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车世站在宫门口看着在白玉砌成的帝殿前路发脾气的小人,再看看在庭院树下对弈的人,提醒道:“沈飞,你该管管小二了,他现在脾气越来越不讨皇上喜欢了。”
沈飞落下一子:“是吗?”头也没抬:“他做什么了?打仆人了还是践踏谁的尊严了?苏义,棋子不能落那里。”孙清沐怎么会看不破他们欲布下的陷阱。
孙清沐边看手边的折子,边偶然落下一子,任对面两个人激情澎湃的商量着,见他们险些为落下的一子打起来,急忙道:“让你们反悔。”真是,这么大人了还孩子气。
苏义喜出望外,赶紧把落错的子收起来,重新与沈飞商量下在哪里。
子车世站在门边,思索的看着玉石路上生着闷气走来走去的乐乐,还真没发现乐乐有沈飞说的问题:“那你就不管他?”
沈飞慎重的落下一子,不忘回答子车世的话:“我不管他,他能长这么大,放心吧,我记得让他别犯他父皇厌恶的错误。”
子车世闻言嘴角僵硬的动了一下,不得不服沈飞的教育模式,其实他觉的沈飞恨不得他儿子能为所欲为,长歪了也不介意,只是碍于皇上面子,他才勉强约束。
子车世不懂沈飞为什么如此,只是觉的若是自己的孩子他大概不会如此放纵他,他从小便没有母亲管教,若是他有了孩子,一定耐心的天天教导他,不让他错失了每次见到新事物的该有的感叹,也不会因为见到害怕的事物心生畏缩,不敢抬步。
突然乐乐欢呼了起来,子车世含笑顺着乐乐挥舞的手臂看去,一片灯光行来,銮轿越来越近。
乐乐撒开小短腿兴奋向前冲去,嘭!摔了一跤。
不等惊恐的太监们上前扶他起来,他已经从地上跃起,向皇上冲去:“父皇!父皇!”
陆公公赶紧接住小祖宗:“殿下,您慢点,让奴才看看摔疼了没有。”
焰乐没功夫让陆公公看,伸出胖胖的小胳膊让父皇抱,早已把皇上放他鸽子的事,忘在脑后。
周天心中怜爱的把他抱上銮轿:“小家伙这么晚了还不睡,父皇给你买了好东西,看。”周天把买来的小玩具和吃食交给孩子,换来意料之中的惊呼。
銮驾正好停下。
周天看到了站在门边迎风而立的男子,虽身形看似柔弱,却给人风雪压不弯的傲骨,周天嘴角挂了抹浅笑,把孩子给了陆公公:“还没睡。”下了车,温柔的任他揽进怀里。
孙清沐、苏义、沈飞也放下棋子迎了出来,见她身着中午出去时的常服,问了安后,不禁忍不住念叨皇上次次都不信守约定,每天都忙到很晚,有时候任性的就在外面歇了,这是何等大事,不可取!
周天赶紧投降:“只是有点事耽搁了,下不为例。”周天见小儿子抓着粘球已经珍惜的舔了起来,不禁恶寒,忍不住捏着他的小耳朵提醒:“你就不能挣点气,好像父皇亏待了你一样。”
焰乐也不嚷疼,大口大口舔着舍不得吃,突然想到什么样,眼睛雪亮:“我要给哥哥尝尝!”
沈飞眼疾手快急忙截住他:“别跑,你以为你哥是你!大殿下早睡了,明天再去!去让康奶娘帮你把吃的收起来,明天跟哥哥一起吃。”
沈飞打发走了焰乐。
几人拥簇着皇上进了内殿。
风格迥异的帝殿内入目所见均是奇珍,张扬的宣示着自我的奇特,可偏偏又觉得本该如此,帝殿与整个皇宫的布局格格不入,它如一个被放大的目标,堂而皇之的告诉所有人帝殿的位置,制高点,甚至塑了一尊盘龙望月,何等狂妄的风格。
但想到它的设计者也就释然。
子车世已经去布膳,沈飞接了宫女手里的活,为刚回宫的皇上洗漱。
苏义去取衣物。
孙清沐看着他们忙没有动,与皇上说起了今天见到苏水渠的事:“他是越来越精神了,如今沉淀的风韵不知迷倒多少盛都闺秀。”
苏义取来衣服听到这一句,路过孙清沐身边时候瞥了他一眼,小声道:“提他干什么,你脑子越来越不好使。”随后又对皇上笑的明媚,走过去为皇上更衣,还不忘暗送秋波:“苏大人是焰国大功臣,谁都比不了。”
周天拍下他乱碰的手:“别酸了,你也是功臣!”脸上扬起真挚的笑脸:“他啊!你们瞅着吧,食髓知味后,肯定经常往外跑!”
子车世布好了膳,走来:“不会又要想办法要银子!皇上还是赶紧把人拘在身边!省的千金散尽!”
周天心情甚好的大笑:“苏爱卿的为人,散尽了定是能收回百倍利益!苏义!管好你的手!”
“我做什么了吗!”
……
翌日早朝,周天高调赞扬了苏水渠等人在两河谷底的功绩,这次历史性的壮举让周天甚是欣慰,从此两河之地千年无忧,解了沿岸千万子民之忧,除了朝廷一大隐患。
周天心情非常之好:“苏水监果然熟知水利,且巧思绝人,堪称我焰国匠儒第一人,本次督工两河谷底更是解了我焰国土地千年之忧,前无古人啊!朕特升你为‘大司空’负责统筹全国各大水道维修和修剪!”
大司空是水道最高官职,一品,仅次于丞相,可在丞相大人日趋老迈,已经不怎么过问政事的今天已是滔天的赏赐。
苏水渠诚惶诚恐的想拒绝。
周围三呼万岁声已经响起,纷纷称赞着苏司空如何了得如何运筹帷幄。
听得周天与有荣焉,听得苏水渠惭愧不已。他是有点学识,可若论水道上的成就,苏水渠觉得他还需向归隐的前任徐治代学习,但看皇上如今春风得意的样子,恐怕‘大司空’一职,她并不想旁落。
苏水渠叹口气,整整衣衫,出列叩谢:“微臣谢皇上栽培,定不辱使命,保卫河渠,安定四方。”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散朝后,周天笑意未歇的与苏水渠一起离开,后面跟着含笑的孙清沐,两人一直说着两河之地的风情,周天不禁心生向往:“我若不是坐在这个位置,真想跟你一起去见证大浪改流的壮美。”
苏水渠低着头,恪守臣子的本分未抬头看她,声音带着熟悉中的恭敬,语气中的相思并不明显:“皇上说笑,没有皇上运筹帷幄,哪有微臣安心行事,两河之地皇上才是功不可没。”
周天赶紧摆摆手:“你我还用客气,我在河道上有几把刷子我心里清楚,苏爱卿才是功臣,陆公公!传令下去,今日上书房不见人,朕要与苏爱卿饮上三杯。”
“是,皇上。”陆公公笑容慈祥的看眼苏水渠,眼里有百种意思,就看他能不能懂了。
孙清沐自当作陪,听到皇上的话,不禁笑着摇摇头,她是越来越不羁了,在刚回盛都的苏水渠面前,她那份豪爽能不能先放放,也不怕吓着了苏大人:“皇上给你准备了好久,上次战王来都没舍得拿出来招待。”
苏水渠诚惶诚恐,最后只好在皇上的瞪视下,不好意思的恭手:“谢皇上恩典。只是微臣不胜酒力……”
“没事,朕胜!不醉不休。”
孙清沐看眼皇上,头摇的更甚,哎,无药可救了,再看眼对着皇上鞋尖笑的一脸温柔的苏水渠,孙清沐只能说情人眼里万事足。
孙清沐想到昨夜皇上温柔,耳根不禁也染了一抹红晕,但立即被另一桩打断,那件事都有谁参与了!
……
苏水渠的春风得意,让很多人坐不住了,皇上没事就召见他,加上传言中他们的关系,万一闲话家常时,苏水渠无意中说出经他手的银两怎么办。
李老爷越来越坐立不安,李家与苏妃所在的苏家关系密切。苏家大半官职当年都有李家孝敬,李家在盛都几大家族中是明确有自己派系的老手,前些年因为苏公子受宠,权势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这些年因为皇上的关系,李家受到了制约,尤其茶庄一行后,李家的生意受到钳制,生意大不如前,他才与往常一样铤而走险。这些行当他以往与苏永忠联手经常做,这次也少不得他从中参与。
只是……李老爷不傻,若是这件事捅出去,苏永忠有苏妃侍庇护肯定能脱身,而他李家可就完了,皇上五年来严打贪污,他们也已经很久没动手,以往小打小闹,不等上报,苏永忠就压了下去!
但这次不一样,苏水渠是近臣,最近又升了大司空,他若有疑惑说不定直接面圣,到时候他们李家很被动了!
李尚酒气满身的从外回来,沉迷酒色的脸色有着虚弱的苍白,流恋花丛的脂粉之气,十米外可闻,他推开侍从摇摇晃晃的向书房走去。那挠人心肺的小姑娘他怎么就没碰到!他当初给子车世送了那么多好处都没打听出周姑娘的去处。
若不是他李家不如寄夏山庄,他定要问问他,为什么不把他李家大少放在眼里!
李老爷猛然把门打开,不意外看到自家浑身酒气的儿子,他并不怒,而是把他拉进来:“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李尚嘴角讽刺一样,微眯的眼睛里蕴含着精通此道的老辣:“安排妥当了!儿子办事你还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