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场众宫人看到这一幕,不由都往门边躲去,生怕季连芳柔爆发出什么可怕的力量伤到自己。
少时,季连芳柔先是双手各结了个观音指,然后两臂在胸前交叠。
在场诸人无一人看清她的手是怎样转的,末了,只发现她手上红光不知怎的就消失了。
这际,绵期瞥见季连芳柔手背上有一搓灰,她生怕别人看出破绽,坏了整个计策,绵期急忙抓住了季连芳柔的手,暗中将灰蹭掉,然后她不忘递给季连芳柔一个挑衅的眼神,“季连芳柔,臣妾刚在无时无刻都在想的那件事,现就请你说出来吧。”
季连芳柔听她说完不悦,大力地将绵期手甩开,绵期没反应过来,往后踉跄着连退了两步,眼看就要摔倒,幸好被星玉接助了,“小主,当心。”
绵期心下觉得奇怪,明明事先她们在懿轩宫都商量好了,她只是对季连芳柔假意不服,为何她却好像很介意,真的讨厌上自己了一样?
皇后不满地看了一眼季连芳柔,然现在还有求于她,也不好发作,只安抚了绵期一句,就催促季连芳柔说出答案。
“臣妾刚才耗费灵力探入了杜芳柔的心中,不过……”季连芳柔装作一副为难样子。
“不过什么?”这次是楚常在问的,她是真的盼望这季连芳柔真的有异能,她便可以找回她丢失的孤本。
“不过杜芳柔,明明想的是一句话,为何非要说是一件事?”季连芳柔不满地看着绵期,好像绵期故意刁难她很不应该似的。
绵期唇边漾起一丝遥不可及的飘忽笑容,“季连芳柔身负绝技,任我怎么误导你,你不也都是能看得透亮?”
皇后眉心攥起,有些不奈,“好了,好了,你二人休要再多说,季连芳柔,你快说下你读心读到的话是什么?”
季连芳柔神气地走到厅央,清了清嗓子,“大家听好了,杜芳柔想的是一句话: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杜芳柔,我可说对了?”
绵期失笑不答,明明是她们三人在来之前就对好的一句佛经,她却非要以一副炫技的姿态叙述出来,这人还真是爱出风头!
皇后从袖中掏出将纸笺,象征性的看了一下,才展示给众人看,两行簪花小楷工整又不失灵秀,撰写着的正是季连芳柔说出的那句佛经!
“季连芳柔说对了!”皇后高声宣布。
厅中宫人有吃惊的,有不相信的,虽不敢彼此间说话交流,但仍不迭地用眼神和细微动作交换着自己的想法。
楚常急忙管皇后要过纸笺,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还拿手在上面来回摸了半天,生怕这里藏着什么门道,不过最后她什么也没发现,索性将纸笺又还给了皇后。
正当全场焦点聚集在季连芳柔身上的时候,绵期注意到,当白安侍却像一个异类般,双眸低垂着,放佛睡着了一样,她时不时地也还会抬头望望众人有什么动静。
那样子就像一个陪老婆去看戏的丈夫,对戏的内容并不感兴趣,偶尔的看两眼只是想知道这戏什么时候才结束……
她知道这些把戏瞒不过白安侍,不过绵期也并不以为意,本来她也没想过能骗过她,只要她一直这样安安静静的,不影响她们行事就好。
“杜芳柔,现在你算服我了吧?”季连芳柔不无痛快地问,好像绵期真的有输给了她什么似的。
“服不服不是看我一句话,关键还是看你能不能帮楚常在找出窃书的真凶!”绵期重新坐回椅子上,没有继续和季连芳柔纠缠的意思。
一直默默站在椅后的星玉有些看不下去,附耳上来,“小主,这季连芳柔如此嚣张,您怎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绵期笑了笑,仅用两人听的到的声音告诉她,“我的目的是讨好皇后,只要皇后她心里明白怎么回事就行了,至于季连芳柔,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狗咬我一口,难道我还咬回去?”
星玉一想确实是这道理,也不气了,站直身子,与她家主子一起听皇后口宣懿旨。
“如此看来,季连芳柔确有神通,本宫决定,便由季连芳柔用第二种方法为各位读心,明日此时再聚此地,本宫定要抓出那偷窃佛经之人!”
楚常在不忿地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白安侍,不甘地问,“娘娘,若抓出那窃贼,应当作何处置?”
“楚常在以为呢?”皇后眼神里现出一丝疲倦,对她这阴狠的性子真是越看越不喜。
“臣妾以为,此风不可长,如果以后众人都有样学样,那这宫里不就乱套了!”
“楚常在说的有理,诸位都清楚!无论最后捉到的凶手是谁,本宫都不会纵容,届时就判那人两百大板再赶出宫去,以正宫风!”
两百大板,与死无异。
“多谢皇后娘娘!”楚常在欣喜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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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楚常在居住出来,白安侍先行告退了。
因晚春明媚,天气舒适,皇后并未坐轿,而是和绵期、季连芳柔一道散步赏春。
走出簌宁轩很远,绵期才提醒皇后,“娘娘,一定要派人盯住簌宁轩的每一个角落,特别是前门、后门,如果有人想要逃走,立刻抓住。”
皇后应下又笑着夸赞她,“杜芳柔心思细密,倒是难得的聪慧机敏。杜芳柔这一计,本来只为恫吓心虚的窃书人,没想到末了看众人反应,竟有不少人是真信了,这也多赖季连芳柔妙手高技,连本宫都被你哄过去了。”
“皇后娘娘过誉了,能为皇后娘娘效劳,是臣妾八百辈子修来的福分。”季连芳柔在宫妃中长得不算好看,但一笑起来特别喜庆,很是能让人产生一种亲切感。
皇后早就淡忘她在簌宁轩中的出格表现,现在听着她的奉承更是不由笑了,“怪不得皇上宠你,原来季连妹妹是个天天嘴里喝蜜的,不仅戏法耍的好,人也机灵。”
“娘娘——说起机灵,臣妾,哪比得上杜芳柔呢,人家机灵得知道利用人人都怕死的心理,让臣妾装神弄鬼逼贼人就范……哦,对了,适才臣妾演得有些过了,差点害杜芳柔摔倒,臣妾还得给杜芳柔赔个礼。”
绵期朱唇轻启,笑意盈盈,“妃位邸报上,我看见季连妹妹生辰比我小,既然妹妹要给我赔礼,那姐姐我就生受了。”
说罢,绵期倒真的站在旁边不走了,像等着季连芳柔给她赔礼一样。
季连芳柔听见绵期尊大已不痛快,后见她站好了等着自己赔礼的模样,心中更是大为光火,她身体僵硬着,一动也不动。
绵期见她这样,突然笑开了,“跟妹妹开个玩笑,没想到妹妹竟还当真了,我哪里敢要妹妹的赔礼?”
“那自然是最好……”季连芳柔回了绵期一个僵硬笑容。
簌宁轩的一幕,似假还真,皇后只以为是一方演过了,惹火了另一方,现见二人打闹,心中才安慰了些,“皇上如今能得两位佳人,实在是皇上之幸。”
季连芳柔忙接话,“臣妾这种小家碧玉实在是太老实了些,杜姐姐才是真正的人中杰瑞,单看杜姐姐教给我的那一套说辞,又严谨又生动的,就能想见姐姐一定是经常撒谎吧?”
绵期咯咯笑开,像听笑话一样听季连芳柔说的话,“哪里哪里,我也只是话本子看得多一点,记得一则装神弄鬼的故事罢了,倒是季连妹妹,演的这样真,想必才是经常撒谎经常实践吧?”
“你……”季连芳柔梗得脖子都红了,眼睛气得圆滚圆的瞪着绵期,跺着脚怒问绵期,“你又没有什么事实根据,怎么这样说别人?”
季连芳柔身量小,一生气更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连皇后都被她的样子逗乐了,拿手绢挡住嘴轻笑。
“因为我会读心术啊!”绵期逗了季连芳柔一句,未免季连芳柔继续咬过来,急忙敛身向皇后行礼告退了。
被气得冒烟的季连芳柔,看着绵期远去的身影,无从发泄,心火越烧越烈……
“季连芳柔。”皇后笑容没了,换上一副威仪神色,教导她道,“本宫刚才在上位看得清楚,杜芳柔不过是为了能成事才尖酸挑衅你,并非刻意针对你,你切莫气性这么大,咱们都是服侍皇上的人,要互相友爱才是。”
季连芳柔急忙假意听从,“臣妾知错了,以后会规言矩步,谨遵皇后娘娘的教诲。”
她嘴上虽说着,心里却忍不住啐了好几口。
落网
春花枯萎,柳绿更胜前夕,墙上的蔷薇粉白相间,开得嫣然灿烂。
告别皇后,绵期依然坚持步行,故抬轿的福喜、德顺等只抬着空轿子远远地跟在后面。
走了百十来步,至一处木拱廊桥处,绵期刚上桥,就见着桥尾有一处粉色身影恰好转下桥去。
她疾走了几步至廊桥中后方的一处悬窗胖,呼喊青石砖路上正渐渐走远的女子,“白安侍留步!”
远处的女子听见声音,姗姗停住脚步,转身过来,见到绵期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她冷凝的脸庞,立时提起一个笑容。
绵期微整衣装,携着星玉率先上前去,一出了桥便看见白安侍也正朝自己走过来。
白安侍面色清冷柔弱,但走路的姿势却是娇媚异常的,每一步,必是脚尖先落下,脚跟再跟上,踏地的位置也不是鞋子的正前方,而是偏向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