠的嫉妒。
“本宫知道你受委屈了,但也要爱惜身体才是。”皇后劝说楚常在。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但那孤本就是臣妾的命啊,现下被人偷去,臣妾死了的心都已有了。”楚常在低下头,声泪俱下的悲诉。
皇后见她说绝话,有些恼,“本宫已经央人去请白安侍过来,想着现下也快到了,不过有一则,你没有凭据就断定是白安侍,实在有失公正。现有季连芳柔在此,也不怕斟断不出是哪个偷的,不若让你簌宁轩的宫女、太监和白安侍一起站出来,让季连芳柔评断评断!”
皇后说完,楚常在尚不及表态,就见白安侍同一名随侍宫女进来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句话却只是形容楚常在的。
绵期发现白安侍进来后,几乎是面不改色,只是在看到她也在场时,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便没有了任何其他的反常反映。
白安侍向诸位请安后,皇后才坐到上位,张罗着诸人分别入座,又使自己手下的人把簌宁轩的宫人全部叫到了厅中——
“本宫答应过给楚常在和白安侍一个公正的交代。”皇后分别瞅了两人各一眼,“故本宫现在便委托由季连芳柔对你们施行读心术,到时候——到底是谁拿的那本佛经,便可真、相、大、白。”皇后面上十分威仪,唇瓣深抿。
“娘娘,臣妾觉得这样……不妥吧?”楚常在最先提出质疑,这读心术都是话本子里写着逗趣的,现实中哪会真有这本事?
绵期嘴角翘了一下,也起身来,“是啊,皇后娘娘,这读心术谁也没真正见识过,臣妾心里也是不信,不如由臣妾先来试一下吧。”
皇后点头,眼看就要答应——
季连芳柔却匆匆站起来,“娘娘您有所不知,这读心术其实分为两种,一种是灵力充沛的大能们,可以立竿见影就读出所测者的心思,另一种却要一日一夜时间,回去慢慢省思,脑海中才能浮现出想要的答案。”
“那季连芳柔,现在若帮杜芳柔试一次,岂不是要到明天此时才知晓结果?”皇后表情也佯装出怀疑。
“皇后娘娘,臣妾怎么听起来,季连芳柔像是在推脱似的。”绵期继续找茬。
“既然皇后娘娘和杜芳柔都对臣妾有所怀疑,臣妾便勉力试一次那当场见效的方法,只这一试,臣妾一月来积攒的灵力便也耗尽了。”季连芳柔不悦地瞪了一眼绵期,因做的十分明显,在场众人都看在眼里。
“那你灵气耗尽,等下怎么试出这么多奴才的心意?”皇后担心地问。
“娘娘,探知杜芳柔心思是为了让大家对臣妾心服口服,不然就算到时候臣妾查处窃书贼后,估计大家也都不信。臣妾积攒的一月灵气刚好够这一次使用,至于白安侍和在场的宫人只有留待明日臣妾舒缓过来了,再用耗费灵气极低的第二种方法挨个试探,到第三天方能出来结果。”
“时间拖得长了些,本宫倒无所谓,楚常在、白安侍,你们可都能等?”
楚常在因迫切想寻回自己的孤本,忙不迭答应了。白安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自然也不会反对。
“那好,那就请杜芳柔将自己要想的事情先行写出来,交由本宫管理,再请季连芳柔对杜芳柔施行奇法,准与不准,一试便知。”
戏法
绵期去到书房,在洒金兰花笺上写: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末了,她折了三折,亲自到厅中交给皇后,皇后再小心地将纸笺揣到袖中。
“季连芳柔,你可准备好了?”皇后朝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季连芳柔望过去。
季连芳柔这次没有像之前一样礼貌的回答皇后的话,只是站起来,像被什么东西附了身一样僵硬的走到绵期的跟前。
绵期也会意站起来。
两人四目相对了一刻,季连芳柔交叠的双手突然腾起火光,她将成人三拳大的火光举到自己和绵期之间。
绵期下意识地往后躲,不过却克制自己不真正离开站的位置。
皇后、楚常在皆是眼里闪烁不可置信的光芒,瞠目结舌看着这奇妙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