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初闻这个消息,无卦激动得都不知如何说话,拉着眼前人不住问着,“他在哪?长青在哪?”
被离祭祀一路引领,她终是触到了他。只是……依旧冰冷,毫无生气。
“这……”不是说活了吗?不是说他活着吗?无卦很是焦急地转向身边人,“他怎么没有脉搏。”
“不急,等他醒来那一日才会有。这一点,和你一样。”离祭祀耐心解释道。
“太好了……太好了……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那一刻,她的世界重新亮了起来。
~~~~~~~~~~~~~~~~~~~~~~~~~~~~~~~~~~~~~~~
那一日的欢喜情形还要追溯到几年之前。
当初离祭祀第一次与无卦相见时曾送过她一块通体赤红的璞玉,说是能挡一次血劫。无卦一直就当作饰物挂在身上,从未真正去想这玉有用与否。
而这一次,却偏偏就是这玉饰保了她魂魄,固在玉中不让散去。待到离祭祀以血唤魂,才得以重回世间。
这般神奇之事,无卦在听离祭祀缓缓道来之后还很不敢相信。
“这玉其实是一个阵,它的作用便是锁魂。只要魂魄尚在,就能存一丝希冀。”
“那长青也有这样的玉饰?”自己已经起死回生,也没什么好怀疑的。
“他不一样。”离祭祀的声音有些落寞。
“怎么不一样?”无卦问道。
可离祭祀并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丫头,你……可愿等他?”
无卦没有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长青现下气息全无,是个……活死人。”离祭祀说得很小心,“可是,他会醒过来。只是……不知何时才会醒。”
“为什么会这样?”无卦皱着眉“看”着眼前人。
离祭祀有些遗憾地拍了拍她的肩,“此事,说来话长……”
~~~~~~~~~~~~~~~~~~~~~~~~~~~~~~~~~~~~~~~
~~~~~~~~~~~~~~往事分割线~~~~~~~~~~~~~~~~~~~~
~~~~~~~~~~~~~~~~~~~~~~~~~~~~~~~~~~~~~~~
三十年前,天下分崩,战火燎原。
许多势力一夜之间纷纷崛起,想要在乱世之中分一杯羹。
一时间,硝烟四起,纷争不息。百姓们四处逃难、民不聊生。
大家都在等,等有一日真君临世、天下太平。
空花门,作为历来王者指向标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所有势力都希望自己才是真命之选,能平天下之乱。
可那时,却是百年难遇的天相紊乱之期。空花门迟迟未曾表态,只因他们也无法知道谁才是真命天君,谁才能坐稳天下,明主难辨。当时的空花门主更是闭关堪算、一夜白头也无法堪透天机。
一年年过去,依旧是战事不断、你争我夺、毫无起色。
在这看不到尽头的战乱之中,空花门这个名字一直被不断提及,却一直无声无息。很多人都希冀着空花门人已经下山来到了他们之间。没有人知道空花门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出世治乱,更没有人知道他们……还在不在。
一晃又是三年,这三年间,两股势力猛然崛起,成为了乱世之中的佼佼者。
南陈、东洛。
两者各居一方,都是富饶、丰硕之地。渐渐灭掉了周遭零散势力,成了两方对峙之势,天下也缓缓趋回太平之时。
而那时,除了两国国君,最常被世人所提及的两个名字就是陈国国师薛崖与洛国新近丞相姬雨。
他们两人,一男一女,都是十八、九岁年纪。没有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可却偏偏是那般相似——都是一夜之间来到了两国、登上高位,又在眨眼之瞬奠定了两国尊者的地位。
可以说,陈、洛两国能有今朝,与这两人密不可分。
一时间,众说纷纭:难道空花门派人入世了?可为何一下就派了两人?
世间趋于太平,天象一时并无旨意,空花门也无声无息。
与此同时,洛陈两国建立邦交,互通有无,一派欣欣向荣。
而就在那一年,薛崖遇到了那个人,那个让她爱了一世,却也怨了一世的人。
那一日,天色艳丽,薛崖骑马行于两国之界,此处风景奇美,高山入云,山中更有名刹古寺“大慈悲寺”,日后名扬四海的了清大师正是出于此间。
大慈悲寺位于两国之交,具体算来倒是在洛国境内。不过,该寺名声在外,陈国百姓前来烧香拜佛的也是不少。再加上两国邦交良好,所以此处倒成了两国相容之地。
薛崖,虽为一国之师,可说白也不过是个二十年纪的女子,会有些小女儿心思也是正常。只可惜,这国师一职,终身不可嫁娶……
来到这大慈悲寺,她只是好奇是怎样的佛法无边能让边界之争都淡化开去。如果这般厉害,在邦交之中倒是可以好好用上一用。
薛崖此人天生相貌奇美,四肢修长,乌发玉肤,骑在马上,衣袂飞舞,仿若山中仙人。
一路走来,她怕惹麻烦还特地做了男子装扮,可还是让路过的香客纷纷驻下了步子——好一个翩翩佳少年。不少女子更是羞红了脸,躲在一边小心翼翼地看她。
被人这般注视,薛崖早已习惯,但还是不住抚额:唉……人美是非多啊……
山路崎岖,马儿已不能行。薛崖与随从纷纷下马,徒步上山。
眼前的台阶几有千层,倒是很有一番入云之感。
拾阶而上,感受着周遭从林中传出的、还有些凉意的山风,捕捉其中飘渺而去的一丝檀香味道,薛崖不觉勾了嘴角:好景,好山,好香。
走了不知多久,薛崖只觉得脚下都有些酸了——果然拜佛之人多虔诚,要这般一路爬到顶也需不少毅力。
“前面的人,烦请让路。”
身后突然传来男子的声音,中气十足,话说得客气,可是语气却有些冲。
薛崖讶异地回了头,只见到在身后一架四人抬的轿子稳稳停在台阶之上,旁边一个长着大胡子的男子正在领路。
“麻烦让路。”大胡子男子再次出声。
薛崖挑挑眉,很是乖觉地领着随从退到一边,让出了石阶。
见他们让开,那轿子复又前行。这石阶很抖,但那轿子倒是行得四平八稳,看来抬轿的人都是练家子。
“拜佛还可以坐轿子上来的?”一个随从有些不满地说道。
薛崖笑着摆了摆手,“这是人家的事。我们接着走便是。”
话音刚落,前头的轿子里突然传来了一个温润的声音,“慢。”
轿子再次停了下来,薛崖一行人有些奇怪地看着前头。
那个大胡子凑到轿子边上很是恭敬的样子说了些什么,不一会轿子里头下来了一个人。
长衣黑襟,面如贯玉,身子挺拔,却是一个年轻男子。
他回过头看了薛崖一样,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而后便伸手作了个揖,“公子言之有理。”笑意淡淡,言语温温,俊美非常。
薛崖不知所以,也回了个揖。
那男子堪堪一笑,“不知可能与公子同行?”他踏阶站在那处笑着看着薛崖,身后只跟了那名大胡子,几个轿夫抬着轿子往回走了。
这个人……有意思。
薛崖很有兴味地点了点头——君王之相,原来洛皇也会微服出巡吗。
这,便是两人的第一次相识。
石阶同行,徐徐登山,那一次,薛崖突然发现眼前的这名君王着实好看,就和传说中一样好看。
“在下姓楚,单名一个晗字,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吴涯。”
楚晗……
薛崖心中缓缓浮现了他的真名——韩楚,洛国之君,谁人不知。
十日,整整十日,薛崖都借住在大慈悲寺。好巧不巧,那位“楚晗”公子也一直住在此处,并无离意。一来二去,两人倒成了朋友。
而在不知不觉间,一丝丝破土而出的情感也缓缓荡过心田。
同年七月,陈国国师出使洛国,洛皇韩楚亲自召见。
大殿之上,他第一次见到了身着女官服的她,那一瞬他的眼中满是欣喜。
“陈国国师薛崖拜见洛国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亭亭彼女,遥遥相离。
乱我心扉,今日可及。
人人都知道洛皇对薛国师很不一般,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倒像是画中出来的一对。
太平盛世之中,这本可成就一段佳话,两国联姻也会是美事一桩。所有洛国百姓都乐见其成。可偏偏陈国国内哗然一片,死不同意——国师怎能成亲!
本想着待那时日渐长,缓缓抹去这段异议,又怎能想到那太平盛世却在几日之内轰然崩塌。
那一日,月色分外明亮,空花门卦者依天象之力都得到了同一个结论——陈衰洛盛。
薛崖正在驿站院中,不期然看到了星空卦象,却是生生打碎了手中茶杯。
陈衰洛盛……陈国竟是要亡了吗……